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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宠王妃》有意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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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惊得睁圆眸子。

他的吻温柔、炽烈,须臾间便已经将她融化。她好似一叶孤舟,在情的海洋中浮浮沉沉……

突然,她变了脸色,呼吸变得急促,柔荑不停地推搡起他。

他察觉到不对,停下热吻,“绾绾,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霍凉染声音羸弱地回道。

他神色一紧,“无心,去叫郎中。”

“是,主上。”无心立刻领命,去隔壁唤郎中。

皇甫烨担心霍凉染之后再有事,便没有让郎中离开,而是留在府中候命。

很快,郎中赶过来,为霍凉染诊脉。

“王妃怎么样?”皇甫烨急问。

郎中因他口中的称谓愣了下,随即回道:“回王爷,王妃没事,草民估摸着应该是王妃脑中的血块还没有完全散去,才会时而头疼。”

皇甫烨的脸色微沉,“可有办法医治?”

郎中吓得一身冷汗,“草民无能,无法医治,只能给王妃开些止痛的药。”

“不怪你,起来吧!”霍凉染不想牵连无辜,不等皇甫烨责怪,就已经先开口道。

皇甫烨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对郎中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郎中离开后,他才皱着眉头问她:“头疼得还厉害吗?”

“没事了,就是那一阵。”她摇头,抬手抚上他的眉心,“别总是皱眉,这里若是留下印子,就难看了。”

皇甫烨唇角含笑,“你这是在变相夸本王好看吗?”

“真是臭美。”她无奈地看着他,“我是想说,若是变难看了,我可不要。”

“赫青绾,你敢。”他狠狠地咬牙,大有威胁的架势。

“暴君!”她白他一眼,故作生气。

“这两个字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听到,还以为本王觊觎皇位呢。”皇甫烨拍拍她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霍凉染不认同地一挑眉,“觊觎皇位又能如何?你本就是皇子,你自然也有机会坐上皇位。”

皇甫烨愣了愣,她以前即便不会阻止他争权夺位,却也不会这么直白地支持他。

他试探着问:“绾绾,你真希望我争夺皇位吗?”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睑,“我希望不希望又能如何?你会为了我放弃吗?”

不待他回话,她又道:“若是你也像我一般,在死亡的边缘走一遭,便会明白我此刻的感觉了。”

皇甫烨心中的疑虑顿时被打散,伸臂将她抱入怀中,“再给本王些时间,你要的,本王都会给你。”

他的声音温柔、笃定,好似幸福真的很快会眷顾他们……

白易凡下葬的时候,皇甫烨与霍凉染一起去拜祭了他。

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坐马车,而是拉着她的手走进边城,接受全城百姓目光的洗礼。

她是他的王妃,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乖巧地跟在他的身边,漫步在街头,好似要这样携手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快到靖王府的时候,霍凉染打破沉默,“对了,烨,安以墨是不是快回来了?”

“嗯。估摸着就这两日。”皇甫烨盯着她,不悦地问,“你还想他不成?”

“我只是随口问问。”霍凉染无奈地摇摇头。

皇甫烨这才满意,拉着她走进一家茶楼,径自上了二楼。

雅间里,他落座,将她拉过来,抱坐在腿上。

“绾绾,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脱险的。”

皇甫烨一直觉得这事很离奇,他不想怀疑她,但确实有很多事情说不通。

为何她当时没有坠崖?到底是谁救了她?既然救了她,为何又要让她流落街头?

“我也不知道。”她神色黯淡,“我是在船上醒来的,听人说,他们想将我卖去江的另一边做妓女。”

皇甫烨听得心里发紧,将脸贴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摩擦,不再怀疑她的话。

他本性多疑,信她,只因为她是赫青绾。

她将脸颊向他温暖的掌心靠了靠,“我为了不让他们如愿,便趁着他们来给我送饭的时候,跳进江里。坠江不久后,我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我已经被江水冲上岸。之后,我一路乞讨,一路乱走,不知不觉来了边城,好似冥冥之中,自有牵引。”

“绾绾,你吃苦了。”他温热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呼吸都疼。

“不苦。”霍凉染摇摇头,眼中染了湿热,“我只庆幸,我来了。”

皇城,瑜王府的书房中,皇甫瑾听着属下的禀报,眸中几日来的阴暗瞬间散去。但,随即便又暗下去,“下去吧!”

