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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苏联美女的悲欢离合》12 再度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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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辣的太阳,像火盆一样扣在天空。树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地进行着单调的大合唱。

车间里开始闷热起来,巨大的铁扇嗡嗡地转着。食堂朱师傅,贴心地送来了绿豆汤。

机床旁冒出了阵阵青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发生了火灾。

其实,这是工程队在采用土方法加热零件。机床上有一个巨大的轴套,需要安装到机床上。

现场总指挥杨新军、工程队负责人唐武、车间主任刘大槐站在被加热零件旁边,他们的身材几乎与这个庞然大物一般高,每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兴奋。地上的电炉发出桔红色的炽热光芒,炙烤着轴套。

轴套上穿着钢丝,上端被空中的天车紧紧吊牢。拿着红绿小旗的起重工,紧张地准备向天车工发出指令。

但他们高兴得太早,一脸严肃、在车间四处查看的伊戈尔,走了过来,看见正在加热的巨大轴套不禁皱起了眉头。杨新军、唐武、刘大槐挤出笑容看着他,跟他打招呼,心里却感到凶多吉少。

伊戈尔背着手,围着地上的电炉转了一圈,抬起冷竣的脸,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住杨新军、唐武、刘大槐,只看得他们三人心中发毛。其他在场的工人,也紧张地看着这个高个子老外。

果不其然!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伊戈尔生气地对三人说,“难道你们没有看装配说明吗?”

杨新军、唐武和刘大槐听了我翻译过来的意思,面面相觑,“装配说明?”、“什么装配说明?”

我还没来得及翻译,刘大槐又继续说道,“对于‘过盈配合’的‘热装法’这种工艺,我们已经熟练掌握,我们会严格遵守工艺文件的规定……”

我翻译了刘大槐的话,伊戈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伸出右手的食指挥动着,哇啦哇啦一阵发飙:“捏捏捏……不行,绝对不行!这是苏联的机床,必须按照苏联的安装方法!”

“我们只要把它安装好,管它用中国的安装方法还是用苏联的安装方法?!” 刘大槐的蛤蟆眼睛又开始鼓凸了,他自己不知道他一脸凶相。

我为难地看了伊戈尔一眼,怎么翻译呢?恐怕伊戈尔听了又会发飙。

伊戈尔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微微扬了一下他窄窄的下巴,眯缝着眼睛,好像是在说,“说吧,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我只得老老实实地翻译过去,手心满是汗,脚趾头在鞋里不听话的不由自主的活动。

别人都说,翻译人员是中外沟通的桥梁,更是促使双方建立友谊的纽带。

然而,我却要让中苏双方人员怒目相向了。但是,我知道,这并不单单是我的错。

不出所料,伊戈尔听了,气得满面通红,看样子火山就要爆发了。

也许,他想起了瓦洛加的劝告,嘴巴翕动了一下,终于没有骂出声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恼怒的眼神无情地扫过杨新军、唐武和刘大槐呆若木鸡的脸,抚袖离去。

“真是死脑筋……”、“小题大做……”、“我们安装过多少设备呀……”、“甭管他……”

望着伊戈尔离去的身影,杨新军、唐武和刘大槐你一言我一句地诉说。

还未等他们三人发泄完内心的不满,伊戈尔又拿着一本安装手册走了过来。

他翻开其中的一页,眼睛像锥子一样刺了过来,杨新军、唐武和刘大槐感到身上一震。

伊戈尔用右手食指指甲滑过手册上的一句,“你们看看,这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气得鼻子、口中喷出三股热气。

我一边翻译一边探头看过去,正准备翻译手册上的俄语时,突然发现这是我先前已经翻译好的中俄对照版本,我便指着那句中文对杨新军、唐武和刘大槐说道,“这是苏方要求的工艺……”

“油浴法?为什么非得用油浴法?!”刘大槐厚厚的嘴唇激动得只哆嗦,大暴牙与他的嘴巴似乎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伊戈尔好像看出了刘大槐的疑惑,没等我翻译,他就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采用这种方法,肯定要比你们的方法更好,加热得更均匀……”说完,他微微扬起了脑袋。

一阵隆隆声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地上的起重工挥动着旗子指挥起吊,穿着巨大轴套的黑色钢丝绳缓缓绷紧,拉动着这个庞然大物慢慢向机床移动。显然,技术人员觉得这个零件已经加热得恰到好处,应当立即进行热装。

“捏捏捏……”伊戈尔昂起脸,向空中的天车工愤怒地挥着双臂,姜黄色的小胡子翘了起来,他不能容忍中方不按安装手册指定的方法进行安装,“stop!stop!stop!”

