战线依旧是两国对峙的最前沿，却是一派相安无事的景象，令人有些奇怪，但好像谁都不想打破这个平静。

经过邢鲤庭与众将领商议，长河军实在不应冒两面受敌之险，邢鲤庭与雍峥谋划，先将边防的东山营拿下，再说之后。

长河军的巡防营有三，其中之一就是为将来布防边境而设，可见邢鲤庭不仅做好了正面战场的准备，考虑得更为长远。

东山营虽在东面战场附近，却不归属鲁涧将军的凛军，若非南海危难，东山营轻易不调离边境。他们镇守边境已多年，熟悉东山地势、布防，若能无伤收归，那是最好的预期。

既然如此，强攻是下策，尽可能智取。

正兵营要堤防凛军的动向，自然不能抽调太多兵力，为边防而设立的巡防三营则调离大本营，直接跟随并听令于追风营，作为此次的主战兵力；即便是没能降服东山营，硬要强攻，战后巡防三营的士兵也能迅速到位，以防南越有变。

雍峥命靳珩率领追风营与巡防三营，在东山营最近的一处据点外，排兵布阵、安营生烟，每日要营造兵力充足、随时进攻的声势，却并不真正发动攻势；而他自己带上一队其他队员，设法潜入，摸清底细。

靳珩领命，他非常相信雍峥，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照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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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东山营便是日日望着前方擂鼓高歌，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越看越发紧张，连忙调派人手，紧密关注西面这股敌军的举动，同时暗中派出信使，向距离最近的凛军求助。

然而东山营却不知道，长河军的正兵营此刻也是在营造同样的声势，浩浩荡荡地在前线排兵布阵、模拟操练，唯恐会有人不知道他们斗志激昂。

这种是很常见的，无非是炫耀兵力，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同时激励和凝聚在长途跋涉中消磨的军心。

当东山营的信到达时，凛军的军帐内，各个将领正分析连日来打探到的长河军敌情。

凛军内部产生一些分歧，有人认为该当支援边防军，前后夹击，将那一股长河军击杀；也有人认为这是长河军之计谋，意在分散凛军兵力，从而攻击调派出去的部队，或者突袭凛军本部。

鲁涧一言不发地看着地图，听着身后的人唇枪舌剑。良久，他转身，众将领逐渐收声，等待他的定夺。脸上刀刻般的皱纹，让鲁涧看起来更是刚毅、严肃。

“东山乃我南海之关，往西即是南越，南越人时不时的滋事寻扰，他洪德应该是知道的。”鲁涧缓缓开口，“东山营的防御工事主要对外，对内并无太多的障碍，按信上所写，长河军兵临墙外却没有进攻——他们本来可以增派更多的人直接拿下东山营，然后再耀武扬威的。”

“所以，我更偏向他是使计分散我兵力、好为下一步的攻势做铺垫；再说，东山营本就善于防守，以长河军派去的那点兵力，一时半刻并不能攻入营内，我们可以等到他真正发起进攻再派骑兵赶去，若他只是想吸引注意力，我们无谓上当。”

“我认为，此时应该派出军队与长河大军对阵，一是不让他有更多兵力支援东山战场，甚至能牵扯那股部队，让他放弃东山，回防大本营；二是……有可能他早料到东山营会向我报信，怕我知道他兵力减少，便抢先一步壮大自己的声势，让我们不敢进犯。”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纷纷表示佩服：

“将军实在英明，末将惭愧，未能洞察，多得将军心如明镜！”

“功国将军深谋远虑，岂是一介黄毛小子愚弄得了的！”

“在老将军面前卖弄小聪明，这阵势看起来确实有此地无银之可能！”

得到此结论，将领们心中安稳，账内气氛轻松了一些，鲁涧便定下明日出征之计划，又详细地与将领们根据长河的情报制定进攻的阵型。

一切安排妥当，凛军所有不当值的将士早早休息，就等天明。鲁涧却是失眠，在军帐外来回踱步。

这是数年下来的第一战，他竟有些恍惚。虽说这是个吹响反攻洪德号角的机会，可是，他将带头打破长久以来双方的默契，总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原本都是同僚，只是现在各为其主。

而且当年引起两王相争的乙亥和谈事件，两国各有不同的说法：启王指责孚王幼稚儿戏、不可信，甚至想置兄长于死地；孚王则指责是启王自编自演、挑拨是非，早已起了异心。双方各执一词，孰是孰非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鲁涧是一介武将，追随世代效忠的南海之王，但他并不是很想和昔日的袍泽对战。所幸洪德的军队也给他几分薄面，不下狠手，能免则免，所以东面战场是相对战役较少的一边。

可听闻这新统领建立的新军，招募的将士绝大部分都不是原南海军队的，不会与他讲情面，也不惧他功国将军的名望；现在更是摆出如此嚣张的姿态，不杀杀他的锐气，以后恐怕会经常撩是斗非，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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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凛军出征，雄赳气昂，鼓角齐鸣，整整齐齐的来到战场上，就等对手的出现。

可却只见黄沙，不见长河军一人。

鲁涧额上冒出细汗，无端的有些尴尬。

据探子报，长河军是一日不停的练阵，为何唯独今日不出兵？他凛军大军出击，如此无功而返，怕是失了威信的。

鲁涧只能宣扬长河军是虚张声势，不敢应战，所以见我凛军出兵，便龟缩在营中。他命全军全速前进，赶往长河军营，引他们出来应战！

其实鲁涧心底有些不安的，这消失的长河大军，难道是连夜转攻东山？

他赶往长河营下，也是想确认，如果长河大军不在，那东山怕是不保，撑不到他凛军支援了……

可鲁涧又转念一想，若是如此，那凛军一举占领兵力空虚的敌方大本营，即便长河拿下了东山，那里的粮草物资断断是支撑不了大军一日的生计；而这边断了长河的后路，稍一消磨，必定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思及至此，鲁涧心里有了定夺，不禁偷笑，果然是一个未真正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这个年轻的统领未免太不沉稳了，竟以为略施计策便能偷天换日，真是可笑。若是将来发现，因为自己的轻率而被反将一军，怕是会长河人心不服，朝中降职责罚，以后这个人在他鲁涧面前自然是不敢造次。

不费多时，凛军便在鲁涧亲自率领之下来到长河营前几里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