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我进入一位分配政策制定者龚富的意识里：

唉！我国国民贫富不均的严重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了！国家财富分配的政策终于调整得比较合理了！这是大快人心的事，也是事关国家安全的事。

国家资源由国家统一开发，然后惠及全国人民，好啊，早就该这样了！你看，全国人民对此已经不再有意见了。

记得前几年百姓上访的事件是那么多，实际那是蚕食了百姓的根本利益，并且分配不合理。贫富差距触及红线的论调已经很久了，可是以前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现在好了，我们的国家元首下决心改革分配制度了，一切要有利于全国国民，讲公平合理。国家体制终于有所进步了，我感慨万分。

往事不堪回首啊！在我少年的时候，我故乡的金矿确实是国家的。可是后来改制时，少数几个人就凭着手中的大权，把整座矿山都买断了。偌大一个矿原先养活着几千工人、多少家庭，一时间对那么多人什么也不管了。那是中国闻名的金山，值几十个亿啊，了了几千万元就被一些人买断了。工人呢，也被卖断了，推向社会，从此以后成龙上天，成蛇钻地，老鼠自己去打洞，是死是活由他们自生自灭。金山附近世世代代生活的农民，在国营时期还可以捡些残渣剩矿，有点补帖家用的经济来源。卖断给某个私人老板后，村民们也试图去抢挖过，但是被老板雇人来打，公家调解时说，还是老百姓的错，侵犯了矿主的合法权益。此后，山上围起了铁丝网，狼犬四处横行，村民们再也不敢去拾矿渣了。矿山解散了，农民们没有分到一分钱，这一回连残羹冷炙也拾不到了。他们看着巡视的狼犬，仇恨从心底升起。

这时，我进入一位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金山的农民的意识里：

你们凭什么！这是谁的矿山？凭什么给了一两个人？这么大的矿山都卖了，我们为什么没有份？这是什么道理？我们世世代代就住在这里，刘邓大军解放大西南时把地主老财赶跑了，金山才回到了我们老百姓手中。我的儿子进厂当了工人，做了十几年的主人，现在竟把我儿子也撵回家了？虽然给了一笔钱，能养活我们几年呢？以后的日子，要房没有一间，要地没有一片。买了房就没有过日子的钱，去做一点小买卖，就没有房子住。你们说卖就卖，到底谁给你们这个权力的？把好端端的矿山卖给了某个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没有主持正义的人了吗？公平公道还讲不讲？你们公家抛弃了我们百姓，我们百姓怎么生活呀？叫我们去自主创业，说得好听，做起来容易吗？就是那么大一个市场，你也去理发，我也去卖果，他去卖包子，服务来服务去，大家都只是搞服务的，连小姑娘去做丢老辈子脸的事，也叫什么服务，叫做性工作者，说来好听，做来酸辛！我们在自己世代生活的土地上做不了主人，遭罪啊！那些恶眼瞪着我们的矿主和假狼，就像旧社会的恶霸和帮凶啊！刘邓大军打大恶霸时，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是高高兴兴跟着去打仗的。现在你们再叫我们去打仗，我们的儿子不会跟你们去的。你们抛下我们，我们也会抛开你们的，这叫做将心比心，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啊！国家打起仗来，别怪我们不支持，因为我们这些弃儿，没有能力起来支持。人家缅甸是国穷民富，而我们呢，老百姓太穷了，生活无着落，自身都难保，拿什么来支持？

你不要说我们不爱国，我们已经很爱国了。你看看王铭章将军带出的川军一个师，不是全部和小日本拼死了吗？师长也没有回来。历史上更是这样，乱世我们遭的罪还少吗？四川人都被杀个精光，从湖广移民来填的。解放后，三年大饥饿，我们四川天府之国调出去多少粮食，而我们四川这么多人口，自己却几年之内饿死了600多万。你能说我们不爱国？我们也没有责备调走了粮食，因为我们知道，有的地方有的人太饿了，饿得捡回别人拉肚子拉出去的土豆洗了吃。百姓苦啊，常遭罪啊！

你们说我们懒，我们并不懒。你们卖了金山后，我们的儿子姑娘还到矿上去打工呀，可是一个月的工资就是那么几百块钱，叫我们吃什么！原来的厂和现在的公司拿出来的财富是没有多大差别的，可是原先一个月一两千块的工资现在到哪里去了呢？我们知道，那就是上千人的工资减少了，剩下的金山银山就是一两个人的了。多少人要吃的饭被一两个人拿去吃了，按我们农村人的说法，这种饭吃了背时。

