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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第十五章放之心尖上,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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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岚尘从睡梦中醒来,身边早已无陆致远的身影,只有淡淡的余温,告知着她此处前不久有人,昨晚的一切,不是梦。起了床,撑着手拐,慢慢踱步出了房间门,却在某处站住了脚跟,迟迟挪动不得。

本是清淡沉稳的人,却再次因这个名叫陆致远的男子,湿了眼眸。

屋外小雨淅沥,身着雨衣的男人在院中来回跑着,带着些从未见过的狼狈,只为前不久她培植的盆栽。许是因性格所致,对于花花草草,她总归是多了些喜爱的,在e市赵宅,亦或者老宅的花园中,随处可见她养殖的花草,若是因照顾不周,导致花败了,也得难过上一小会。除了身边及其亲密的人之外,旁人是不知的,这般看来,若不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上,又怎会注意到呢,所以,岚尘的心不淡定了。

似是感觉到了某道视线,四目相对时,陆致远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人,俊眉微皱,他抬手示意,仅是如此微小的动作,岚尘了然,乖乖将窗户关上,这人,心眼小着呢,她可不想到时又挨批。

待陆致远进屋时,便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定住了脚,怀中的女子,头发微散,露出了红红的耳根。

“凉。”试图将女子拉开,但怎奈此人太过执拗,迟迟不松开,陆致远也不再勉强,理着女子微乱的鬓发,笑道:“不知羞。”无奈之下,只好半抱着某人进屋。

“我该跟你说声谢谢吗?”怀中女子抬头,笑靥如花。

“你会跟自己说谢谢吗?”男子俊眉微挑,笑意撩人。

……

王伟眼中的小城旧宅,女子半坐在沙发处,手持毛巾,轻擦着某人的头发。坐在地毯上的男子嘴角上钩,显然十分享受,此番画面,不禁让他有些吃味了。昨晚便是硬耐着性子,生怕某个衣冠禽兽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吃干抹净,翻来覆去,整整失眠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借着早餐之名,前来巡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王伟表示很受伤。

轻咳出声以示自己的存在,见两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自己,王伟有了许些尴尬,突然间,他猛的意识到,时光已不是从前那般了,眼下自己还有“父亲”这种资格吗?

一句一如既往的“王叔”同之前那般亲切温暖,让王伟顾虑全无。他温声应着“诶。”而后问道:“脚好些了吗?”不待岚尘回答,便数落着:“哎,这么大人了,走路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这般让人不省心,这下学乖了没……”

放下手中的毛巾,握着王伟递过来的手,老茧硬且温暖着,让人感觉很舒服,可心角的某一处却微微抽痛着,岚尘知道,那场梦,怕是要困扰她好久好久。

被忽视的某人倒是一番无碍神色,默默起身,转而安静地温着茶。待王伟坐下,将茶递过去,附上一句“王叔。”

赵岚尘不得不承认,陆致远是对人心理的掌控能力,远胜于她这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错过最佳问候时机,便机智选择不打扰她和王叔的交谈。待交流结束,一杯茶一句问候,礼仪尽全,不显怠慢,也难为他这般为自己费心思了。

“诶。”王伟应和着,接过男子手中的茶,微抿了一口。他道:“年轻人,不要老以为自己年轻便可以这般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大早上洗头对身体总是有诸多不好。”

“嗯。”陆致远应道,然后替王伟续上茶水。长辈听似略带责备的话语,又何尝不是满怀对小辈的关心,听着总归是让人暖心。

听着两人的对话,赵岚尘只是温温的笑着,并不做任何解释。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说了,倒显得矫情了。

上午时间已过去了一大半,带来的早餐王伟是吃了些,茶水也喝了不少,坐的时间似乎是有些久了,但有些话不说的话,他怕是回去也坐立不安。虽知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年轻气盛,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可有些话,在岚尘面前,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致远,我坐着有点冷了,你陪王叔坐,我去加件衣服。”拄着手拐,岚尘回了房。聪明如她,对王伟虽是经年未见,但是依旧如往年那般熟悉,此番踌躇的样子,定是私下有些话要说,可那些话,却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但那又如何呢,父亲难道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自己女儿的不好吗?

