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是夜。
雨夜。
正下着夜雨。
江湖夜雨西湖灯。
灯已点上,燃起了新的希望。
有雨,有风。
清爽的风,自然怡人。
风自然不是扇子扇出来的风,是自然的风。
自然怡人的风,把孤男寡女的身影拖到了羞涩的墙上。
房里有灯。
灯影里有人。
一男一女。
桌上有酒。
二人喝着酒。
一啜一饮。
风无羽扇着扇子,浅浅地啜着小酒。
异居竟真的学会了喝酒。
风无羽伸手从天边摘来了一片红霞,轻轻地抹在了异居的俏脸上。
三杯下肚,异居的脸上就已有了红晕。
风无羽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异居。
异居嫣然道:“疯子哥哥干嘛一直看着我?”
风无羽笑道:“小异的脸上有花。”
“噗!”异居掩面道:“什么花?”
风无羽扇着扇子,挑眉一笑道:“女人花。”
风无羽说着,举杯道:“小异,干!”
异居俏皮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姨啦!”
风无羽大笑。
“哈哈哈!幸好没叫你阿异!”
异居已喝了第四杯。
“这个好!无羽哥哥以后就这么叫。”
风无羽还没笑完。
“你听谁的叫声是阿异阿异的?”
异居忽的笑趴了。
异居笑得全身都在颤动,胸前的双峰也跟着晃动。
风无羽却不再笑。
风无羽忽的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异居绯红的脸庞。
很轻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摸出水来。
风无羽温热的指尖像一阵暖人的熏风,轻轻地拂过异居的柳眉。
拂过异居的鼻梁。
拂过异居的粉唇。
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停留在了樱桃小嘴上。
异居的心里如小鹿乱撞,眼里已有了朦胧的醉意,俏脸通红。
风无羽的眸子却渐渐变得清澈,变得明亮。
异居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就快窒息,想动偏偏却又动不了,想说话偏偏却又说不出来。
风无羽的手忽的动了!
风无羽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异居的粉唇,托起了异居的下巴。
风无羽淡淡地笑着,淡淡地保持着这个角度,这个姿势。
四目相对。
异居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心跳越来越快。
风无羽偏偏还把脸慢慢地向异居凑了过去。
异居的眼里,醉意更浓。
仿佛一池春水,被一阵接一阵的春风吹得荡起了涟漪。
此刻,二人鼻尖相对,嘴唇相对。
仅隔一寸。
异居地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
风无羽笑了。
风无羽邪魅一笑道:“阿异好美。”
异居眼神迷离,春心一荡,受不了风无羽的笑,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风无羽偏偏在这个时候抽回了手,扇着扇子淡淡地喝起了酒。
异居不懂。
异居已睁开了眼,双手托腮看着风无羽淡然的俊脸。
有风吹来,灯影随风曳舞,异居的心也跟着摇曳着。
异居忽然娇嗔道:“疯子哥哥真是个疯子!”
风无羽佯装无辜地道:“我怎么了?”
异居轻哼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还问呢!不理你了!”
风无羽笑道:“要不再来一次!”
异居银铃般的笑了。
“咯咯咯!才不要,你就是个疯子!”
风无羽喃喃道:“其实,刚才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的,再来一次,我保证我会对你说出口的。”
异居嫣然道:“真的啊!那你现在说。”
风无羽扇着扇子,挑眉道:“你确定不要再来一次?”
异居嘟嘴道:“来就来!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
风无羽大笑。
“哈哈哈!不来了不来了!会犯错的。”
“噗!”异居忍俊不禁道:“天下无敌风流无羽大疯子,竟然会怕犯错!”
风无羽再也笑不出来。
风无羽看着异居,一本正经地说道:“阿异,帮我个忙。”
异居认真地点了点头。
“怎么帮你?”
风无羽谜之一笑。
“我要你……”
风无羽顿了顿,说道:“扮一个人。”
异居瞬间来了兴趣,问道:“谁?”
风无羽一字一字道:“残如血!”
异居浅笑道:“噢!好你个疯子哥哥,我就说你刚才为啥那样对我,原来是要我帮你啊!”
风无羽苦笑道:“我在深入研究你的脸型,除了他的脸比你红点以外,和残如血还蛮吻合的。”
异居点头道:“然后我就像残如血那样,坐在房顶上一动不动?”
风无羽扇着扇子,笑道:“当然――不是!现在正下着大雨,并且你女孩子家,想上去我还舍不得你去呢!”
异居娇笑道:“所以就让残如血露个脸,以瞒过诸葛神金的暗哨?”
风无羽点头道:“聪明!”
异居苦笑道:“可是,要让我扮成残如血,难度很大啊!”
风无羽淡淡道:“不是你扮,是我帮你扮!”
异居睁大了眼睛道:“疯子哥哥,你竟然有这一手?!”
风无羽淡笑道:“云亦箫都是我教的,你说呢!”
异居兴奋得跳了起来道:“哇!那你也教教我!”