此时，我又进入一位矿主的意识里：

啊！一夜之间暴富竟然是可能的，不是阿里巴巴里面才有的。不过，我吃着山珍海味时感到罪很大。国家允许我少开工资，于是我一个月收入就是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或者更多，反正是多得不想去算它了。可是上千工人每人只领着那么几百块钱，他们怎么养家糊口呢？

我的侄儿在中学里教书，他告诉我，现在上夏衍的《包身工》根本无法讲，到底是课文里的资本家更凶狠呢，还是现在像我这样的矿主、老总更凶狠呢，他说他无法开口。我出于面子不好说破，否则很想告诉他，骨子里我们更凶狠，因为那篇课文我高中时也读过，说些什么完全记得。要说好，我们也更好，那就是我们做得更体面一些。逼迫工人，形式上我们不用皮鞭，政府也不允许，黑砖窑的虐待毕竟是少数，但是我们对待工人的残酷不亚于皮鞭。反正叫你苦的要死，就是拿不到高工资；物价涨不涨我们不管，反正我们支付的工资不涨；中央再怎么叫喊，我们也是待理不理的，做一点样子就是了。总之不能影响我们的巨额利润。你觉得不划算，你走人。不过这世道，我们清楚，哪里的工厂都一样，你能跑到哪里去！要反抗，没门。也不知咋回事，我们钻了不准游街的空子，工人不满工资太少，你是不能上街乱游的。你要靠乱游涨工资，干脆到法国或其他西方国家去，这里你是没门了。所以说，我们的这种管理形式上温柔，实质上还是狠毒的，还要比皮鞭厉害得多，反正让你相当难受，不是打在你的皮上，而是打在你的心上，让你寒心得很，可以说我微笑里时时挥着美丽的鞭子，你混了一久，就呆不下去了，什么养老保险也就没有你的份了。以前说铁打的营盘的流水的兵，现在套用一下就是金打的老总流水的工，走了多少无所谓，反正廉价的工人遍地找得到。别说是高中中专生，现在大学生也可以用粪箕戳了，何愁找不到一般的工人。

不过，我这个人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表面上看我是飞来飞去官宦家的那种老板，实际上我的心里还是脱不去农民子弟的善良，所以才会有一些良心的发现。钱多了，什么都玩。第一玩的就是美女，饱暖思淫嘛。泰国的世面见过了，豪华酒店里美女像放在厨柜里似的，一排排一二十个由你挑，爱什么型号的由你选，牛高马大型的，还是小家碧玉型的，应有尽有。回到国内，豪华酒店里还是有的，只是更隐蔽一些。在南方的边境城市有些露骨以外，一般还是有地下特色。当然了，风声紧的时候藏得深一些，要是没有风声，许多城市都有灯火酒绿给你暗示。不过，我们只要高档次的，下三烂的我们不要。

本来这些现象见惯不惊，直到我被一个情景刺激了一次，才使我深深感到我是罪人。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天寒地冻。我在矿山附近的一个小城市里逗留，本来只是随便去街上走走，也没有想到要去豪华酒店寻欢作乐。正是吃烤的好天气，于是到街头的烧烤摊前招待以前的难兄难弟。他们没有什么身份，所以我也只是依着他们平常喜欢的方式招待他们。我们点了一些烤的鸡腿、鸡翅膀、牛肉串、牛筋等东西，要了几瓶当地产的小锅酒，在火盆边吃起来。这一回，我忽然品到了寻常百姓的生活。原先我发迹前，能与哥儿们喝上这样一场街头小酒就是最高的追求了。

这时，我们的对面，有两个小女子也坐下来烤火，也要了一两串烤肉吃起来。我的哥儿们小声暗示我，他们是做那种交易的。本来我经历了那么多场面，这种事不用哥儿提醒的，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做那种服务的。因为这两个姑娘我认识，她们是我矿上职工的女儿。我当老总前看着她们长大的，但是我由于事务繁忙，许久都没有见到她们，她们的父母买断工龄后，搬到了城边做小本生意了，所以就几乎见不到他们。但是其中一人眉毛上面的痣我记得很清楚，再听听她们的口音，我的判断不会错。她们并不是漂亮女孩，从我的标准看来，几乎是丑女了，所以我才不会想到她们是那种人。

