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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煮三国》第十三章 张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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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高高的城门上方大书着隶体“朝歌”两字,骑着白马、身着青衣的郭嘉望见这两个字,又看了一眼城头上那箭拔弩张、如临大敌的兵丁,俊秀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在这饥荒遍野的年月,拉着一百辆大车的粮食,比拉着一百辆大车的金子还危险,可是,先生却如此轻松惬意?难道,在河内郡他也有故交?”骑着一匹黑马的薛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小心翼翼道:“先生,怎么办?看来,朝歌长张培早有防备,硬闯是不行了。”

“硬闯?某说过要硬闯吗?”郭嘉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薛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朝歌县,用得着如此紧张吗?你带着众人稍作歇息,看某三言两语便要朝歌长张培亲自出来迎接,并亲自将我等送往怀县面见张杨。”

“属下遵命。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还请先生多加小心。”薛良领命而去。

郭嘉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白马长嘶一声,如风般卷到了朝歌城下。“先生小心!”韩凯和范容担心郭嘉有失,急忙拍马赶上,到郭嘉左右保护。而田氏三兄弟心中有数,反而勒住了马缰绳,他们想看一下郭嘉如何借道?因为你纵是冒充刘勋的弟弟又如何?毕竟刘勋只是张杨的好友,与那张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界,张杨又向来御下宽松,谁能确保张培能够以礼相待?

城头上的一个屯长沉声喝道:“尔等是何处来的军马?兵临城下意欲何为?”

“我等有要事面见张培大人,请兄台行个方便。”郭嘉向城上拱了拱手。

“兄台?某有那么老吗?要知道,老子是朝歌城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屯长!”屯长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脸上却皮笑肉不笑道:“我姐夫公务在身,没空出来相见。这种小事本大人就能够做主,诸位请回!”

“原来是张培的小舅子,难怪如此无礼。”范容望了一眼郭嘉,问道:“先生,怎么办?要不属下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也好,最好一箭射下他头盔上的簪缨。”郭嘉心道:“你不是想玩吗?某就陪你玩点儿惊险刺激的。”

范容黑漆长弓在手,气势顿时不同。也不知他如何张弓,只听弓弦一响,一支雕翎箭已宛若流星般飞出,那个嚣张屯长的簪缨应声而落。

屯长见一箭奔自己面门而来,躲避已是不及,只觉胯下一热,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急声大叫道:“盾牌手,愣着干什么?快过来保护本大人!”待发现自己只是有惊无险之后,躲在盾牌后面的屯长喝道:“弓箭手,你们干什么吃的?没看到这帮贼人暗算本大人吗?还不快快开弓放箭,有什么事本大人兜着!”

“家兄刘勋,乃是张杨大人的至交好友,尔等胆敢伤了我等,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屯长,就是张培大人也担当不起,到时候,看哪一个倒霉,出来当替死鬼?”郭嘉的一席话让城头上的弓箭手左右为难,但手中的箭矢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射出去了。

有一个队率机灵,叫了一声:“兄弟们保护好屯长大人,我去请张培大人前来定夺。”说着,一溜烟地跑下了城头。

不多时,一个白面短须、顶盔戴甲的汉子,在一大帮如狼似虎的亲兵扈从下,出现在了城头,正是张杨的远房兄弟朝歌长张培。

“姐夫,他们欺负我,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呀!”屯长见了张培,顿时有了主心骨,第一时间上前哭诉。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与我退了下去!”众目睽睽之下,张培觉得脸上挂不住,喝退了自己的小舅子。至于晚上怎样向家里那位河东狮交差,就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张培心里有气,手扶垛口,喝道:“哪位是刘勋刘子璜的弟弟?不知见某有何指教?”