因为霍凉染突然坠崖,他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一闭上眼,皆是她满身是血、叫着他“九哥”的惨状。

他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如今她没事,今晚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星儿的声音,“王爷。”

“进来。”皇甫瑾冷然看着门口。

星儿推门而入,微低着头,有些不敢看皇甫瑾的表情。

尽管,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妾,但她在他的面前,仍是抬不起头来。

皇甫瑾看着她低垂的脸颊,语气里没有一点的温情,只是例行询问:“你怎么来了?”

“星儿熬了汤给王爷。”星儿端着托盘走过去。

“放下吧!”皇甫瑾拿起一旁的奏折翻开。

这些日子以来,嘉康帝将一些不太紧急的奏折交给他处理,明显有扶他登上皇位的意思。

“是。”星儿放下汤碗,委屈地转身。

“以后没事的话,尽量不要再来书房。”皇甫瑾并不是针对星儿,他只是不喜欢别人来他的书房,即便是周玉致亦是如此。

星儿的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红了眼眶,“王爷就嫌弃星儿至此吗?”

皇甫瑾一皱眉,从奏折上抬起头,“本王何时嫌弃你了?”

“王爷来星儿房中,从来不与星儿行房,难道不是因为嫌弃星儿脏吗?”星儿眼中的泪簌簌落下,第一次敢直视着皇甫瑾。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

或许,他们可以谈谈,他也许会给她一个孩子呢?

“星儿,你该清楚,本王娶你,不过是形势所逼。”皇甫瑾点到即止。

星儿被他的话噎得一哽,不甘地道:“靖王如今已经离开皇城,王爷大可以休了星儿。”

皇甫瑾冷冷一笑,“星儿,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星儿被他盯得哆嗦一下,怯懦地道:“星儿没有。”

“没有就回去。”皇甫瑾的语气淡得好似抽掉了所有的感情。

“是,王爷。”星儿哽咽着应声,哭着跑出书房。

皇甫瑾将手里的奏折大力地摔在桌案上,眼底蓄满怒意。

为何他瑜王府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愿意消停的?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脑中忽然闪现年芊妩的脸庞。

若是周玉致能像年芊妩那般知事懂礼,处事大气,星儿畏怕之下,是不是也就消停了?

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年芊妩了,久到险些忘记,他居然与皇后娘娘做了知己。

他失笑,起身向书房外走去……

慈云庵,年芊妩将署名“年十”的字画交给冯嫂,让她送去山下的一家书画馆寄卖。

她用卖字画的银子在慈云山的后山建了一处简单却又宽敞的院落,用来收留流落街头的孩子。

她的字画很受欢迎,甚至有些过于受欢迎,一送去那家字画馆,冯嫂便能立刻拿银子回来。

她找人盖那座院落时,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而是以“清风”善心人这个名号让冯嫂去操办的。

冯嫂初时还有些不解,为何要叫“清风”。

年芊妩笑着回她,“清风吹拂人心的时候,从不要求人的回报。”

冯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要拿着年芊妩新写的字画离开,便听年芊妩又道:“冯嫂,让那位店家代我谢谢买画的人。”

“小姐,每个买画的人都要谢吗?”冯嫂讶异地问。

年芊妩摇头失笑,也不解释,只道:“你与那店家说,他便懂了。”

她并非名家,她的字画却好卖得诡异。想来,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所有的字画都是同一个人所买。

送了冯嫂离开,年芊妩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已经落没叶子的树,心里莫名一阵悲凉,脑中有一张面容瞬间闪过,那是安以墨的样子。

一个人的时候,她时不时会想起安以墨,总有些微微伤感。

岁月无情的洗练下,她心里剩下更多的是“感激”。

她一直想再见见他,哪怕只是说一声“谢谢”也好。

收起纷乱的思绪,她走出房间,向后山的方向而去。

后山的屋舍已经竣工,她只等冯嫂将这批字画卖了,买些被褥和洗漱用具来,便可以让那些孤儿住进这里。

她这会儿打算过去看看,打扫一番。

吱呀,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很大,里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茅屋。虽简陋,却足够避难。

