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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幕》第14章 .道口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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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刘子翔哽咽着:“我的职工一个锯了腿,一个……呜呜……”素来刚强的刘子翔突然失声痛哭,犹如一只四处碰壁的困兽。

铁路是计划经济最后的“堡垒”,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封闭的体系。从前的“铁老大”背负着沉重的社会责任,一直在市场经济的门槛外徘徊,成为“老大难”。为摆脱困境,铁路加快了运输格局升级,投入大量资金致力技术改造。这样一来,就势必忽略铁路职工的直接利益。由于收入数年不涨,在物价增长、各行各业收入递增的生活状态下,巨大的生活与心理的落差,导致铁路职工归属感错位、劳动观念扭曲,从而影响铁路的生产和安全。由此,铁路各级或多或少地利用现有的垄断条件,组织灰色收费活动,以弥补员工收入。

刘子翔应召去了段里。去之前,他赶紧把胡子刮了。朱段长上次就放出话来,不把嘴巴上这撮毛刮掉,就要刘子翔好看,他好汉当然不吃眼前亏!

当刘子翔敲开他的门时,四十不惑的段长朱建平正在思考如何既能提高各车站搞“副业”的积极性,又不产生激烈的负面效果问题。车站是灰色收费的前沿阵地,处境十分微妙。

寒暄后,朱段长详细询问了车站的生产情况和管理分工,尽管刘子翔如数家珍地井然回答,但看得出段长并不满意。

“你做的这些都不错,有创意,对安全生产和车站的稳定有促进作用。看得出,你在这一块儿动了不少脑筋。”朱段长盯着刘子翔:“而且,花样不少!”刘子翔脸色为之一变,嗫嚅着:“这个,这个……”“你把车站的业务学习制度取消了,给调车组大鸣大放地配备了能够躺着睡觉的木柜。”“嘿嘿。”刘子翔揉着鼻子笑了。

望着这个刘书记竭力推荐的站长,朱段长从心底里喜欢,觉得用对了人,他身上有股坦然之气。那天,他在医院目睹刘子翔失色痛哭的情景,心里为之纠结。一个有担待心的干部才会为职工痛哭,为自己的失职愧疚。这是多么可贵的职业品质!

朱段长并没有因此而和颜悦色,他沉声道:“以后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不能再做了。管理,是严肃的事儿,必须经过一定的程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看来,你还要补上管理原则这一课。刘站长,对不对?”“是,是,我今后一定提高自身的管理水平。”朱段长的话让刘子翔汗颜。

“你也不要给我下保证,你那套土匪作风,我已经领教了。”朱段长敲打他:“率性而为,得理不饶人,你以为自己是行侠仗义、天马行空的剑客啊?刘站长!”刘子翔低头认错,不敢吱声。一物降一物,虽然桀骜,但他对自己敬重的人是俯首甘为的。

“把人家的手机砸了,赔了200块钱。反过来,人家还请你吃饭、喝酒,是不是?”朱段长问。

“嘿嘿,是他自己强烈要求请我吃饭的。”“强烈要求!”朱段长一怔,终于忍俊不禁,笑了:“你这家伙,狗嘴里真吐不出象牙!”想想也是,这家伙老不按规矩出牌,我行我素,但往往能够歪打正着,有时,还真拿他没办法。“听说,你刘大站长还带人去别人家里抢东西,有这个事吧?”“段长,这种丢人的事你也知道啊?”刘子翔大为吃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领导眼底,看样子,自己光彩耀人。

“就因为丢人,我才知道啊!”“也不是抢东西,我不过是据理力争,嗓门稍微大了一点。”刘子翔很无辜地解释。

“据理力争要用铁榔头吗?除了激进外,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朱段长怒瞪刘子翔一眼:“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好自为之。说正事,你去了快五个月了吧?”“是的,还差几天就五个月。”“这几个月,你工作干了不少,麻烦也惹了不少。可以说是成绩与错误齐飞,诡计共粗暴一色。了不得啊!刘站长,你很有个性嘛。”朱段长左一声刘站长,右一声刘站长的,让刘子翔无地自容。

