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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要休妃?》第52章 江府日常 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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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神思一恍,随即倾下身,由着身旁人踮起脚尖掩唇在他耳旁低语,他眉眼微微收紧,只稍顷,她已退离。

无人听见眉翎说的是什么,她自然不会叫江忠听见,江忠只要看见就行了,她说罢转身朝外走去,同样是什么话也没说,只将目光朝案上茶盏一递,恰到好处的腼腆一笑。

接下来,她便是等了。

她不打算立刻离去,既然江忠未露杀意,那她想探一探他态度再走,否则,稀里糊涂的离开后便是惶惶度日。

然而,眉翎远没有表面的那般镇定。此时,两人的距离近得,江忠抬手就能扼断她喉咙。

而她就这么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他身旁,光是那无形的压迫,就已煎熬得她心惊肉跳。

时间,怕是要用心跳来计量。直到胸腔几欲崩裂之前,她才看见江忠深凝的眼角拉起几道笑纹。

最终,眉翎是冷汗涔涔的告退的。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在与江逸暧昧的交流之后,看起来倒也应情应景。

离去时,她隐约听见屋内有笑声传出,是江忠的,江逸意味不明的话她未置可否,又附耳说了一句,江忠要怎么想都随他去,只要他不疑忌她便可。

眉翎一路僵直的走回,直到迈进西苑才撒腿跑起来。一进屋,墨玉正吞了半口糕点,粉沫四溅意兴激昂的转向她,“小姐,我想好了,我要看着他毒发身亡,万一没毒死,我再狠狠的踹上一脚,踹死他为止!”

这货居然还在想这个?

墨玉做了一个标准的飞旋踢,眉翎冷汗还未干,阖了眼瘫躺在软塌上,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江忠多半是没起疑,因为,她怀疑他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江逸…?

***

这个问题像夏夜的萤虫,一直萦绕了眉翎几日。

其实,她当时附到江逸耳旁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极快的呢喃了几个音节,便转身离去了。

那不过是顺着江逸的话做给江忠看,她当时也摸不清江逸是何意思,若什么话都不说,太过冒险。

于是,她选择了似是而非,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至于到底是她说的太快,还是江逸自己未听清,他要怎么想,她日后都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她等了几日,即便是私下照面,江逸也只字未提,她自然更不会去提。她只是忽而想起那刺史府发生的事,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江忠解释的,但那事似乎与书房那日一样,如石沉大海般再无人提及。

如此甚好,眉翎正乐得装作不知。也许,该感谢他当时不动声色的将书放回,但若如此,她本也就只是拿了本书在手里,什么都没做,一旦去谢他,岂不是此地无银?

如此期期艾艾了几日,这心绪便在炎夏一浪一浪的热潮中搁浅了。

除了江逸,眉翎时不时会想起,有一个人也曾多次不动声色的挺身而出,虽然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但也许,她更欠那人一个坦白……

而随酷暑的日渐炎热,这些没完没了的烦恼仿佛也暂时都蒸发了,因为仇恨的核心人物要暂且离京。

其实不过是因着天气的缘故,江忠携江甄伴圣驾去避暑,本是要一同前往的,眉翎借病推脱了。

倒不是想借此再进江忠书房,且不说她还没摸清江逸的想法,就光这堂堂一个相府得多少侍卫,明的暗的,上次是她碰巧踩了一个空档,即便如此也险些被撞破,所以,趁江忠不在时去,那简直是找死。

因此,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她不打算再冒失一次。

但因着她留府,江逸便也随即留下,这倒叫她有些过意不去,但江忠也意下如此,是以,说不去的是她,总不好再变卦吧?

她也就没再说什么,可离府那日,她却隐约觉得江甄眉间有一抹愁色。

不过,眉翎未曾深究,她自己的愁都能绕这京都几圈了,还能问得着人家大小姐?

江忠江甄避暑一离去,因江逸随和,用膳时,墨玉也不客气的上桌,三个人倒是难得过了一段悠闲的日子。

她们似乎渐渐有些共识,江忠是江忠,江逸是江逸,对于江逸的防备与仇视,她们两人都远没有那般强烈。

闲暇的时光大约都如白驹过隙,一掰手指,她们来丞相府已一月有余了,就当眉翎以为一个夏日都要在这蝉鸣蛙叫,竹影疏浅中度过时,一件突如其来的事,给她的夏末降了一记严霜。

那日,是江忠避暑回府的第四日。

别问眉翎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墨玉每日早晨起床都要啐上几遍,她们可不敢忘记自己来这丞相府是干什么的。

那日的太阳如常的高高升起,墨玉也如常拎着食盒蹦跶去了膳房,而眉翎则倚在软塌上,心不在焉的看着那本早就烂熟于心的《吴子》。

不知过了多久,日影已渐高,一道略忧惶的声音忽而就透过眼前的书卷,钻入她耳际。

“二小姐,不好了,老爷发火了,你快去瞧瞧吧!”

可笑,江忠发火,关她什么事?