她走进离院门最近的一间,从屋里拿出扫把,一间屋子接一间屋子地打扫,就在她推开最后一道门的时候,手中的扫把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视线呆愣地看着屋角的人,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那窝在屋角的男人,一身的血迹,显然受了很重的伤。而那张脸,赫然便是她所思念的人。

他听到开门声,缓缓睁开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年芊妩,眸中迸出浓烈的杀意。

年芊妩被他冰寒的眸光吓得一惊,却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快步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

她刚要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就蓦地被他扼住了脖颈。

他下了狠手,若不是身负重伤,使不上多少力气,这会儿她的脖子已经断了。

她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腕,从嗓子里费力地挤出声音,“安以墨,是我,放手……”

安以墨听她唤自己的名字,手上的力气不禁松了些,凝神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却发现他根本不认得她。

她深呼吸几下,缓解了胸腔里窒息的感觉,赶忙道:“阳城外,你在山贼手下救过我。”

安以墨拧眉思量,刚有点印象,便又听她道:“我是年睿离的妹妹,显国的皇后年芊妩。”

安以墨这才彻底想起她是谁,撤下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身子重重地靠回墙上,呼吸微弱。

他中了毒,虽自己能解,但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之两日水米未进,身子虚脱得厉害。

刚刚为了制住年芊妩,又动了真气,刚压住的毒又有上蹿的架势。

“安以墨,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年芊妩蹲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以墨迟疑了下,才尴尬地回答:“我饿了。”

年芊妩愣了愣,随即站起身,“你等等。”

她快步走出屋子,进了厨房,将昨日吃剩下的一点米,倒入锅中煮上,才又转回屋子里,在安以墨身边蹲下,“你还能动吗?我扶你去有床的屋子里歇着吧!”

“嗯。”安以墨应声,不客气地将胳膊搭在年芊妩的肩头。

年芊妩神情一滞,一张俏脸飞起红霞。她扶着安以墨,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搬进来了。

她举步艰难,甚为吃力地将他扶到床边,躺下,盖好被子,才又返身回了厨房。

须臾后,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折返,安以墨却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遇伏,那些人穷追不舍,非要置他于死地。

他受伤后,连夜逃进慈云山,在山林里待了一夜,才又爬起来,寻找解毒的草药。

服药后,他看到这处院子,本想进来找些吃的,身体里的毒却不停乱窜,他只好寻了最里边的一间房调息。

他初听得她的脚步声,知道她不会武功,才没躲。

天涯何处不相逢,初见时,她是被人欺凌的柔弱女子;而此刻,她已经贵为皇后,却隐居于山间。

年芊妩看着双眸紧闭,呼吸平稳的安以墨,将手中的粥碗放到一旁,起身去厨房烧水。

安以墨许是太饿了,闻得粥的香味,从迷迷糊糊中转醒。

他费力地从床上爬起,费力地摸到粥碗,手上却一软,直接将粥碗打翻在地。

啪!粥碗被摔得四分五裂,白粥还在冒着热气。

他将自己无力的身子重重地抛回床上,颓败地闭上眼。

年芊妩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跑回屋子里。

她看着洒了一地的白粥,却柔声对床上暴躁的男人说:“你等等,还有的,我去盛给你。”

不待他回答,也不想他难堪,她极快地转身离开,重新盛了一碗粥回来。

她将粥碗放在床边,将安以墨扶起。

他大男子主义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清醒时,在女子面前如此的丢人。

是以,他的脸色不禁有些难堪,别扭。

年芊妩洞悉他的尴尬,轻声道:“安公子,芊妩之前一直想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能帮公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将她此刻对安以墨的帮助说成是报恩,说成是理所应当。

因她的善解人意,他别扭的心思不禁缓和。但,面上依旧冷冷的。

她拿汤匙在粥碗里搅了搅,让粥凉一些,才送到他有些干涸的唇边。

他微一迟疑,才启开唇瓣,吞下白粥。

他虽然极饿,但吃相依旧优雅,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年芊妩端着空碗站起身,“我烧了些热水,一会儿端进来给你,你自己处理下伤口。”

他盯着要离开的她,不容置疑地说:“我许你一个心愿,你想好了告诉我。”

年芊妩要离开的脚步顿住,随即笑了笑,回他,“不必了,你救过我一命,这次就当还你的恩情。”

她也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想再给自己借口,期待见到他。

“那次我不是为了救你,不能作数。”安以墨执拗地道。

“你倒是公平。”年芊妩不禁失笑,“那随你吧!”