看着刘子翔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朱段长得意地暗笑。继而,又觉得不对,这小子在装熊,想瞒天过海啊。他递上一支香烟:“这次,受了一个记过处分,是不是觉得委屈?”“没有。这个处分是应该的,我的职工伤的伤、残的残,是我这个做站长的无能。”刘子翔愧疚道。

“你不必过分自责,这起事故真正要对此负责的人很多,包括我。你一个站长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永宁煤矿的道口存在的隐患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刘子翔能够敏锐地发现问题,并且,不惜得罪一大批人去努力消除隐患,已经是积极负责了。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听听你对车站的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打算。段里现在提高了一线职工的生产奖金,这笔钱,得从副业出。你说说看,应该怎么搞?”“这个……这个……”刘子翔大窘,抹抹额头沁出的微汗:“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过。”“是吗?”朱段长提高了嗓门儿:“作为一站之长,眼里不能只有安全。樟树湾车站以前每年给我车务段多经公司上缴四五百万,现在才两百多万。刘站长,你难道能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今天,我把话挑明,安全保证了,任务上不来,该收的钱收不回,我一样撤了你!”“好,我回去就着手。”刘子翔开动脑筋琢磨。据说,这哥们儿手头现在不很方便。自从他调来后,调整了一线职工的生产奖金,使一线职工的月生产奖金从不足百元一下子提升到了三百多元,一线职工的工作积极性上来不少,但他的财务状况也随之吃紧。别看一个段长威风八面,实际上手中能掌握的钱没几个,员工的工资、奖金由上面定额下发,折腾的空间不大,能够折腾的就是“多经”那一摊子。

“从现在起,你要把车站各项工作都抓起来。你要明白,你手里握着的不是权力,而是责任!”朱段长神色严肃:“你不要跟我说,你不懂货运。”“我明白。”刘子翔心思一动,不怀好意地看着朱段长:哥们儿,你在拿我当枪使,是吧?不过,又想,这哥们儿也够意思,一直在后面给自己罩着,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做得漂亮。自己跟他不是很熟,就凭刘书记的推荐,他朱段长就能用自己,是个干事的主儿。既然是干事的主儿,当枪使,就当枪使吧!反正这活总得有人干。

“那你准备怎么办?”“拿你的尚方宝剑,直接入手车站的货运管理,堵住漏洞。”刘子翔讨价还价:“不过,后面有什么事,你要给我扛着啊!”“你小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朱段长笑骂:“好,你去吧!”刘子翔赶紧溜了。

等刘子翔出门走了,朱段长有些不忍,暗念:刚才是不是太严厉了,会让他有思想包袱?旋即又想:这家伙可塑性非常强,有一股冲劲,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很有主见,善于运用逆向思维,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从段长室出来,刘子翔去了段工会。他找到工会李主席,把整改车站食堂的设想向他作了汇报。俩人一拍即合。工会每年都给下面车站的食堂配备炊具什么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事做了,也没见什么成绩,刘子翔的设想正中李主席下怀。“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中心开花,才有影响力。”俩人谈得来,索性在班后找了个地方,边喝边聊,共同描绘美好前景。

宽阔的高等级公路上车流如河,车里飘浮着一股兰蔻香水醉人的芬芳,这种法国香水令女人格外自信。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柏文英点上一支香烟,吸了一口,随即递到曹建国嘴边。吃完中饭后,曹建国接到姐夫李开富的电话,要他马上过去。

曹建国敲开姐姐家的门,李开富已在宽敞的客厅等候多时。见面之后,俩人进了书房。平素张狂的曹建国在姐夫面前像一只温良恭谨的猫,等姐夫叫他坐时他才坐。李开富慢条斯理地问:“阿国,你那边现在做得怎样?”“还可以,姐夫。”曹建国毕恭毕敬地回答。