她们也许看出我们就是寻花问柳的人，所以才来到我们面前，可是我们没有人响应，使她们失望了。她们不得不用一些语言来*我们。

“我叫罗得深！”那个陶家小艳咬了一小口牛肉大嚼着，眼睛左顾右盼，不时露出飞牙笑着说。

“我叫楂得开！”那个秦家小美咬了一小片鸡脚，两腿一合一开地摆动着，头扭来扭去，四处张望着说。

“罗”“楂”是当地的土话，前者专指男子的动作，后者偏重于女子的配合。我听了之后，脸上很不自在。女孩生得又丑，又是矿上职工的子女。我不禁想起往事，他们一家人是怎么过日子的。生得姑娘流落到这般田地，那么生得儿子的呢？恐怕是偷电揽线到劳改队去了吧？

想到我矿上得来的钱，像原来一样运作，也没有什么不好，让我矿上的人们个个都生活有着落，有着稳定的收入，无养老的后顾之忧，有归属感。唉，现在这么多钱归我一个人，钱是多了，不知要怎么花？而我的那些老工人们，有的进城后，在农贸市场散了之后，去拾黄菜叶回家煮粥吃，我于心何忍啊！

后来我听到带头静坐市政府、上访闹得最凶的几个领头人已经被当地公安局逮捕，最后可能会以防害公共安全罪、扰乱社会秩序罪等数罪并发坐大牢，我听了于心不忍。原先几千人的资产归我一人支配，我家是几代人都不愁吃不愁穿了。可是那几千工人呢？医保没有，养老钱没有，以后的日子到底怎么办？他们闹事，实际是当下生活艰难，对自己全家人未来的绝望。所谓逼上梁山，这些人就是了，不是被逼到绝路上，他们不会豁出去的。可是他们仅仅是在市政府门前静坐，仅仅是到北京去上访，并没有触犯什么刑律，为什么要蹲大牢呢？是不是有点不公道？我侄儿给我讲过雨果的《悲惨世界》，说里边有个叫冉阿让的，回为无比饥饿，才打破玻璃厨柜偷了一块面包。他还不是要填自己的肚子，家里还有母亲和五个弟妹已经几天不进米粒了。然后他被判了十九年的徒刑，他认为不公平，才越狱逃跑的。冉阿让悲惨啊！他确实处在悲惨世界中。可是，我矿上被抓的那些人不悲惨吗？他们的悲惨世界又是由谁造成的？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回到这位负责分配的官员的意识里：

唉，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故乡人的反抗，就是那里的人民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日子很久了，否则我深知道，中国人是相当能忍耐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反抗的。当地百姓的悲惨状况，只有他们才能感受到，我们这些在中央的人是感受不到的。他们不顾后果地反抗，社会问题是有严重问题了。一切的根源只在于分配不公，原先几千人吃的饭几个人就吃完了，甚至是一人独吞了。我们有些人是富得流油，而底层国民是穷得流血！

唉，我是人民的儿子，国家既然信任我，让我来具体分配国民的收入，我一定要照顾民心，决不顾既得利益者，纵然我可能是商殃第二。我们既然是国富民穷，那么我要把这么多的财富进行合理分配。当然军费开支等重大项目并由不得我来支配，但是社会各阶层的人应当如何按劳取酬，我一定要尽全力考虑。也许我分配得不科学，并不会有多大创意，但是我不会偏离民心这一基本准则。唐太宗不是说过吗，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水就是人民啊！分配制度还没有完善不要紧，学学法国、日本，不允许随便暴富，要打击不法暴富者。

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了奇特的情景：

雄鸡地图忽然变成一座大厦，上面到处是金山银山，多么厚重，多么亮堂。看上去，这座金银大厦万岁万岁都不会倒塌。然而有一天，世界级的台风来了，它显得摇摇欲坠。这时主人十万火急地号召那些柱子们：挺主，给我挺住！

托着最高大梁的是与大梁交接在一起的几根泥土圆柱，柱子里有几只胖大的虫子在蠕动。虽然他们受到主人特别关照，身躯肥大，他们心里也想：我们一定能够顶住，因为我们受了无数镀金镀银的力量，而且承载面积我们是最大，只有我们是万能的，除了我们谁还行？我们一定能托起大梁，从而保住我们养尊处优的别墅。

承重部位是些铁杆，可是铁杆造得太小，主人疏于护铁的粉刷，更不可能给它镀金镀银，因此锈迹斑斑，眼看就要一根根折断。它们说：啊，我是多么爱着我的老屋，可是我再有钢铁意志，毕竟损耗过大，让我们怎么支撑危局啊！

支撑大厦主体的柱子是些广大的竹杆和筷子，破旧的，开裂的，弱不禁风的。里边被埋入和四周外露的是些筷子和竹签，它们或被水泥比例很少的泥土裹住，或历经风雨严寒，心里比较坚挺，大部分没有蛀虫，尚有一点微弱的力量，但是因为太分散，没有起到成捆筷子的作用；没有镀金镀银，缺少外力的维护。它们还一心想支撑起大厦，可是力量太弱小了。