她说着离开,一刻钟后便又折返,手里却多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盆。热气缭绕中,隐隐有药香飘散。

她将水盆放在床边,“你自己洗洗伤口吧。我先走了,明早再来看你。”

安以墨看着水盆里泡着的草药,眸色蓦地一沉。

年芊妩留意到他的神色,开口道:“你若是不喜这些草药,我便换盆水给你。”

安以墨忽略她的话,问:“你懂医术?”

“只是懂些皮毛。”年芊妩实话实说。

“照着医书学的?”安以墨倒来了兴致。

“嗯。”年芊妩微颔首,“我见这山上很多花花草草,便找来医书比对了一下。”

“你喜欢这些?”安以墨接着又问,今儿出奇的多话。

“以前不觉得,但这些日子研究下来,觉得挺有趣。”年芊妩笑着回道。

安以墨眸子里一抹光芒闪过,忽然语出惊人,“我收你为徒,将一身医术传授给你,作为对你今日救我的回报。”

不是征求,而是直接做了决定,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窒息感。

他总要找个人继承自己的医术,以前不找,是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急。

可是,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他明白世事无常,也许现在不找,以后便没有机会找了。

“我可以说‘不’吗?”年芊妩无奈地问。

“不可以。”安以墨的语气强硬,“等我好了,便去找你。”

年芊妩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安以墨这样的人,她不应不否,只是凝他一眼,便走出了他的屋子,准备回慈云庵。

她忽然觉得,缘分真的很奇妙。

“师父……”她轻念着这两个字,有些新奇,又觉得无奈。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她一惊,连忙掩去思绪,循声望去,“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冯嫂说你可能在这里,本王便过来看看。”皇甫瑾说话间,已经走到她的近前,看着她衣袍上染的血迹,眸色一沉,“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弄的?可是受伤了?”

年芊妩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慌乱,当即道:“刚刚在山间捡到一只受伤的野兔,许是给它包扎时,染上的血迹。”

“这受伤的兔子想来很大吧!”皇甫瑾看向不远处那片院子,“不带本王过去看看吗?”

“就是些破茅屋,有什么可看的。”年芊妩拒绝完他,又怕他生疑,便又道,“再者,今日天色已晚,冯嫂还在山下等我回去,改日吧!”

皇甫瑾素来与皇甫烨为敌,而安以墨又是皇甫烨的人,她实在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先下山吧!本王自己过去,夜里便宿在这里。”皇甫瑾抬步向院子的方向走去。

“你不急着回皇城吗?”年芊妩急问。

皇甫瑾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本王赶了一天的路,再连夜赶回去不是要累死了?”

“你明早不上早朝?”年芊妩提醒他。

“告假一天便可。”皇甫瑾不甚在意地回道。

年芊妩笑笑建议道:“那回去吃了饭,你再过来吧!”

“本王上山前吃过了,你与冯嫂去吃吧!”皇甫瑾再次抬步,向那处院落走去。

年芊妩知自己今儿是拦不住皇甫瑾了,索性咬咬牙,快步跟上去。

“不是回去用膳吗?怎么又回来了?”皇甫瑾似不解地看着她问。

“我陪你过去打点下,再回去用膳。”年芊妩硬着头皮,献殷勤。

“怎么?舍不得本王?”皇甫瑾唇角微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年芊妩闻言,脸颊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忽然拔高声音,“瑜王,小心门槛,别摔倒了。”

皇甫瑾了然地笑了笑,看着满院子的茅草屋,并未动,而是仔细听着屋里的声音。

不待年芊妩多做反应,他已经身形一闪,闪到一间茅屋前,一脚将门踹开,而安以墨这时正想翻窗离开。

“安公子,你与本王也算是旧识,何必这般急着离开呢!”皇甫瑾站在门口,环抱双臂,如看戏一般地看着刚将窗子推开的安以墨。

安以墨极快地镇定下来,缓缓转过身,“草民见过王爷。”

“安公子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皇甫瑾侧头看向面色凝重的年芊妩,“这便是你不让我过来的原因?”