喝着杯中的茶水,陆致远问道:“王叔有话说?”虽是问句,却不带丝毫的询问。

停顿几秒,似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说,而后,王伟道:“初见阿岚她母亲时,我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本是心灰意冷的我,却因一句“人生还有很多风景等着你去挖掘,家人还未看过的世界,你替他们看看可好?”而活到现在,那时说这话的女子,恰逢大好年华,嘴角笑容温润。后来,几番辗转,我与阿岚的母亲在小城相遇,那时她已有了身孕,小镇人心虽是暖的,但思想却是陈旧的,久而久之,便多了些闲言碎语,虽然她对他人所言毫不关心,依旧常常嘴角带笑,但我知道,那笑常是不带心的。有时,我总能瞧见她望某处发着呆。那时,我知道了一个即使再清心淡雅的女子,即便不为世人俗语所扰,但终究也是会被言语伤了心。”

屋外雨已停,天色渐明,王伟示意到院中走动,中年男子两手背后,青年男子一旁随同。王伟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喜欢阿岚,也注意到你对阿岚的好,但世间万物终有终结的时候,只是时间长短的不同。我不会去断定你会有背弃阿岚的一天,我不清楚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但我觉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同样的,结婚前的*亦是耍流氓。如果真的是为阿岚和你自己着想,有些事,还没到那个合适的时机时,是万万做不得的。”

陆致远眼中的中年男子,岁月在他身上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斑白了他的头发,陆致远知道,王伟说的话不是对他的一种要求,他也并不要自己为此作出什么承诺,他只是站在一个长者的角度,给后者提一个醒。本与着岚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加之长年未曾联系,却还能依旧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叫“赵岚尘”,可不能不谓之爱屋及乌。相同的,岚尘敬他,陆致远也敬他,此亦可谓之爱屋及乌。

待陆致远回到客厅时,赵岚尘已窝在沙发处看着她前不久还没看完的书籍,衣服还是先前那套衣服,可以说,这孩子将人看得太过透彻。

注意到来人,岚尘头微抬,以微笑示意,接着便又回归到书里。陆致远有些无奈了,早前便听人说过岚尘嗜书,这下眼见就知话并非空穴来风,但是,感情自己比书还来得没有吸引力,这无疑让他十分受挫。

凑到岚尘身边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籍,陆致远说道:“眼见我家阿岚这般认真,看来我也该好好用功才是。”言语中的取笑之意,不尽明显,岚尘不可能听不出来,只是假装没听见而已,都说这人,心眼坏着呢。

小城的天气,总是这么阴晴不定,好不容易放晴一会,就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本是上午时分,现在硬是暗沉得像是下午,让人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似是看出了岚尘的睡意,陆致远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也是为了赶走岚尘的睡意,毕竟还没到饭点,这一睡若是睡到下午,醒来怕是会头晕,他道:“阿岚,你帮我整理份文件。”

被突然点名的某人,一下子瞌睡全无,先是舒展了一下筋骨,而后接过电脑。有些事,陆致远不说,不代表岚尘不知道,就如现在,他的意图,她知晓。而且,目前的e市金融市场定是一团乱麻,陆氏想必也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本是订了今天的车票,但怎奈人算不如天算,所以陆致远怕也是也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工作处理好,一上午断断续续的电话,她是看得见的。可是,她却不说也不问,她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而且就算她让他回去,他也不会回去。既然这样,那又何须多言呢。

午饭过后,应是日常作息影响,前不久赶跑的瞌睡虫又回来了,本想坐着休息休息,然后再去睡个午觉,但怎奈某人非要搀着她在客厅来回走动,借以消食,“刚吃饱不宜睡觉,走走也有利于消化。”仿佛从陆致远身上找到了王伟的影子,岚尘不禁笑了。

几天下来,小城时而阴雨绵绵,时而暖阳高照。因脚伤未好,一切行程受限,但幸而两人皆是会生活的人,也不会觉得时间有多难熬。

阴雨天,小城旧宅灯火通明,两人多是窝在沙发处,一个办公,一个看书,仿佛相处多年的夫妇那般,岁月静好。偶尔遇到王伟过来串门,便多是茶几上摆着茶和棋,王伟虽是乡间俗子,但对茶和棋却有着莫名的执着,或许是睹物思人。两人下棋,一人观棋。三人茶会,品茶论事,时间便也过得快了。

如遇暖阳高照,两人便移驾于院中草地,有时地上湿气未干,陆致远是不允许岚尘席地而坐的,他说会有湿气,对身体不好。所以,岚尘只能坐在石板凳上,翘着脚,晒晒太阳。若草地是干的,那两人便铺块布,平躺在草地上,聊聊天,有时,在陆致远办公时,岚尘便寻来前不久被他抽去的书籍,可往往刚看没几眼,便又被搜罗过去,他是不允许她在阳光下看书的,有时岚尘总觉得,在陆致远面前,自己便成了个孩子。