在强大的台风袭击下，这座即将轰然倒下的大厦不知命运如何，我不敢看下去，便闭上了眼睛。

我又进入一位武警战士的意识里：

我奉命到祖国南疆执行任务，去维护社会秩序。到了边境的一个县城，才发现原来不是什么外来威胁，而是边民面对自己的公司老总心怀不满才闹的事。这实在不该让我们来，我们得马上回到自己的防区。我的上司也知道了受蒙蔽，所以当局势稳定下来之后，马上开回我们驻防的另一个市去。什么异地调动，尽是瞎扯。

后来我们得知，我们这500名武警官兵上当受骗了，仅仅是一个市级领导和省上的某领导关系好，向省里打了招呼，就来调动部队。好在我们的首长很明智，知道这次调动性质有问题时，马上开拔回去了。是的，我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要看是什么性质的任务，我们服从中央军委下达的维护和平安定的正义的命令，但是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命令我们不执行。我们新时代的军人是有思想的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去镇 压人民的。

然而，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很难平静下来。在那个镇上，当地警察竟然打死了两个农民。当然，当时的情况一定是危险的。听说有200多村民聚众围攻执法人员，掀翻了几辆警车。冲击干警的农民中不少人提着扁担、柴块，准备把维护黑心厂长的警员打翻。其中冲在最前面的父子俩据说挥舞着阿瓦长刀，如果再不开枪制止就砍到执法人员的头上了。后来才知道，实际是利益之争。官员和厂长勾结起来，严重损害了农民的利益，农民几经诉求未果后才奋起反抗的，难怪这件事惊动了中央。

唉，我小的时候外公给我说起过**以前有篇文章，叫什么《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现在恐怕得写一篇《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分析》了。我想，凭什么去打压像我的父母一样辛辛苦苦劳作的农民阶层呢？他们的利益得不到维护，我们这些人民子弟兵应该为他们维护。我们的父老乡亲是中国最广大的阶层啊，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这些当兵的人又怎么好过？国民的基础动摇了，我们整个国家的根基都动摇了。那么，当外来之敌进犯我们时，我们靠谁支持去战斗？岂不是又得像王铭章师长一样，孤立无援地全师战死。

此时，我回到2008年，进入一位边地胶农的意识里：

我现在是行走在前往缅甸的公路上。我车上拉着的橡胶，在我们市里卖，就得低价卖给橡胶公司。他们设卡，不准拉往别个地州卖。现在橡胶这么得价，可他们就是压我们的价，他们不想让我们活了吗？人家别的地方卖两万元一吨，我们那里强迫我们卖给公司才8000块一吨，这么大的差价啊！

我出了国境，感慨万分。啊，边防军对我们的诉求是多么理解！我们说没有吃的了，要去换点粮食，就把我们放出去了。当然我们是合法出境的，有护照。缅甸小娃兵也对我们好，只收了一元人民币就让我们过境了。

我开着破烂的东风车，心里很难过。中国啊，我的中国！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但是却不让我在中国的土地上做生意！这一分钟，我流落到缅甸，在异国他乡，我不是叛国。我是准备绕道外国，从另一个口岸又绕回中国，到我的邻县去卖橡胶。

中央政府啊，你的地方政府大有问题了，你可知道，我们这些人民被整治得就像难民一样四处奔波着。自己的国土上有着那么好的公路不能走，偷偷摸摸的走在别国颠簸的公路上，时时刻刻提心吊担的。不是为了发什么大财，只是想把自己承包的土地上产出的东西拿去卖个好价钱，好让我们养家糊口，好让我们供子女上学。唉，我们遭的是什么罪啊！

我又进入那位射杀胶农的警察意识里：

啊！我到底怎么啦？我本来只是想向天鸣枪，但是一米左右的阿瓦长刀已经快砍到我战友握枪的手上来了。我的战友们都是装些假子弹，吓唬吓唬老百姓的。眼看长刀即将辟向头部，我瞬间连射几发子弹，打倒了两个大胆的领头人后，他们知道警察动真格了，人群才停止了骚乱。

