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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渡》禁研书:程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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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研书:程啸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未想过自己会与这少年结伴同行那么久——这少年性情之坚忍,远在他那副看似羸弱不堪的身躯之上:程某何人,飒沓江湖十几年、日行千里亦不在话下。纵然这一路,我并没有刻意疾行、刁难于他,但能够跟上我的脚步又如此不言辛苦,他也当真难得。

那日太湖水畔初见,他缀着我一路徐行,沿途细心照拂一干老幼,我都看在眼里。一个少年人对着陌路百姓可以做到如此相亲相护,纵是生性怯懦些,倒也并不妨碍旁人对其青眼有加。我自认是个急人危难绝无辞避的江湖草莽,但温言安慰弱者这种事情,却着实做不来多少——虽然也很明白,有时候生民所需,当真是一些可以抚慰其惊惶的暖心言语——然而之于这一点,我好像一直做得比较失败。

因此,在我看出他那踌躇却略显急切的心思之后,我心想这倒不妨直言相交:这个浑身书生意气的少年,竟是一心想要踏入江湖的——该是心里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才会令他如此执着吧。同他一路行至淮南,我察觉他内心悲苦渐浓。说实在话,我着实不习惯日日对着他这副强抑凄惶的模样——虽然分明看上去,他的神色言行也都还自寻常,但我总算阅人多矣,又岂会看不出他这些连日以来,愈发不对劲的举止。因此,我索性对他开口,问他是否愿意同我一道西行:去到岭外天边、看看那些异域风物,或许亦能消减他的愁思,也说不定。

他自觉无法向人言说的人事,我自不问。只是,他分明不过是乱世当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少年,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愿意对他特别相待——或许,陌路相逢,即成莫逆,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何况,江湖深远,我辈从来浩荡无拘,自然也该是这样飒沓的随性。他既身负自幼研习之杏林技业,既也算得一个医者,我又何妨问他一问,是否愿随我去到那星宿海雪云阁,得名师指点、修成一双更为高深精湛的活人妙手。

不错,雪云阁主,施还情施寻忆,那自是同我交情无人可及的一个……损友?即使任凭他那些门下弟子,多是一意景仰与倾慕我同他们阁主之间的所谓“生死之交”,但说起来,我同寻忆这家伙的关系,还是定义为“损友”,让我觉得来得更加自在;然而说到彼此信任,原是程啸看中了谁,施还情便就信了这份看中,又岂用得理会什么门派之念、武林当中一席之地几何。

释题:

应念岭海经年,不知今夕何夕。出自南宋张孝祥《念奴娇•过洞庭》:“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浪溟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注:

五禽戏:即“华佗五禽戏”,是东汉华佗在前人的基础上创造的,通过模仿虎,熊,鹿,猿,鹤五种动物的动作以保健强身的一种气功动功功法。

而寻常百姓人家,逢此世道分离骨肉于战火之中,怕是连一页家书往来,都不啻为一份莫大的奢望。出自唐代杜甫《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淮左竹西佳处……诗情里的豆蔻。出自南宋姜夔《扬州慢》:“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这些无终无极的江花江草。出自杜甫《哀江头》:“人生有情泪沾臆,江花江草岂终极。”

平芜岂有尽处,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走到终头。出自北宋欧阳修《踏莎行》:“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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