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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贼侠》第四回 马贼山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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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三少的这几位叔伯均无家室,对三少疼爱有嘉,视如己出,而其中当属二伯宋载驰最为滑稽有趣,三少见他回来,便大谈昨天的大战如何激烈,晚宴如何丰盛,听得宋载驰蹉跎不已。。

用过午饭,三少大伯、东方未明便领着三人去后山僻静处练武,方姨始终陪伴左右。大伯虽整日与杜康为友,对三少的关怀却丝毫不弱于东方等人。平日里三人早晨、下午、晚上都得用功,只是早晨是跟着东方未明读书识字、论经讲道,三少年轻好动,东方也又不是为了让他们去考状元秀才,加上他自己虽学识颇高,却又不喜子曰诗云般教书,往往到了后来,四人便天南地北地聊些奇闻异事,或将四书五经合上,翻开内功秘籍了。而晚课则是三人潜心打坐、炼气吐纳的时候。

待到酉时,三少下午的功课便算做完了。大伯自回房去,方姨则为众人准备晚饭,三少与东方则回到圆坪上的大屋内,乘着离开饭还有些时间,三少正向东方请教些适才练的招式中尚不明了的地方。忽听到门外脚步声响,四人齐向外看时,却是四伯段荣回来了。这段荣长得白净威武,眉宇间英气十足。而他身后尚跟着一人,只见他一身青色长袍,唇上留有两撮胡须,看他身板硬朗,年纪应不过半百,但脸上却布满错落的皱纹,显得愁苦不堪。

段荣进屋后向三少微微一笑,转头却对着东方未明一阵苦笑,东方正没理会处,段荣侧身向东方引见那青袍客道:“这位前辈姓安,单名一个穆字。”东方听了,不禁睁大了眼睛,颇是惊讶,连一旁的杨煜等三人也是一怔,李天还轻轻“啊”了一声。东方未明回过神来,向安穆行礼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阎王敌’安神医,晚辈东方未明,见过前辈。”跟着三少一齐行礼。

安穆向东方还了一礼,苦笑道:“天涯沦落之人,什么阎王敌、神医,都是狗屁。”东方听了一怔,心想这“阎王敌”的名头,可也称得上是武林中的头号人物了,虽然他武功不强,但医术通神,这武林人士终日刀光剑影,倘若结识上能挽救阎王爷要招去的必死之人的神医,岂不是白白比对手多了几条命么?于是便赔笑道:“安神医妙手回春,得过您恩惠的武林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怎成了沦落之人了?”

安穆听了,心中暗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也把我看得忒小了,二十年前丐帮在恒山大会,遭了巫神门下毒暗算,王长老求我出手救治帮内众丐,单这回便救了三百多条人命。”。

安穆转瞬又心想所谓福兮祸所伏,这一切便也是由这神妙医术引起,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幼随师父学医,后来一番奇遇,得了本无名医书,成就了这身本事,本想尽自己所能救死扶伤,也算为自己积份功德,为天下人出一份力,哪知往往杀人无过,救人却是造孽……”说到这又重重叹了口气,东方听到他最后一句“杀人无过,救人却是造孽”不禁怔怔站在原地出神,仿佛颇有感触。

只听安穆顿了顿,继续说道:“近年来江湖上不太平,上门来请我医治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将他们一个个医好了,可那些千方百计弄伤他们的人却来上门滋事,我又哪是这些人的对手?只得举家迁移避难,无论是东海外的小岛,还是西北的荒漠,我都去过,可始终没有块能容身的地方。我实在是怕了,后来也便不愿意轻易医治上门来的病人。这下倒好,连他们也给我得罪了。终于在两年前,我妻儿家人,给仇家杀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那些人是伤了我治好的病人的人,还是我不肯医治的人。先下只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了。”

众人闻言,均觉一阵凄凉,想他成于医术,却也是毁于医术,医人惹来杀身之祸,不医人也招至无妄之灾,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现如今是阎王爷照镜子,里外要死人。