“在下刘嘉,家兄就是原京兆虎牙都尉刘勋。”郭嘉气定神闲,往城头上拱手一礼。

“是吗?不知有何凭证?”张培咄咄逼人。

郭嘉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托在掌心道:“此乃家兄的虎牙令牌,如假包换。”

张培不为所动,淡淡道:“仅仅凭借着一面虎牙令牌,好像还不能让人信服。”

“是吗?那么,再加上一张刘家的家谱,又如何呢?”郭嘉模仿起了张培的说话语气,倒也惟妙惟肖。城头上的一众兵丁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捂紧了嘴巴。

张培极目往郭嘉身后望去,只见一大队牛车旁,数百名健卒或卧或立,看似军容涣散,但久经沙场的张培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杀气。他心中一凛,问道:“敢问刘公子,一行多少兵马?牛车中所载何物?”

郭嘉吐气扬声道:“精兵六百,其中骑兵一百,另外还有粮食一千斛。”

话音未落,城头上响起了一片惊呼声。精兵六百不算什么,但一千斛粮食的确够诱人。尤其在这种吃人肉的乱世。

“刘公子大概是想借路!某只能说,刘公子可以带着从人及众牛车入城,至于那些兵马,只能从哪里来,再回到那里去了。”张培深深吸了一口气,歉声道:“非是某不给令兄面子,只是在这种非常时期,某身负主公重托,守护一方平安,不能不多加小心啊!”

“什么小心为妙?分明是想吞掉这些粮食,之后再来一个杀人灭口。”郭嘉早已摸清楚张培的处事作风,所以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收起了笑脸,正色道:“某此来非为借路,而是要带着些军马和粮食投靠张杨大人,不知张培大人能否行个方便呢?”

此言一出,城上城下皆惊,但城下尤甚。田氏三兄弟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郭嘉会带着他们投靠张杨,此事若是传到兖州牧曹操的耳中,那濮阳田氏将会有灭顶之灾。待回过神来,老大田野上前来施了一礼:“先生,临行前,家祖言道,先生要把这些粮食运到东都洛阳去,如今半道改弦易辙,不知是否和家祖商量过?”

郭嘉笑了:“守仁兄只记得令祖的这一句话吗?某却记得令祖还有另外一句话,更加重要,也更为关键。”

“这——此事先生做主即可,某等兄弟愿听调遣!”田野和田园、田间对视一眼,退了下去。因为临行前,田越再三叮嘱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对郭嘉唯命是从。

韩凯和范容倒没有说什么。因为在他们心中,郭嘉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张培的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方才道:“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本官要亲自迎接刘公子。”

朝歌县衙内,丰盛而又隆重的接风宴一直开到了午夜方才结束。酒足饭饱之后,张培亲自把郭嘉等人送进了驿馆休息。临走时,张培还留下了一句话:“刘公子,请早点儿歇息,明日一早,某亲自送你们前往怀县。”

韩凯望着张培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什么好心!”

薛良则道:“先生,今夜属下让兄弟们小心提防,张培如果敢动什么歪心思,管教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郭嘉轻笑一声,道:“不必如此紧张,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还是安心睡个好觉!某要先睡了。”说着,他伸了一个懒腰,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韩凯摇头道:“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不知张培这厮暗藏祸心吗?”

薛良和范容一起劝道:“睡,听先生的没错!”两人拉着韩凯也去睡了,只剩下田氏三兄弟面面相觑。

田间忽然道:“两位哥哥先睡,今夜小弟警戒,以防有变。”

田园皱眉道:“此处是高枕无忧的所在吗?先生竟然如此大意,实在令某大失所望!”

田野则笑道:“大家都去睡,养精蓄锐才是正理,明天还要赶路呢?”

田间、田园有些意外,齐声问道:“为何?”

田野徐徐道:“二位兄弟仔细想想,张培如果把我等安全送到怀县,引见之功是哪个也抢不走的。那张杨见了故人之弟,又得了这么多的军马和粮食,岂能亏待了张培?张培是个聪明人,他会看不出这样做的好处?难道还会冒着风险杀人越货?要不他也不会亲自送我们去怀县。所以说,今夜最不希望看到我们出事的人就是张培。”

“有理,大哥好聪明!”田园和田间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田野。

“某聪明?那先生呢?”田野则用更加崇拜的目光望向了郭嘉的房门。大煞风景的是,此时此刻,从郭嘉的房中,竟然传出了一阵细微而有节奏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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