他有些生气,为何他对她掏心掏肺,她还是站在皇甫烨那边。

“对。”年芊妩回答得直截了当。

皇甫瑾嘲讽一笑,鄙夷道:“当朝皇后,窝藏个男人在自己的房中,成何体统?”

他不用问,只看这间屋子的风格,也知道是她的闺房。

他的口气,他的眼神,都如利器一般,伤了她的心和自尊。

她回以冷笑,“瑜王,你逾越了。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你来问罪。”

皇甫瑾眸色一滞,不甘示弱地问:“皇后娘娘是在提醒本王,应该抓你们回皇城治罪吗?”

他的视线狠狠地扫向安以墨,威胁之意甚为明显。

年芊妩轻笑,“那王爷该如何向太后解释,你来慈云庵的原因?”

皇甫瑾被她噎得一哽,这女人是打算为了安以墨,与他敌对到底吗?

亏他还快马加鞭,一路连口水都没有喝地赶来看她。

“王爷,皇后娘娘之所以会收留草民,不为其他,只因草民是她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父亲受伤,孩子却置之不顾的?”安以墨平静地看着两人。

皇甫瑾大惊,随即紧张地问:“你拜他为师了?”

这样的情形下,年芊妩进退两难,只得点点头。

皇甫瑾眼中的戾色乍现,“不行,你不能拜他为师。”

年芊妩狐疑地问:“为何不可?”

皇甫瑾生气地盯着她,刚要开口,安以墨却忽然插言,“王爷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闻声,看向安以墨,“是吗?你知道本王心里在想什么!”

“师门的规矩不可废,但结果,人却可以控制。”安以墨勾起唇角,眼中皆是沧桑。

有的人,他或许不曾爱过,但那人却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一生。

“安公子的话本王记下了。”皇甫瑾眼中的波澜回落。

“那草民可以休息了?”安以墨脚步蹒跚地走回床边。

“嗯。”皇甫瑾微颔首,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对还站着不动的年芊妩喝道,“还不走?”

年芊妩横他一眼,虽不满他的语气,却还是对安以墨道了句:“师父,你休息吧!”便关上门,跟上皇甫瑾的脚步。

“你这声‘师父’倒是叫得熟练。”皇甫瑾刻意加重“师父”两个字,大有嘲讽的意味。

年芊妩心想:“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突然闯进去,我也不必拜他为师。”

现如今,话都说出去了,还有瑜王为证,她不认都不行了。

“叫久了自是熟练。”年芊妩不冷不热地回道。

“本王还真是看不出,你居然是安以墨的徒弟。”皇甫瑾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难怪你哥哥会投靠三皇兄。”

“我与安以墨的关系是私人关系,与我的家人无关。”年芊妩停下脚步,表情十分认真地道。

“你让本王如何信你?”皇甫瑾也停下了脚步,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年芊妩回视他,正色道:“你不需要相信我,倒是应该想想,如何对你的臣子一视同仁。待你登基为帝时,身边才会多些忠臣良将。”

“你这是在为你们年家寻后路?”皇甫瑾似笑非笑地看着年芊妩。

“随你怎么想。”年芊妩被人戳中心思,索性拒绝再说话,快步向前山而去。

皇甫瑾跟在她身后,觉得这气氛太沉静,便寻了个话题,“本王纳了星儿为妾。”

年芊妩丝毫没有停顿脚步,他纳妾与她何干?

“星儿是绾绾的婢女,与她情同姐妹。”皇甫瑾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地继续道。

年芊妩愣了下,慢下了脚步,看向他,“爱屋及乌?”

皇甫瑾自嘲地笑笑,那些过往的原因,他并不想再提起。

年芊妩见他不想说,也不多问,便道:“那不是很好?一妻一妾。”

“年芊妩!”皇甫瑾咬牙切齿。

年芊妩不解地看着他眼中的怒火,真是怕了他,怎么就这么爱发脾气?