众人只觉这天下闻名的神医简直是天下最难做人的人,只听他又缓缓继续说了下去,想是这些悲惨之事于他也已是家常便饭了“说来也是巧合,前阵子被一仇家追杀,手臂上中了他一刀,昨日进城买些炼药的药材,哪知那仇家不弃不舍,直要取我性命才肯罢休,幸得遇上了段……段大侠,倘若诸位不嫌弃我这不幸之人,便请让我留在山上隐居,过几年太平日子吧。”

原来马贼山于当地耳目众多,安穆不久前搬到左近,却屡逢武林人士袭击,段荣知道后,此次下山,便是为了解决此事。后适逢安穆遇险,便装作碰巧经过,解救了安穆。

段荣听安穆说完,便对东方未明说道:“我小时候与安神医有过一面之缘。说来安神医也算是我的恩人,我师伯便是神医救治活的,而且……”当下住口不说,看着东方未明,东方自知段荣想说的,原来三少的三伯雷槐原是丐帮中人,二十年前的恒山大会,他也在场,也自然中毒受伤,后为安穆所救,只是安穆那时辛苦了五日五夜,接连救了三百多条人命,就算雷槐现下站在他眼前,也是认不出的,但东方尚有些顾及,一时也没拿下注意。原来三少的五位叔伯中东方未明年纪虽最轻,然也最机智多谋,遇到重大抉择也往往是他拿注意。

沈凌云觉安穆实是可怜,倘不让他留在山上,想来早晚是死在仇家的手上,便劝东方道:“东方叔,就让安前辈留下吧,今后我们倘有个生病受伤的,也好由安神医医治。”李天也插上一句道:“是啊,是啊,安神医,我们山上的兄弟可都是自己人,您可得放心医治啊,医得越多我们越感激您,决不会反而为难你的。”一席话说得众人哭笑不得。

东方瞪了李天一眼,向安穆笑道:“如此便请安神医放心住在山上吧,只是山上众家兄弟都是隐逸之士,安神医既想在此避世,为免招惹麻烦,恐怕便不能又留恋红尘,随意去留了。”

安穆闻言大喜,如今他只想找个安稳所在度此余生,尘世只留给了他痛苦与绝望,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倘说到心中尚有的愿望,也许便是能寻得个徒弟传下他一身惊世骇俗的医术,只是自己的遭遇却又让他踌躇难安。但这毕竟也是后话,现下能住在山上避世,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当下对着东方未明一揖到地,连声称谢,只差老泪纵横。

东方命三少为安穆斟茶倒水,众人闲聊一阵,安穆见东方未明前辈长神医短地称呼自己,自称很是不敢当,便对东方说但愿兄弟相称,东方推脱了几句,见对方出自诚意,前辈高人如此说自是看得起自己,更何况心中其实对这些称呼、礼节也颇不在意,便答应了下来。

只听安穆说道:“东方兄弟,照理说愚兄刚上山来,应当本本分分,只是有一件事,倘若处理了,便也算毫无牵挂了。”东方微笑说道:“安兄但说无妨。”安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说道:“愚兄有个救命恩人,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物,前些日子愚兄住在离此五十里外的安田镇上,此人差门人送信于我,说是他得了不治怪症,医生说没几天好活,还说天下便只我一人能救得了他,我见他信中言辞诚恳,且他确于我有恩,愚兄决非知恩不报之徒,但实是不愿再踏下山半步,这事可如何是好?”说着将手中信递给东方未明,示意他看。