眉翎漫不经心的放下书,来者是江甄身边的婢女,她见过几次犹有印象,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吴子》跌在地上随风翻页时,她已惶惶的奔出了西苑。

无独有偶,一副如此相似的场景猛的撞入眼帘,南苑更胜她初见江忠时的阴寒。

若说那日看婢女被活活踹飞是冷眼旁观,那今日,眉翎无法形容她眼下的心绪,是懵是惊,是痛是愤,还是狂怒。

但她的神色必定是惊恐的,无数道目光从她身上转过,来不及去看,地上伏着的人夺走她所有目光。

狂飙在耳畔的风也蓦地抽走了声音,她嗡嗡的脑子里只余一个念头,墨玉今日若是死在这,她必定要手刃这人。

在她几近是扑在地上,生生滑跪在墨玉身前时,那狠厉扬起的浮尘已直迸在她面上。

江忠抬起的鞋履堪堪抱在她手中,那已收了几分的力度,仍彪悍的将她身形猛的一震。

险些撞到墨玉之前,脊背撞上一温阔的胸膛,轻轻一托,将力度一缓,转眼,一抹天青色的衣袍已跪在她身前,“义父息怒!”

是江逸,眉翎在赶来之前,绕行了一段就是去找江逸,她不知道江忠这火是什么来头,若也牵连到她,那在这丞相府她也只能去求江逸了。

据说墨玉今日去膳房,正巧碰上去书房上茶的婢女中了暑气,一时也没旁人在场,她便不大意的帮了这忙,茶送去时,江忠正伏案疾笔,只挥手道了两字,出去。

墨玉想将茶搁下便离去,岂料两人一个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一个心不在焉的抬手挥退,正撞到了一起,茶水就这么打翻了。

自然而然就洇到了案上纸笺,江忠一怒一掌朝墨玉头顶劈去,却不意她会回手挡。

至于这怒火的缘由,到底是弄湿了案上极重要的物件,还是墨玉没有伸着脖子任他发泄,又或者是别的,那时,自是无人敢去探究的。

这事情的始末,眉翎也是后来才得知。当时,她只听得要来拖走墨玉的管家说,这奴婢动手冒犯了老爷。

墨玉跟在她身边散漫惯了,以前在军营里也是除了父亲,哪个将军都不怕的,可也绝不至于不知分寸。所以,说动手,她不信,可若说抬手挡,那恐怕有可能。

但往天灵盖上打,若不挡,难道等死么?

南苑的声息一刹萧寂,站的站着,跪的跪着,却都因为那一抹青色衣袍噗通一跪,而沸起一阵低呼。

不似眉翎,江逸跪在她身前并未去拦江忠的脚,但他只是那么跪下,已引起众人的惊怔。

谁不知江逸虽只是养子,但江忠的幼子早已夭折,待他如同己出,他俨然是相府的大公子,府里上下无人敢怠慢他半分,这身份为一婢女而跪,难免不引起唏嘘。

江甄今日本是有心事想来与江忠说,岂料撞见了这场景,便差了身边丫头去给眉翎带话,原是想着该打打,该罚罚,既是她的人,她把人领走再给父亲顺顺气也就罢了,怎么也没想到眉翎一来,局面会拐到这境地。

眉翎为一婢女跪下拦住父亲的脚,已是江甄难以想象的事情,那江逸再一跪,更是闻所未闻了。

江甄一暼地上三人,目光不知从谁身上梭过,本就锁着的秀美蹙的更紧了。

眉翎微微抬目,她毫不怀疑手中绷着力的靴尖,仍想踹下去。但身后腥锈味已刺鼻,依墨玉的性子不会这么蔫蔫的伏在地上,所以,伤的已是极重了。

眉翎狠狠的咬了咬牙,她要干这十几年从未干过的事情,还得端出一副淡漠的神色。

一巴掌响亮的甩下时,连蝉鸣都跟着静了一瞬,整个院落只回荡着这击掌声。

墨玉一声未吭,彻底倒在地上的人,怎么还会有力气吭声呢?

眉翎始终没敢去看墨玉煞白的脸,手上粘稠的腥红,已足已堵住她所有心绪。

血烫,地冷,这暑气浓重的酷夏,她跪在凉侵侵的地上无助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没大没小的丫头!”

应情应景的叱了一句,打下耳光的手只敢藏在袖口中瑟抖。

眉翎原是腾出一只手,另一手仍是与江忠僵持着力。现在,她转身就用那已鲜红了的手重新捧上江忠的靴履,一手的血腥直洇到他乌黑的靴缎上。

她扬着厉焰的眸子抬起时已极静,不慌不忙的望向主宰今日这场生杀的主人,她不能乱,否则墨玉定难逃一死。

“伯父,这丫头当年昏倒在府门前快饿死了,是我家母收留下来的,母亲向佛,说正是父亲战死沙场的那一年遇见她的,许是因果业障,就此把她留在身边了,如今二老都不在了,也只剩她……”

若江洛雪的分量不足以消江忠的怒火,那眉翎已将他故去的弟弟,弟妹同时搬出,她不信江忠还会无动于衷,她身体抽空所有的愤怒之后也只余这最后的冷静了。

话未说完,江忠的脚已明显收了力。

眉翎没抬头去探他的神色,若有怜悯那也不是她要的,虽仍是跪着,但她脊背挺的笔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江逸搀来时,手上的血已极粘稠,她猛的回神,一把推开他,回首抱起墨玉。

余光中江忠已转身回房,南苑的一干人等似乎还未散去,眉翎倔强的托起墨玉,却发现怀里人根本昏死的无一丝支撑之力。

江逸从她怀里将人接过时,她未再逞强,这不是逞气节的时候,虽未检查伤势,但满地的血已足已叫她悚惊,墨玉再耽搁不起分毫。

然而江逸这厢才将人抱起,那厢江甄蜷紧的眉黛沉了沉,目光朝愣在一旁的管家一递,眉翎未想到,南苑未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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