皇甫烨递了折子给嘉康帝,请求嘉康帝恩准他们在边城成亲。

其后,嘉康帝很快便派特使送来了赐婚圣旨。

他将消息带给霍凉染的时候,她笑颜如花的娇羞模样,一下子便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里。

只是,也有些事成了他心头的梦魇。

比如说,那两匹红绸放在她的房中多日,她也未曾想亲手做喜服给他。

人一旦生了怀疑,那怀疑就会如野草般,疯狂地滋生。

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却仍在拼命压抑着,试图粉饰太平。

日子一天一天地飞逝,眼见就快到他们大婚的日子了。

那天,他还是忍不住试探道:“绾绾,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喜服?一会儿裁缝过来取这两匹红绸,为我们做喜服。”

“只要嫁的人是你,喜服的样式不重要。”霍凉染娇羞地笑望他。

皇甫烨的神情瞬间凝滞,他很少这般失态。或者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起身,他想要冲出这间让他窒息的房间。

他直直地盯着她娇羞的面容,努力地在她的脸上寻找着破绽。

可是没有,她的反应是那么自然。

到底是伪装得好,还是有些承诺,她已经忘记了?

对,一定是忘记了。他的绾绾是最不会伪装的女子。他喜欢的就是她真实的性子,与浮华中的那些女子都不同。

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她不禁抬头看去,便见他正眼神复杂地盯着她。

她的眼底一抹惊色极快闪过,“烨,你怎么了?”

皇甫烨被她的话惊醒,唇角微弯,“你刚刚的样子很美。”

她闻言,娇颜飞红。

“绾绾……”他轻喃一声,忽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比以往每一次都急,不给她丝毫反抗和拒绝的机会。

他将她压倒在床上,心里竟是阵阵地疼。

唇,微微地颤抖着,他心底莫名地升起了害怕之意,好似下一瞬,他便会失去她。

他贴上她红透的耳廓,霸道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哀求,“绾绾,说你爱我。”

“烨,我爱你。”她呼吸急促地呢喃。

只是,下一瞬,她眼中的沉沦微一凝滞……

因为深爱,所以相信。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深究。

皇甫烨请了边城中最好的裁缝为他们缝制喜服,并命其用最好的面料,缝制最高贵的款式。

而那两匹红绸,他拿回书房,锁进了柜子里。

不是他有所保留,而是这两匹独一无二的红绸,只有她配剪裁。

但,锁起的又何止是两匹红绸……

裁缝将喜服拿来时,霍凉染只是随口赞了两声,并未提及面料的事情。

边城虽不比皇城,但皇甫烨还是让人将不大的靖王府布置得甚为喜庆。

上次大婚,他们彼此心里都留下了太多的遗憾。这一次,他想多创造些美好给她,等到他们老了,还能笑着回忆这一刻,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喜堂之上,她藏在喜服袍袖中的素手,缓缓握紧成拳。忽然,有人握住她紧攥的拳头,在她耳边温和地问:“怎么了?紧张?”

她一怔,放开紧攥的拳头,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别紧张,我就在你身边。”皇甫烨将唇贴在她的耳边,戏谑道。

一阵酥麻从耳边蔓延开来,瞬间击中她的心。她下意识地挣了挣被他握住的手,没能挣开,只好低声与他商量,“烨,你快松手,这不合规矩,让人看到不好。”

“本王今儿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于本王有着怎样的意义。”皇甫烨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明显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她心里的一角有些微的崩塌,鼻子一酸,眼眶不禁湿热。

“值得吗?”她脱口问。

“值得!”皇甫烨凝视着身旁的她,“这世上唯有你值得我倾尽所有。”

她盖着盖头,看不到他的眼中零星闪烁的苦涩。但,他的许诺却盘旋在她的耳边,久久没有散去。最后,铭刻在她的心头……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高亢地响起,他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下拜。

“二拜高堂。”

他们均没有高堂在场,他便拉着她再次拜了天地,让天地为媒,来见证他们的结合。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落下,她第二次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前来观礼的边城要员,不禁唏嘘,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手牵手拜堂。

