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凛军没有贸贸然地冲进长河军营的警戒范围，鲁涧派出一小股尖兵前探，在确定并无埋伏之前先按兵不动。

很快就传来回报：“报告功国将军，从此直至长河军营前，都未有伏兵，也不见大型的陷阱。”

鲁涧听闻后一笑，看来他的小心都是高估了这个对手。于是，他挥军前行，胸有成竹，士气高昂。

远望长河军营上早已摆出应战的姿态，营墙上有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营墙下有严阵以待的骑兵，按人头的密集程度看来，一点也不像大军抽离。

与预想有些出入，鲁涧觉得有些不妥，驱停大军，再派出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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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前。长河军营。

派去凛军附近的探子回报，凛军整装待发，似是要出兵了。

邢鲤庭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上钩了。

他马上唤来谋士聂和笙，确定执行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这聂和笙一进军帐，便自带一身淡淡的熏香，说话慢条斯理，整个人感觉书生气十足，可话语间却是掷地有声，一点也没有寻常书生的懦弱迂腐。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指尖略圆而无肉，手指纤细，骨节却并不突出，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拂扬，总会在第一时间吸引人注意。

“我已安排人送信，预计食时，追风营便会知晓。凛军无支援，东山便是囊中之物，区别只有自愿归顺，还是武力硬取而已。”聂和笙绕着食指，娓娓道来。

邢鲤庭目光从聂和笙的手指上抽离，垂下眼，点了点头：“鲁涧将军经验丰富，为人保守而谨慎，若不是认为我年少无知、不足为敌，他恐怕不会出兵，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若是这样，追风营时刻需要防备凛军的支援突袭，不利于东山之战。”

“如今凛军剑已出鞘，不斩获些功利名势，是不愿收回的；即便稍有疑惑，他也不会轻易退兵。但越是一路畅行、毫无阻拦，他的疑心便越大，尤其看到我们大军还在，一定不会硬来的。”聂和笙低头，玉指扶着茶杯捧起，轻轻吹开热气，“这仗，目前还是打不起来。”

“也无妨，只要让他进退两难即可。当下我们尚有其他目标，直接与鲁涧率领的凛军大军开战也不理智……不过，万一他反应过来，硬要掉头去东山，那我们必然是全军出击，留人拖延，以保追风营无后顾之忧。”

聂和笙闻言笑了笑，没有答话。

而另外一边的东山战场，此刻正循着计划步步紧逼。

接到传信后，靳珩立即传令，全军排阵压境，以盾、甲为主，不用弓箭、火药，不得令，不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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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营的将领项辽曾是朝中之臣，为人正直，不喜欢与参与小团体，因此不受待见，沛王念他忠心，可又不想常常见到他，于是便派他戍守边疆，名义上是委以重任，但在外人看来，其实就是享有军饷的下放。

东山是阻挡南越西进的最大的屏障，项辽被虽心怀大志、不甘于此，但也从未怠慢过眼前的工作。

东山营人手分散于整个边境布防，前几日听闻东山北岭据点有难，他尽可能调度了一些士兵，快马加鞭地赶来。

此刻见长河军旗高举，项辽马上排布弓箭兵，在城墙上摆起架势，准备迎战。兵力悬殊，他们并无力还击，只得锁起城门，死守等凛军的支援。

见对方军队逐渐压近，项辽一声令下，箭雨齐落。

城墙下士兵高举着盾，箭头砸在盾上“铛铛”作响，偶尔有人中箭倒地，但前进的步伐并没有停止。

见弓箭并不起效，项辽回头，看着城墙上早已准备好的碱水。一般的守城战都是用火药，可这里是山，用火药等于引火烧身，所谓的碱水是一种腐蚀药品，不见火苗而烧人至骨肉不存，但成本很高、存量不多。

稍稍定神，他狠下心，命令道：“用碱水！”

“慢！”

项辽回头，只见一身劲装的黑衣人翻身站上城墙的边缘上，俯视着项辽，在猎猎冬风下气势逼人。

“在下长河军追风营雍峥，还请手下留情，不要自相残杀。”

项辽苦笑：“你们明知我东山营身负重任，抽调人手不灵，却压境袭击，现在竟要我手下留情？”

“我追风营自然明白边防的重要，你见这数日以来，可有伤及东山营将士的一分一毫？”

见项辽沉默，雍峥便继续说：“当年启王自愿前往南越谈判，对领土是分寸必争、并不退让，而孚王年幼，儿戏划地赠人，你说，这两主之间，哪位更重视边防？”

“我知你派人送信去凛军求助，路程不过半日，时已至此，可曾有一兵一卒前来协助？问你的信使，一路上我长河军可有阻拦？我不过是让你看清南海对边防的敷衍态度。”

“你再看看城下，”雍峥跳了下来，走到面朝追风营的一面，挥手一指，城下的长河士兵放下高举的盾牌，露出一身盔甲，手上却并无兵器，“我军并非要击杀你们、强取东山营，所以只穿着防御装备，根本不打算对你们下手。”

项辽往下看去，确实如此。

但他仍有抵触，反问雍峥：“你又是如何潜入我东山营的？你的目的何在？”

雍峥轻笑：“我已查探清楚，你人手不足，想守城而战，故而锁了所有门，我的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随时都能开门。但我没有采用强攻，不过是不想与你兵戎相向。但若你们不从，我也可以直接抹杀整个东山营，保证我长河顺利拿下东山。”

他又指了指城下的长河士兵，“这些人，是我长河军为加强边防，一路招募而来的，就为了确保南越不能进犯；你若是不信，尽管用你的碱水，从这些志愿保家卫国的人身上淋下去。”

说到这里，雍峥眼中突然阴沉，一手提起一罐碱水，塞到项辽怀里，直视着项辽。项辽被盯的心慌，马上移开目光，看向城下的人。

城下的士兵中，有人抬起头，似是好奇一般地往上望。

项辽看着那稚气未脱的脸，僵持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转身轻轻放下怀里的碱水：“我只杀外贼，不杀同胞。”

说完，命城上的士兵放下武器，带头降于长河军。

随后追风营入驻东山营据点，不战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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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辽熟悉边防，雍峥将邢鲤庭的手信交给他，任命为长河军东山营的最高统领；属下的士兵若不想投降，可以放走，若愿意留下，军饷照旧。

东山营并无损伤，巡防三营可以只留一半，长河军兵力基本不减。

安排妥当，追风营与巡防三营归队部分当日就在城外歇息，次日便离去，不再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