“收购帽子岭小窑矿的事,办得怎样了?”“袁世伟那老家伙还在硬撑着。”“要抓紧啊!”李开富威严地说:“要注意方法!”“我会的。”曹建国嗫嚅着。

“车站方面要多下工夫,目前主要是想办法抓住刘子翔,这个家伙比较难缠。”在那天的会议上,李开富就看出了刘子翔与李段长不怎么对路。自己走的是李段长这条线,任杰候是李段长线上的,现在来了个天不收、地不管的刘土匪。根据最新消息,他马上就要入手车站的货运管理工作了。理不顺这个家伙,以后各方面的工作都不好开展。

“我已经给他送了三万块钱。”曹建国想,铁路方面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姐夫的眼睛。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你仔细去找。人嘛,不外乎酒色财气。只要抓住了刘子翔,就牢牢抓住了砖厂货场。砖厂货场不仅仅是我们的煤炭发运基地,更重要的是,它维系着我们与铁运部门一些重要人物的关系。有了这张王牌,我们的运输畅通无阻。”李开富见微知著:“所以啊,我们一定要经营好!”“这个,我明白。”曹建国具体经办货场运输,经常与铁路这些关键人物联系,焉有不理会之理?以货场为圆心,形成的这个利益场,个中奥秘,他最清楚了。没有利益,一个废弃的砖厂货场如何能够虎口夺食、与车站货场抗衡?

让刘子翔上蹿下跳的永宁煤矿道口的整修工作迟迟没有开工,这让他十分沮丧。人,得罪个精光;屁,也没捞着一个。虽然有一个临时道口,但矿里对其管理并不认真,时常有一些火车与汽车擦肩而过的惊险镜头出现。调车组的弟兄们每次从永宁煤矿专用线作业回来,都骂骂咧咧的,把刘子翔弄得有口难言。不能给职工们创造一个良好的作业环境,这个站长很窝囊。

吃完中饭,刘子翔跟工会李主席告辞。等到机关上班时,他到安全科拖了安全科的廖副科长一道,去往工务段,同相关负责人询问永宁煤矿道口的整修事宜。没办法,对话是有层次的。一个小小站长,在铁路内部,真不算个鸟。

接待他们的一名姓周的工队领工员十分专业地历陈了道口修建的技术数据要求和难度,让人如坠云雾。在保持了良久满脸佩服的灿烂笑容后,刘子翔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技术讲解:“周领工,你说的这些东西,技术含量太高。呵呵,隔行如隔山,我听不懂。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动工修建道口?”周领工略有不快地说:“价格没敲定,钱没有到位,怎么动工呀?”“你们的报价是不是……嘿嘿。”刘子翔不好再说下去,涉及铁路的路外基建工程只能由铁路有关单位操作,如此不争的格局,使得工务部门在报价问题上表现出居高临下的强势态度,是不难理解的。问题是,道口修建本是永宁煤矿心不甘情不愿的,当然不肯轻易就范,这样胶着不知要拖到何时?

“嘿嘿。”周领工心照不宣地笑了:“这个嘛,不好说,你们车站有办法可以向货主收这样那样的费用,我们可没有你们那么好的条件。”“那也用不着一口吃个胖子嘛。”刘子翔道。

“既然你们那么着急,你们可以向永宁煤矿施加压力嘛,让他们同意我们的方案,早日开工。”周领工似乎很善解人意,但却令人啼笑皆非。

“我们费老大的劲,才让人家同意修建道口,你们捡个现成的便宜不知足,还拿着大刀狠狠地宰人家。”刘子翔一针见血:“要我们出面施加压力?是不是有一点为虎作伥的味道。”“哈哈。”周领工打着哈哈,一副悠然样。永宁煤矿道口根本不符合安全要求,对此,他们工务部门也上门找过。几个回合下来,人家矿里的关系硬扎,拿不下来,只好不了了之。这次,车站做了恶人,他们正好打蛇随棍上,坐享其成,还不忘狠狠敲一棒子。这种整修是计划外作业,收入存在小金库,多多益善。

