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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家的地方》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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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让你感到熟悉而舒适,这种熟悉舒适会让你在身临其境时无数次的感动你,让你觉得世界上总还是有自己值得为之活下去,为之奋斗下去的理由。

张齐买房了之后一时没找到工作,他爸不住的念叨,让他倍感压力,这压力渐渐的转移到我和孩子身上来,张齐的脾气越来越大,稍不顺心就对我和孩子大吼大叫,起先我懒得跟他吵,后来发现如果不用吵架来告诉他自己的界线在哪里,他迟早要动手,于是他发起火的时候我也会大声起来怼他。在深圳的时候,我总算觉得两个人的生活,总有一个人要懂,要让,他发火的时候我几乎不顶嘴,等他火气过了,再慢慢沟通,如果我生气了,他也会顺着我的话说,至少不会火上浇油的找些难听话语来刺激。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们俩吵起架来专门找对方难堪的话来刺激对方,这种火上浇油的架势很快就把我们各自孤立起来,两个人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你说你的话,我说我的话,总没有到一块的时候,原来在深圳建立起来还算和睦的感情迅速的被打碎了丢到南极的某个冰洞里。说实话,开始玩挺为张齐难过的,好不容易在深圳打拼了那么多年能有点结果,回来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在这个小城市里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对张齐这样农村出身的家庭来说小富即安是不成问题,可是他父亲就爱唠叨着张齐要找个工作,而且火急火燎的。张齐的父亲给张齐的建议有点不靠谱,不过张齐却也没有自己的主见,导致这些唠叨迅速变成了压力,这些压力没有变成张齐找工作的动力,而是变成了伤害我和孩子的火力。凭什么要女人和孩子来为男人的交锋怒火买单?

为了躲开父亲,也为了找个工作,张齐经常自己开车出去晃到傍晚才回来,不过今天不是,他跟一个女人见面了,我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说谎,这让我很恼火,两个人吵了一架,晚上睡觉的时候,张齐忽然说了一句:“有时候我觉得你挺不理解我,我也挺不理解你的。”

“怎么理解?理解你出去鬼混,连孩子都可以不顾。”

“有时候不想和你说什么的,可是有时候很想跟你说什么。要真的说什么却也说不上来。”

“那就不说了。”

“或许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吧。”

“行。”

张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要我走,要我消失在他的生活里,让他试试没有我他过得怎么样,他都这么说了,我如果还死皮赖脸留着下来,未免太不识相,当晚我就决定要离开这里回我家。许多时候,有情有义会败给一个人的我想试试。

从张齐家出来的时候,行李我是故意不带的,孩子有他们家人照顾我也很放心,唯一忘了的是自己的手机充电器,所以到家前我手机就没电了,电源耗尽前的一天时间里,张齐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于是我下定决心要在回去之前换一个手机。

走进家门时,我看到爸妈正在客厅里择菜准备午饭,我妈给我开门后看到是我,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看到我进门,我爸也随即停下手里的活,过了一会儿我妈嘴角抽了一会儿挤出笑容,问:“冉冉,你咋回来了?”我没有说话,笑笑。爸爸走过来想拉我的手,又停下了,问我:“孩子呢?”

“没带回来,”我看看后面,说:“我就一个人回来看看你们。”

“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妈妈拽拽爸爸的衣角,示意让我进屋,爸爸看看妈妈,又看看我,拿起妈妈手里的菜篮子,说:“我今天下厨,你们去聊会儿。”

我跟我妈走到她的房间里,她进门后忽然拉着我,小声而严厉的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笑着跟她说没事,努力跟她解释自己就是忽然想回家看看,所以才什么都没带就回来了,回来几天就走,她有点难以置信,我只好撒了个谎说在火车上遇到贼了,所以什么东西都被偷了,这下她深信不疑,还连连合掌喃喃自语,说什么感谢佛祖保佑,东西丢了没什么,人没事就是万幸。许多时候,谎言就是比真话容易让人相信。

吃过饭后,我走回到卧室,打开门的时候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没出嫁的那段时光。卧室里的一切都原封不动,还是多年前我还在家里做女儿时候的样子,甚至还能闻到残留在被单上的体味,我躺在床上,尽情的把头埋在被子里,仿佛自己在这一刻遇到了从前的自己,从前那个自己温柔而安静的抚慰着自己这些年的风尘洗练,这种感觉让人迷醉,因为它比恋爱还要甜蜜,比关怀还要温暖。在这种感觉里游荡久了忽然莫名伤感,开始我以为这种伤感是忽如其来的风雨,谁知细细品味却发现是走过时间之河的真相,我看到父母这些年为了维持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付出了怎样的心血,他们害怕我回家看到我的卧室物是人非,因为我回家意味着我在离开他们的日子里经历了许多不幸,最后才像个折翼的鸟儿爬回了自己的窝;可是他们又希望我回家看到我的卧室依旧安好,我还是他们心爱的女儿,岁月流逝,他们的爱永远不变,我永远可以在这里开怀大笑,可以在这里放声哭泣。我很想笑,可是又很想哭,于是我笑了,鼻子像小时候被爸爸拧一样酸溜溜的,泪水不住的流下来,我哭了,脸上像小时候被爸爸捏一样舒展成了笑的模样。

这么多年,我长大了,我成了别人的母亲,可是我回家了才发现,我还是一个孩子。外人关心我像个奥林匹克运动员一样跑得快不快,跳得高不高,走得远不远,只有父母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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