也是知道岚尘的“书瘾”犯了,但是,在阳光下看书对眼睛总归是不好的,陆致远觉得,仿佛给自己找了个女儿。后来,庭院便多了把大型的遮阳伞,那日,看着陆致远将遮阳伞固定于庭院空地上,女子笑靥如花,接过女子递过来的水时,陆致远说了句“事儿精”,嘴角却是抵不住的笑意。

脚伤渐好,眼见开学临近,搁置的事也渐多了,该处理处理了,清晨时分,陆致远和赵岚尘两人向王伟辞行。

王伟虽不舍,但世间哪有不散的宴席,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飞的。临行前,三人一同吃了早餐,是南方常有的小米粥,香浓可口,带着暖意,驱散了冬日的阵阵凉意。饭后,岚尘向王伟讨了瓶家酿的白干,名曰“带点自家特产,留点纪念”但王伟深知,是小酒虫找上门了。

车前,陆致远说:“我先到车上,不急,你慢慢来。”女子点头说好,嘴角笑容静好,可以说,这人为她想好了一切,打理好了一切吗?

轻拍着中年男子的手背,岚尘说:“王叔,在e市,我有楚汐,有爱我的爷爷奶奶,有陆致远,所以,你不要太过担心我。何时,想到e市定居了,就联系我。别忘了,你还有个大女儿叫赵岚尘,有个小女儿叫楚汐。”

“好,好,好。”王伟连声应着,后道:“阿岚,自小你便比同年龄的孩子来的成熟懂事,但在致远面前,你总归是不一样的,王叔看出来了他对你的好,若你认定了他,那王叔便支持你。只是,你这孩子,对情事难免还是太过生疏,王叔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王叔,有些人哪怕千眼万眼,都入不了岚尘的眼,可他,仅此一眼,便能让我印象深刻。e市作为一座金融王城,在那个金融国度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掀起一番海浪,这样的他,太过耀眼。先前,我躲,我逃,但现在,不了。一件还未拆标签的女子大衣,清晨雨中来回奔跑只为我前不久培植的花,对我种种行为的限制却是处处细心的呵护,对你微不可言的讨好及尊重,他在我身边圈起了网,步步为营,将我困在里面,此生,岚尘怕是逃不掉了。至于,结果的好与坏,岚尘便也只能受着,谁叫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呢。”

“王叔,岚尘向来是惜命的,若有一天,岚尘被伤了,那王叔就收留我怎样,我可以和王叔一起卖卖包子,喝喝茶,下下棋。”言语是少有的诙谐,王伟听出来了,明面上是请求收留,可实际上却是让自己多了份牵挂,为了这份牵挂,要长命百岁才好。这丫头,自己是被她吃定咯。

一句“爸爸,不见亦会想念,望多多珍重。”模糊了中年男子的眼,亦红了岚尘的眼。上了车,隔着窗户招着手。透过后车镜,看着男子望着自己离去的方向,却迟迟没有离去的略显佝偻的身影,直至车镜影像转换,或许是有了某人的存在,再没有了以往的平静,岚尘哭出了声,她说:“致远,这是我爸爸,是把我放之心尖上的爸爸啊。”却被我伤得遍体鳞伤,梦中景象浮现,岚尘泣不成声。

看着怀中痛哭的人,轻拍着她的背,陆致远的眉头却是舒展的,自那晚在梦中哭醒,之后的她,都显得太过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现在能哭出来,总归是好的。

时隔几月有余,写完了这一章,少了故事情节,多了内心活动。篇中多次提及,岚尘似乎给自己找了个父亲,致远亦给自己找了个女儿。但当两人想及此事,眼中多出的却是耀眼星光,仿佛生命有所寄托。其中,最让我心动的莫过于那句“事儿精”,该是怎样的饱含喜悦宠溺之情。此趟小城之行,陆致远的随之而来,救赎了岚尘藏之已久的情感,亦救赎了陆致远自己,该是何其庆幸,陆致远的未曾放弃。生活于江南小城的王伟,守护着岚尘的另一个家,等待着一个毫无音讯的友人,温言,教会了他怎样品茶,怎样下棋,却不曾教他该如何戒茶戒棋,亦或许,是他不愿,品茶观棋,总能让他不期然间记起她的样子,这样,总归是好的,要不然,时间久了,他怕再也记不得她的模样。------------------------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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