东方听他满口“愚兄”,心中微觉厌烦,但见他将信交给自己看,显得对自己推心置腹,不看确是不妥,便拿过信,草草看了几眼。

原来这封信乃是广州“虎狼刀”王虎所写,此人刀法出众,免传皆许,更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参加过十二年前的那场“戎城之役”,在该役中能够幸存,自然有一身真本领,且此后名声大震,广收弟子,在江南苏州成立“虎狼门”,现也算是一位宗师级人物了,东方见信中字迹毫无章法,更有什么“我命休矣,呜乎哀哉”、“全家老幼,肃立道旁,日夜盼君来,急乎!切乎!”之类令人忍俊的言辞,想是草莽人士,胸中没装多少墨水,却又为显诚意,便不让旁人代写,而最后提到自己现居姑苏城外,太湖之上的渔隐别庄,又奉上请柬一封,说是凭此入庄云云,搞得颇是神秘。

东方未明看完了信,交还给安穆,拿起茶杯唆了一口,说道:“那安兄的意思是?”安穆听他问起,便说道:“愚兄这儿有一颗自炼的药丸,能去百病、解百毒,倘遇着无药可医的绝症,只需服了这药,也可延长两、三年寿命,愚兄只想将这药丸送与了那人,也算一尽人事,之后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东方听了,微微一笑,说道:“那安兄的意思是要小弟代替、走上一遭了?”安穆听他语气,便知结果,赶忙摇手道:“不不,愚兄知道诸位隐逸于此,自不会轻易下山,只是想求兄弟为我出谋划策罢了,倘若东方兄感到为难,便当愚兄什么话都没说过。”

杨李沈三人一直伴在一旁,三人早就想去见识下江南的繁华,当下三人互使眼色,李天首先说道:“东方叔,就让我们去吧,我们……”话没说完,便被东方未明狠狠瞪了一眼,余下的话便吞了下去。东方虽知这三个小子功夫不弱,,更何况他们自幼便在附近的乡镇中走动,那些污吏贪商也没少受他们的威逼利诱,当地的县令从前飞扬跋扈,现今在他们一番装神弄鬼、软硬皆施之下,竟成了个傀儡县令,每月还要向他们三人报告县里情况、诉讼案件等等,知道他们也确有些应变之才,只是江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三人毕竟还太年轻,而自己又隐约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又怎么放心让他们千里迢迢地远赴江南了?

众人均不再言语。过得一会儿,安穆由段荣引着去了自己的住所,等他回来,三少便与五位叔伯与方姨一起用饭。九人亲如一家,向来吃住都在一起。

东方在席间却另有一番心思,只见他忽然扭头对方姨道:“你可放心三个小鬼他们出趟远门,去次苏州?”众人听了均是一怔,连三少也不觉一呆,没想东方还会提及此事。

于是东方便将安穆上山、王虎信函中所述、安穆决定送药之事粗略地说与众人听了。三少看方姨脸色好生为难,显然是放心不下三人远行,知道此时是关键时刻,待在一旁也不敢多嘴。过了一会儿,见方姨始终不置可否,李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三人一起,三个臭皮匠,也顶个诸葛亮嘛。”方姨闻言嗔道:“去!那只是镇里陈皮匠招学徒的口号!”众人尽皆莞尔。东方突然开口道:“而且也能让他们调查一下那件事。”方姨闻言,脸上现出一丝异样的神色,既有些兴奋,也有些不安。隔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好吧,他们终究是长大了,不能一辈子陪我们待在山上,总要去见识下这个花花世界。”三少闻言,一阵欢呼,李天更是手舞足蹈,好不兴奋。方姨见他们如此高兴,可又明明是三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不免心中一阵欢喜一阵担忧,生怕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却又不忍坏了他们的兴头。

正是金麟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此时马贼山上的众人,又岂料得到此次看似平凡的送药之行,却改变了三少、或者是更多人的命运,同时也是一段崭新传奇的开始,一段三世恩怨的终结,一段鬼泣奇冤的昭雪。

下集预告:

东方口中要三少调查之事究竟是何?虎狼门又遇上了何种危机?故事即将展开,三少的此次下山之旅将面对一场连环杀人案件、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埋伏、以及与蜀山派女弟子的邂逅。欲知详情,且看下回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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