“继续!继续!继续!”刘大槐连声喊道,技术人员也急得只跳脚,如果耽搁了时间,轴套温度降下来,就装不上去了。

天车又隆隆地开起来,伊戈尔再次怒吼,他觉得中方我行我素,全凭经验,不严格按照操作规程来,是对他藐视。他感到由衷的愤怒。上次,地基没有严格按照苏方的施工条件进行,他派谢苗亲自上上下下测量了一遍,没有什么大问题也就算了。但是,这次是安装在半空的巨大零件哪,要是出了差错,谁担得起责任?!虽说中方的方法不一定差,但是没有严格按照苏方要求做会不会留下隐患?!他作为安装现场质量监察的苏方负责人,他就不得不管。他认为,这是他的天然职责所在。

在机床旁边,伊戈尔一脸气愤地拦着正要上到机床安装轴套的工人。刘大槐拍了一下脑袋,说声完了。杨新军和唐武也满脸沮丧,这轴套肯定是装不上了。“过盈配合”的“热装法”就是要趁热。谁知道,在节骨眼上,这个死板的伊戈尔唱这么一出戏。

现场的工作人员,全围了上来。李兰、马梅、曹轲、娜塔莎、斯拉瓦站在一起,交头接耳,不时抬头望望那个停在半空的庞然大物,毋庸置疑,它的余温在令人扼腕地逐渐煺去。

厂长潘达志、副厂长姚文明和苏联专家团长瓦洛加匆匆赶到了现场,看来,有人跑到办公楼及时地通风报信了。

瓦洛加脸色凝重地走到伊戈尔身旁,伊戈尔重新翻开了那一页,在上面指指点点。显然,他又在指责中方没有严格按照安装手册上指定的油浴法加热轴套。

潘厂长拉着我,走到瓦洛加跟前,他正要开口,瓦洛加却先发声了,“油浴加热!必须采用油浴加热!”这一次,他没有向着中方,而是坚定地与伊戈尔站到了一起。

潘厂长只得把一路上想好的劝说的话语吞进肚子,走到杨新军、唐武和刘大槐的身边,“那就听苏方专家的……用油浴加热!”

刘大槐哭丧着脸,“潘厂长,我们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大的油浴加热器,并且油浴专用的硅油也要提前预定……”

潘达志的脸色变得沉重,“按照你的意思,油浴加热不可能做到?”

“是的,厂长!”刘大槐毫不隐瞒,尽管知道厂长听了一定会失望。

潘达志看看杨新军、唐武,他们俩缓缓地摇着头,眼神里透露出“不可能”。

事情陷入了僵局,现场的空气凝固了。周围无数双眼睛,唰唰地潘达志、刘大槐、瓦洛加、伊戈尔的脸上扫来扫去。

最后,潘达志打破了沉默,“大槐、新军、唐武,我们到会议室商讨一下……”他转过身来,脸色恢复了平静,对我说“江翻译,让瓦洛加、伊戈尔也去……”

到了办公室,刘大槐让曹轲拿来了中方的相关资料,上面写着:一般应采用油浴加热。若条件有限,也可采用电炉加热……

“我们按照材质、尺寸反复仔细计算过膨胀量、所需加热时间,并严格控制温升速度,使温度均匀。请相信,这种方法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我们在这方面具有丰富经验……如果条件所限,有时候我们还会直接用火焰加热……”唐武耐心解释道。

“靠经验,是不行的!”伊戈尔不耐烦地打断刘大槐的话语,淡淡说道。看来,在此事上,他不打算做任何让步。

潘达志着急了,他在坐位上,扭动了一下身体,双手交叉顶着下巴,用右手食指神经质地摸了一下嘴唇。

坐在对面的瓦洛加,看双方都不肯让步,脸色也开始沉重。

“列宁说过,要成就一件大事业,必须从小事做起……”瓦洛加搬出了列宁的言论,“如果中方不按照苏方技术要求安装,那么可能影响机床的整体性能……”他的眼睛直视潘达志。

潘达志皱着眉头,眨巴着眼睛,他感到这事变得很棘手。这么拖下去,也会影响工程进度。

他与刘大槐低语了一阵,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采用电炉再次加热,苏方对此后果不负任何责任。

最后,双方只能妥协,拟定了补充协议,其中一条明确指出:“对于轴套,中方未严格按照苏方要求的工艺安装,由此可能产生的故障和损失将由中方承担。相关零部件,不在保修之列。在必要时,苏方专家可以前来帮助消除故障,但需要另外支付费用……”

中方再次加热了轴套,立即进行了准确的热装。一气呵成,装配到位。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刘大槐兴高采烈地看了一眼伊戈尔,然而,心高气傲的伊戈尔懒得理他,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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