廖副科长道:“周领工,道口的事还请你们抓紧,别再拖下去了,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们两个部门都不好交差。你看……”刘子翔的手机响了,打开,是雷宇贵气急败坏、语无伦次的声音:“站长,不好了,出……出事了……”“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刘子翔腾然站起,脸色发白,恶狠狠地瞪着周领工:“你们,浑蛋!”说完,拽起廖副科长就走,留下被骂的周领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为恼火。

刘子翔拦了一辆“的士”同廖副科长赶到永宁煤矿时,李春平已被送往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事故现场一塌糊涂:一辆东风大卡车面目全非地斜在道口上,内燃机车的后部被撞得变形,撞落的汽车和机车零件散了一地,地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变暗……

守在现场的驻站民警廖烈伟将勘察结果和有关当事人及目击者的口供,简单地向迟科长和刘子翔进行了汇报。

事故的原因是汽车司机在调车作业没有完毕的情况下,擅自指使随车副手打开道口上的简易栏杆,将汽车开进道口,撞上正在退出的调车机车后部,将登乘在机车后部一侧的连接员李春平轧伤,登乘在机车另一侧的调车长彭小春和随车监督作业的副站长雷宇贵被撞击时产生的剧烈震动震下后摔伤,机车司机和另一名连接员也被磕伤,幸无大恙。

雷宇贵和彭小春此时在矿医院接受治疗。矿医院里外都站满了人。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雷宇贵和彭小春见到刘子翔,俩人眼圈一红,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彭小春哽咽着道:“站长,我……我们……”刘子翔心头一酸,拍着他的肩膀,哑然无语。头上扎着纱布的雷宇贵,从床上欲爬起,腿上的伤痛得他直吸气。刘子翔连忙过去握着他的手:“别动,腿怎么样?”“只是骨折,没多大的事。”雷宇贵羞愧地说:“站长,我真没用,没有保证安全。我给你惹麻烦了。”“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我没有……”廖副科长凑近轻轻地对刘子翔说:“段领导正在路上,马上就要到了。段长发话说,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人保住。”待车务段主管安全的陈副段长等人赶来后,永宁煤矿立即组织召开紧急会议,双方就事故责任和有关善后工作进行界定、磋商。

开完会,雷宇贵和彭小春转入原铁路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

李春平终于保住了性命,但左腿齐膝锯下,落下终身残疾。刘子翔为此深深自责,一连几天,他都阴沉着脸,职工和货主看到他都绕道走,生怕惹上麻烦。就连段里按例下来的检查组,也是匆匆忙忙蜻蜓点水般看了看,饭也没吃,就赶紧走了。

雷宇贵和彭小春转入铁路医院住院的第三天,就传出彭小春病危的消息,急得刘子翔忙不迭地乘车去铁路医院,后面还跟着一大帮职工。到了医院,看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施救,刘子翔忙询问病情。医生、护士都吞吞吐吐,闪烁其辞,好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糖尿病犯了。

刘子翔非常纳闷:从没听说彭小春有糖尿病,前不久在这个医院进行“高危工种”体检时也没检查出什么。即使是糖尿病初发,也不至于病危啊!况且住院也要检查。嗅出了味道的刘子翔立即找到主治医生,索要彭小春的病历,但主治医生死活不给。刘子翔顿生疑惑:“住院病历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为什么不能看?”“你凭什么看呀?病历是病人的隐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的。”主治医生底气十足地说。

“他的家人可以看吗?”“可以。”话毕,彭小春的妻子满面愁容道:“我是病人的妻子,我要看。”主治医生磨蹭了良久,在众人的bi视下,好不容易才把病历拿出。

刘子翔从彭小春的妻子手上接过病历,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看了入院的血样和尿样检验单,没有血糖值偏高的显示,那就说明他入院时没有糖尿病。他问主治医生:“他现在几个‘+’?”“四个。”主治医生极不情愿地回答。