风无羽扇着扇子,喃喃道:“阿异乖,先去把澡洗了。”
……
夜,已深。
风,微凉。
朦胧的夜色,朦胧的烟雨。
风铃客栈已被朦胧的夜色笼罩在了朦胧的烟雨里。
蓝衣候发现陈微风的尸体时,已是他死后的第二个时辰。
沉静。
听风阁里坐满了人。
却死一样寂静。
陈微风的遗体已盖上了白布,静静地躺在听风阁中央的棺材里。
一口崭新的大黑漆棺材。
棺盖并没有合上。
陈微风的双眼也没有合上。
陈微风死不瞑目。
若非他的瞳孔已变得土灰,一定可以看出里面有一道金色的影子。
一把金色的算盘,机关算尽。
致命的金色,是陈微风生命里最后看到的颜色。
诸葛神金坐得笔直,凝视着双腿上的金算盘,淡淡道:“即刻启程,连夜将陈掌门运回青城派安葬。”
似乎不是在对任何人说,似乎又是在对所有人说。
陈微风的双眼仍旧没有合上,合上的是棺盖。
大黑漆棺材已被人抬了出去。
诸葛神金淡笑道:“诸位,不必气馁!七天后的现在,就是我们喝庆功酒的时候!”
诸葛魔银莽声道:“大哥,还要等七天啊!”
诸葛神金拨弄着金算盘,点头道:“今天是个凶星,陈掌门死得不是时候,七天内不宜起事。”
每个人心里都很沉闷,任谁也不会补一句:要是七天内再有人死在凶星日子上,岂非又得推迟?
兔死狐悲。
一分钱没捞到,盟友已先走了一个。
起事在即,谁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谁都不想死,除非是个活腻了的人。
杨广兆忽的开口道:“行!就七天,七天后,无论如何,我都要启程回去了。”
诸葛神金淡淡道:“当然,这七天吃好喝好睡好,把精神养好,一觉醒来,就都是千万富翁了。”
蓝衣候大笑。
“哈哈!说得好!这辈子的梦想总算要实现了!”
海哉放下酒碗,笑道:“听这么一说,这酒喝起来更有味道了!”
杨广兆沉声道:“别忘了残如血仍然还在风无羽的身边。”
诸葛神金仍然凝视着金算盘,冷笑道:“残如血早就离开了,现在的残如血根本就是假的残如血。”
蓝衣候吃惊道:“先生如何得知?”
诸葛神金厉声道:“我早就让人给剑道之神剑无名捎去了消息,告诉他残如血就在西湖客栈,所以,昨晚剑无名的出现,已把残如血引开。”
杨广兆冷冷道:“残如血要是再回来,又当如何?”
诸葛神金忽的看向杨广兆:“他绝回不来!西湖到洞庭湖,剑无名拖住他七天,足够了。”
海哉又饮了一碗酒,叹道:“先生高明!”
“云亦箫不在,残如血也不在,我们何不趁虚而入,早日动手?”杨广兆问。
诸葛神金的目光又落在了金算盘上,淡淡道:“再玩玩。”
杨广兆已微微有些动怒。
杨广兆冷笑道:“玩玩?你把我们当成三岁孩子不成?”
诸葛神金拨弄着金算盘,笑道:“就连你都开始着急了,风无羽会怎样?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死人远比活人有用。”
蓝衣候点头道:“所以,你是想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去玩玩儿风无羽?”
诸葛神金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冷冷道:“玩儿风无羽的法子多不胜数,要拖垮风无羽的精气神,我已准备好足够多的法子。”
蓝衣候笑道:“有趣。”
诸葛神金的眼神忽的变得似刀般凌厉,厉声道:“斩首行动,七天后执行。”
诸葛神金一旦认真起来,绝对是个狠角色。
江湖中人大多对他敬而远之。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被算计在他的如意算盘里。
金算盘,精算盘。
诸葛神金非但老谋深算,更是稳如泰山。
不到一击必中的那一步,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
夜,更深。
一场将计就计的较量正进行得火热。
雨,更冷。
再大的风,再冷的雨,也无法阻挡这场暗流涌动。
一切水到渠成。
看似双方没有动刀动剑,却早已在斗智斗勇。
异居扮成的残如血已完成任务,现在已呼呼大睡。
风无羽扇着扇子,聆听着雨声,手里不知不觉又举起了酒杯。
窗外的风忽的阴冷,屋檐上的雨滴飘然滑落。
“嘀嗒!”
突然!
一道白影似是从雨滴里长出,攀附在了窗户上。
面如死灰的一张脸,冷冷地盯着风无羽露出诡异的笑。
赫然正是陈微风!
风,阴风,凄凉。
风自然不是扇子扇出来的风,是自然的风。
风无羽扇着扇子,注视着窗外的那张死人般的脸,淡淡道:“你挂着累不累?何不进来喝两杯,喝得个半醉了,好上黄泉路。”
这人当然不是真的陈微风。
真的陈微风当然还躺在棺材里。
早已在运往青城派的路上。
眼前这个陈微风,莫非竟是陈微风化为厉鬼后的鬼魂?
陈微风冷冷道:“我从来不和死人喝酒。”
风无羽淡笑道:“我却最喜欢和死人喝酒。”
陈微风冷笑道:“你绝不会杀我。”
风无羽大笑。
“因为你已经是个死人。”
陈微风狞笑道:“可我还活着。”
风无羽扇着扇子,喝着小酒,缓缓道:“用不着多久,你就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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