后来我真懊悔啊！我们这些警察去为少数官员挡长刀，真的不值。这几天不是查出来了吗？这个县的县委书记入了橡胶公司的干股（没有投入资金，凭空认股，照例分红），已被法律治裁了。可是我们后悔都来不及了。要是早知道自己去干的事这么不得人心，我就不去了，最多就是辞职不干了。我四处奔波，自己去找一碗饭吃，也比去干这件事强。我们警察应该是老百姓见了感到安全的一种人，可是我们市这几个月全不是这样，老百姓见了我们恨不得吃了我们的肉。过分了，太过分了，不单是全市的公安人员抽调一空，连交警都调走了。听说还去调什么正规部队，调来的武警知道不合他们执行任务后回去了。是的，调什么部队，正规的陆军这个县就驻着两个团，人家不动一兵一卒，他们在大是大非上眼睛是明亮的。

唉，我这个警察，真的是白当了。我想起中学时读过的《悲惨世界》来。那个警察沙威，是个相当尊重法律的人，严格执法是他的人生信条，对于那个越狱逃跑的冉阿让，他一直追捕，不重新逮捕入狱誓不罢休。只要案件不破获的一天，他的终身使命都似乎只为了追捕冉阿让。当时我出于对冉阿让这个好人的同情，恨透了这个警察。后来，当小说即将结束时，我才发现，这个警察也是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称职警察。当他看见冉阿让救助一位青年，背起受伤的青年进了城里的下水道，准备从另一个出口去截住这个追捕了大半辈子的罪犯。然而，这时沙威已经十分清楚，这位越狱犯是个好心人，犯的罪也是那么轻，但是定的罪是那么重。何况这个犯人终身行好事，当过市长，一心为百姓做好事，还救助了那位妓 女芳汀的女儿小珂赛特，做了许多令人感动的好事。他这时思想斗争相当复杂，抓住冉阿让，就了结了他的心愿，办案无能的名声就得到了维护，但是这样一位好心人，终其一生都是做尽好事的人，真的不忍心抓捕。于是当冉阿让从下水道出来时，铁石心肠的沙威并没有抓捕他。由于沙威不能失去警察的威严，不能渎警察之职，投水自杀了。他的意思很明确，我宁肯自裁，也不抓这么一个好心人、无辜人！

啊，我白活在这个世上。虽然国家不拿我法办，理所当然地保护了我的声誉，说我是执行公务，正当防卫。然而，我似乎时时听着那两个农民倒在血泊中的呻吟，耳边时时萦绕着他家里人撕心裂肺的哀号。唉，我真的生不如死！因为我是个有良知的人。

我又进入了那位金矿老总的意识里：

啊，以后的路我明确了。人生在世，应当回报社会，何况我的财富是从社会中获取的，占尽了百姓的便宜。我积极响应国家元首的号召，配合国家分配执行者的调整。国家做得对，分配的天平不能只为有钱有势的人倾斜。我矿上的大部分收入将用来支持国家，给我的那一部分巨额财产，我准备用来资助我矿上的贫困学生上学。如果我能力有限，我先资助最困难的学生，到国家普及高中义务教育前，我要重点资助那些贫困高中生。对于我附近的中学，我要拿出一定的钱给他提供免费午餐。外国人做得到的事，我们这些人为什么做不到呢？我们中国有那么多富人，他们只要像我一样去做，贫寒的高中生们就可以吃免费的午餐。另外我存了一大笔钱，时刻准备着为战争做贡献。人家华侨陈嘉庚打小日本时都回国捐献飞机，我们为什么不能捐出一艘军舰呢？我听说，日本人造军舰是按航空母舰的规格来造的，平时分散，战时一合拼就成了航空母舰。我带个头后，我相信富豪们会跟着我来的，把我国多余的钱财拿来强国富民。我觉得只有为民族为人民的生存花钱才有意义。我的这种高度觉悟还源于报纸上看见的一首小诗《火化场的烟囱》：

一个乞丐进去了，

冒出一缕青烟；

一个富豪进去了，

还是冒出一缕青烟！

我们这位富豪深深地觉醒了：

是啊，人生的意义是需要探讨的。我们向法国、日本学习吧，学习人家把全民共富作为一种光荣，学习人家少数人暴富是一种耻辱！

朋友，当你想把普天下财富都据为己有，想为自己修一座记念碑时，咬牙忍一忍，你去救助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们，雕刻在国民心中的记念才是你伟大的丰碑！

朋友，当你想用大把的金钱铺垫走向名利场中谋取声誉时，咬牙忍一忍，为科技文化发达献上一份厚礼，张国荣先生会告诉你，精神提升了的国民的幸福笑脸才是你最好的鲜花！

朋友，当你在霓红灯下，在倾城女色之前留连时，咬牙忍一忍，我们的富裕不能用在这种事情上，否则我们富而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