刘子翔冷笑道:“那就是说,他在住院的三天里从一个正常人突然成为四个‘+’的糖尿病人?如此简单的医疗常识,请你帮我解释下。”“这个,这个问题嘛,不是一下子可以说清楚的。”主治医生顾左右而言他,“我们正在对他进行抢救,使他尽快把血糖降下来。”刘子翔举着手中的处方,勃然大怒道:“你们是怎么检查的?上次体检没查出有糖尿病,这次也没检查出来,还每天给他吊几瓶10%的葡萄糖加能量的输液。他妈的!这样低级的医疗错误你们也敢犯?”刘子翔把病历揣在身上:“我找院长去。”刘子翔一脚踹开院长室的门,把正在办公的院长吓出一身冷汗,哆嗦道:“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是谁?”“你是院长吧?我是外科412床病人的站长,我有事找你。”“哦,站长同志,你请坐!”院长明白来者不善,赶忙和颜悦色地招呼。“有什么事请坐下慢慢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有三件事:第一,412床的病人是工伤,你清楚工伤意味着什么;第二,请你立即组织并督促对412床病人进行抢救,采取一切办法;第三……”气红了脸的曾萍急急冲进来。“子翔,你在这儿胡闹什么?走!”上前拽起刘子翔就走。

刘子翔一甩手挣脱,道:“曾萍,我不是在胡闹,我是以病人领导的身份在这里说话,这个病人是工伤,我不能坐视不理。”“曾萍,他是……”院长指着刘子翔问。

“他是我爱人。”曾萍惶恐地说:“院长,对不起!”“哈哈,没什么,你爱人很不错呀!”院长言不由衷地说:“年轻有为!年轻有为!”“走呀!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凶神恶煞的,哪像当站长的样子,简直跟地痞流氓一样。”曾萍埋怨:“这影响多坏,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呀?”刘子翔摸摸自己这些日子无暇顾及而胡子拉碴的脸,道:“曾萍,我不是无理取闹,我的职工就一点小伤被治疗成病危。你说,我应该怎么办?”转过脸对院长一吼:“你还坐得住?告诉你,这个病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破乌纱帽不保,你的也保不住!”这一吼把院长唬得一愣一愣的,再也坐不住了,慌忙奔了出去。曾萍恼羞成怒地瞪了刘子翔一眼,跺着脚恨恨地走了。

刘子翔刚出院长室的门,就被主治医生带来的两个保安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地抓住臂膀。保安一用劲,刘子翔就单膝着地跪下了,他叫嚷着:“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哼,医院岂容你胡作非为。”主治医生愤然地对保安道:“把他身上的病历搜出来,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俩保安抓着刘子翔就走,刘子翔一犟,道:“我数三声,你们若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二、三。”前面“一”和“二”之间拖得较长,两个保安严阵以待,只等他数到“三”就用劲。没想到,刘子翔耍赖,后面的“三”是接着“二”的,没有停顿,俩人还没回过神儿,就被他挣脱了。挣脱了的刘子翔一个转身,一双铁钳般有力的手拽住一个保安的头就往另一个头上撞去,顿时将俩人撞了个天昏地暗,闻声赶来的一大群车站职工见状,也扑上来好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有人大喝一声。大家定睛一看,是朱段长,这才纷纷停手罢脚。

面色铁青的朱段长来到刘子翔跟前,扬手就欲一记耳光,想想又停住了,但仍不解恨地踢了踢他的腿:“站好。你还得理不饶人哩!闹够没有?”“段长!”刘子翔哽咽着:“我的职工一个锯了腿,一个又快……快死了啊……呜呜……”素来刚强的刘子翔突然失声痛哭,犹如一只四处碰壁的困兽。

静得出奇,在场的人都不言语,朱段长眼圈儿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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