难怪,世间传言,靖王极为宠爱这位平民王妃。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喜悦的尾音落下,皇甫烨将霍凉染拉到一旁,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忽然俯身,在她耳边暧昧地道:“先让无心陪你回房,我招呼完客人,便回去与你‘洞房’。”

他故意咬重“洞房”两个字,想看她脸红的娇羞样子,可话音落下他才忽然想起,她这会儿盖着盖头,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无心上前扶住她。他定定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即便她的背影已经消失,他仍是不愿收回视线……

夜色如墨,瑜王府的书房中没有点灯,却时而传出些细微的响动。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夜的静寂。

随之,屋子里响起皇甫瑾痴痴的笑声,“绾绾,这一次,你幸福了吗?”

他的心好疼好疼,疼得他忍不住,便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麻醉自己。

他以为放手了,将她藏在了记忆的深处,他便可以忘记。

可是,在得知她成亲的消息时,他还是痛了……

“绾绾,这一次,你一定要幸福。”他梦呓般呢喃,靠在椅背上,微微昂着头,让眼中的泪水可以倒流。

“绾绾,若皇兄仍是不能让你幸福,我必会踏平边城。”他狠狠地许下誓言,却又忽然觉得自己这誓言很可笑。

不管皇甫烨待她好不好,她都舍不得让他受伤一分。

他自嘲地大笑出声,发泄一般地将手中的酒壶摔出去。

啪!

酒壶在书房门口破裂,惊得门外的星儿一顿脚步,随即急切地推门而入。

皇甫瑾氤氲的眸子,充满戾气地向门口扫去。

星儿被吓得一哆嗦,怯懦着不敢再上前。

“给本王滚出去!”皇甫瑾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即便在这间黑暗的房间里,他的目光依旧化成了两道冰锥,直扎人心。

星儿的身子颤了颤,明眸布满水雾。她咬紧下唇,转身便要跑出去,却在一只脚踏出门时,迟疑着又收了回来,竟是抬手将门扉关上。

她转身,在他的盯视下,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一段不远的距离,她仿若用了一辈子的力气才走到他的面前。

素手微抬,去解腰间的丝带。

“你做什么?”皇甫瑾嫌恶地盯着她,“若是还想本王尊重你,就现在给本王出去。”

“星儿不要王爷的尊重,只想真真正正地做王爷的女人。”星儿将腰带扯落,外袍瞬间大敞,“王爷,即便您将星儿当成主子的替身也好。”说完已将外袍、中衣退下。

怒火瞬间烧红了皇甫瑾的双眼,“你不配与她比。”

“是。我是不配与主子比。”星儿笑着落泪,“可是她不爱王爷,我却爱王爷爱得连命都可以不要。王爷可曾想过,主子就算是再好,她也永远不会嫁给王爷。可是我不一样,我是王爷的女人,我可以陪在王爷身边一辈子,陪王爷一起面对风雨,不离不弃。主子的确美好,美好得就像是花儿一样,但她却只为靖王绽放。”

皇甫瑾眼中的怒意凝滞,心头针扎般地疼着。

“王爷,星儿什么都不敢求,只想要个子嗣。星儿不想到死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星儿用力地闭上眼,将肚兜扯落,缓缓跪了下去。

扑通,膝盖磕上地面的声音,像是她再一次卑微的祈求。

她的视线里,黑色的朝靴晃动。须臾,她听到门扉被拉开,再大力地甩上。黑暗的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她的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慈云山的夜很静,年芊妩在安以墨的院外踌躇良久,最后还是转了身。

忽然,他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你来找我?”

她惊得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急急地扶住身边的大树,才免于摔倒。

而他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双手环胸,冷眼看着她的慌乱。

“师父,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尴尬得想逃。

“既然来了,我就考考你。”安以墨随手一指地上那株草,问道,“这是什么草?”

“野草。”年芊妩抽抽唇角。

“今夜我便会离开这里,你好生看书。我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过来考考你。”安以墨淡淡地交代着,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嗯。”年芊妩失落地应声,又努力笑笑,“师父,一路顺风。”

“嗯,你也保重。”安以墨颔首,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年芊妩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凄然地转身离开。就这样吧,让那为爱而生的悸动,永远藏于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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