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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家的地方》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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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许多人依旧会作出导致现在自己要过的生活的选择,尽管许多人多自己身处的境遇不甚满意,这是不懂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导致的后果。不懂自己要什么,就不会知道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得到它。得不到的东西,说明并不在意,并不是真的想要,所以最后无法实现。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里,解释这种现象叫做命,而十足的理性学派会归结于平庸。是的,平庸会失去自己想要的东西,凡人都这样体验着,实践着。

过完年回到深圳,公司的运作一直不是很顺利,四月中的时候,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辛辛苦苦熬到那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广告量锐减,几个营销号的情况也就是刚够我们吃喝,拖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与其到最后跟李世基一样的下场,不如现在散伙了,各自奔赴前程,这个想法不是第一次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来的,而是经过了很多次设想之后得出的结论,这是我们五个人最体面的告别方式了,这个提议遭到小七和必成的反对,骆赞成了,只有老赵一如既往的沉默。

“五个人,二对二,老赵你怎么看?”

老赵抬头看看我们四个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低下眼皮。空气里死一般的沉默,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样坚持下去没什么好结果,可是这么些年下来,忽然在这里有了家人的感觉,现在又要分家散伙,自然心里不舒服,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好聚好散比最后疯一把了之后的落寞要好点。

“大家记不记得我们开新弘大的时候说过什么?”老赵抬头扫了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们说:我们都听齐哥的。是不?”

“老赵,你这是什么意思?”必成有点激动,可是老赵看着他的时候,他低下了头。

“是不是?”

老赵的话就像一颗石子丢入湖中,在房间里回荡了一下,渐渐的没了声响,房间里安静得连跟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到。这次决议就算默认了,大家一起默默的收拾了各自的东西,我把办公室里的一切设备都拿出来分了,钱也分了,营销号也分了,新弘大虽然最终还是免不了步弘大的后尘,可是它至少不会像弘大一样,让人看到希望的时候迅速坠落。凡人,在深圳,做梦容易,圆梦就难了。老赵拿了两个号回了老家,不久就结婚了。必成拿了两台电脑和办公桌,在西乡那边租了个小铺面做房产中介,和他一起的是他的大学女友,我很羡慕必成,如果当初我像他那么决断,现在想必也跟他一样在深圳某个地方租个小店和林若青一起做点能自力更生的小生意。骆拿了相机和那台自己办公的笔记本去了海南旅游,这一去就没了音讯,大概现在还在海南吧,毕竟那边是东北的第二故乡。小七把自己的东西都卖了,去了东莞,后来一直在各种工厂里辗转打工。我把房子退了之后,私心的没有注销新弘大的注册商标,而是挂到了自己出租屋不远的一个小办公室里,那个办公室后来又搬回到这边,之后还是搬了回去,这是后话。

新弘大解散之后一个星期的样子,我和李世基两夫妻吃了个饭,李世基把去年刚买的房子转手了,想要回家发展,其实他迟早会回去,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他弄的弘大搞了这么一出之后,在圈子里就没人能信没人能帮了,李世基在自己家也想再做做看还能不能东山再起,最终多次努力也化成泡影,他也试过别的行业,可是就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都找不回当初的状态,转行了就更加了。这些日子来由于收入减少,支出增加,他们两口子吵过好几回架,我也只是耳闻,并帮不上什么忙,吃饭的时候两口子冷冷的,我和蓝冉陪坐着都觉得有点不自然。

“现在怎么样?”李世基点完菜的时候,随口问我。

“老样子。”

“老样子就好,回去我也好跟叔叔阿姨说。”

“房子都卖了,不准备回深圳了吗?”

“不知道呢,说不定回家会落难,到时候也不一定就出来了。”

李世基说的时候显得好像挺没把握,就像他多年前习惯说考试考不好一样。那顿饭吃完,李世基就直接从饭店上车一路开车回家了。我和蓝冉就沿着那条林荫大道一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新弘大解散了。”

“为什么?”蓝冉思索了一下,说:“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坚持下去没什么意思,这个平台收缩起来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试试网商。”

“那也不错啊。”

“你呢?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蓝冉轻轻的靠过来,挨到我的身上,左手穿过我的右手腕,自然的握住我的手,手心传来她温凉的手感,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我不知道蓝冉说的不知道是自己不知道还是因为我,我承认在世俗洪流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沙粒,在这滚滚红尘中努力挣扎,有时候得意忘形,有时候失意落魄,有时候踌躇满志,有时候灰心丧气,抛开脸上早已习惯的微笑不言,我一直无法愉快的和自己突如其来的孤独相处,虽然这种孤独一直伴随着我,有时候让我在某个午夜梦回哭得无声无息,有时候让我在某个无人角落哑然失笑,就是现在,就是在这一刻,我找到把这个孤独消灭的机会,我努力的平息内心翻滚出来的这朵浪花,挽着蓝冉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首饰店。那家店门面大约只有二十平米,店里摆着两排白色的陈列货柜,玻璃台面下摆放着一些手镯玉坠,台后面正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在专心的玩手机。我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向她问了哪里有戒指,她摇摇头,表示没有,我余光扫过那排玉坠,看到一个观音像头上绕了一圈亮闪闪的饰圈,我指着那个玉坠,女子放下手机,走过来拿出坠子放到玻璃台上。

“老板娘,这个多少钱?”我拿起玉坠看了看,坠子的饰圈没有穿过观音像,看来还是比较容易拿下来。

“一千二百八,先生是你要带吗?”

“差不多,能打个折吗?”

“今天还没发市,给你打个八八折吧。”

我掏出钱包付了账,拿起坠子扯下饰圈,重新把它压成戒指的形状,把她拿到蓝冉面前,本来我早就想好的话却忽然全都跑到了天涯海角,舌头像吃了重庆火锅一样麻,原先平静的心渐渐的加快了速度,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耳朵里渐渐的越来越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一列远远开来的列车。

“蓝冉,我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是说什么都是为了要你答应一件事,就是嫁给我,所以我现在就干脆点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心里的那列火车呼隆隆的驶过,我听到蓝冉微弱的声音回应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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