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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家的地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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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一天都是新的,那么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可现实中,一般人都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而是不得不成为的那个人。这不是说每一天都是新的是假话吗?可是如果每一天都是新的是假的,那么昨天和今天确有不同,昨天的太阳从来不会照亮今天的世界,今天的世界不会辜负今天的太阳,开花的花会开,结果的果会结,唯一缺席的只是说要成为的那个人没有到来。

从毕业开始,每年都会偶遇一些单身男士,这些偶遇一般是亲戚制造的。我本人十分抗拒相亲,这让周围的三姑六婆有了充分发挥自己智慧的机会。回家第二天,我被远房表嫂拉去逛街,实话说,在我们这个城市,所谓逛街只是走一条五百米的路,我就算是到八十岁也不想去逛一下这边的街市,表嫂却一而再的央求我跟她一起去,理由是我在深圳工作了之后变得会打扮了,女人间有种默契:如果人家都到要夸赞你的妆容的地步了,你再不迎合一下人家,估计下一步她会跟你翻脸。果不其然,这街市真没什么看头,走了十来分钟,落得了个清洁马路空气的感觉,表嫂在街上走了一半之后,终于有点失去兴趣的样子,接了个电话,挽起我的手去一家奶茶店。奶茶店装修简单,灯光明亮,店员懒洋洋的,表嫂要了两杯柠檬水,坐到对门口的桌子边,盯着门口慢条斯理的吸着桌子上的柠檬水。过了不久,门口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朝店内四处张望了一下,走进店里来,表嫂放下柠檬水,向他点点头。

“程姐,你好。”

“小张,这么巧,来一起喝个茶先。”

戴眼镜的男子哼哈一下,坐到了我对面。表嫂忙不迭的介绍对面眼镜男的情况,眼镜男和表嫂同一个单位,比我大两岁,是表嫂单位的一个部门做主管,相对于我们这边的薪酬而言眼睛男年薪还是可观了,有个三十几万的进口越野车,供了市区一百平的房子,眼镜男没怎么说话,只是不时的笑笑附和表嫂。十分钟后,表嫂喝完柠檬水起身要走,我急忙跟着站起身。

“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啊,我回去买个猪猪弟的衣服就回来,刚我看中的那一件。”表嫂按我坐下,说:“我买了就回来,冉冉,你不怕太阳吗?外边多晒啊,你就在这里坐一下,等我啊。”

“不了,这里扎人。”

眼镜男站起身,看了看我,又看看表嫂。

“冉冉,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儿不行啊?”

“还是逛街有意思。”

“那走吧。”表嫂见拗我不过,说:“下次见面再说了。”

眼镜男朝我们点点头,表嫂对他礼貌的笑笑,我赶紧拉起表嫂走出门去。

曾经我是很讨厌各种套路,可是现在居然开始不反感了,心里开始有点期待这些老套路里有什么不同之处,可是,老套路还是老套路,如果那些人会走回老套路里,那些人就是老套路的人,我讨厌这些套路是因为这些套路少了许多可能,这些人少了许多乐趣。时间流逝的越多,可能变得越少,乐趣变得越困难,新的桥段就变成老的套路,事所难免。

跟表嫂逛完街回到家,表嫂进门后就特务接头似的跟我妈轻轻摇一下头,然后才开口问候,我妈跟她客套了一回,表嫂马上骑车走了,她前脚刚走,我妈转头看我脸就变了。

“你说你怎么回事儿啊?出去了这么些年,什么都没有,还学会人家做大龄剩女了?”老妈开口就这样说,真的吓到我了。

“妈,连大龄剩女都懂哦,你好厉害。”我忍不住夸她。

“还不是你这样我才学会的,要你跟隔壁三姐一样早早嫁人生子了,我还用得着这么折腾吗?”

三姐早些年结婚的时候才十七岁,现在孩子都九岁了,那时候我在读初中,那时父母说起三姐还唉声叹气说什么败坏家风的,现在三姐居然成了我要学习的榜样了,这变换让我措手不及。

“再不济,你也看看你同学你周围姐妹啊,杨小美是你姐妹吧?人家初八结婚了,你呢?”

“我自食其力,我一个人现在也过得开心快乐,我想跟张齐谈一辈子恋爱不结婚。”我心里这么呼喊着,可是脸上却努力保持平静,对我妈说:“知道了,妈,这种事急得来吗?”

“你不急,我急。”我妈丢下这么一句,闷闷走回屋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里就有“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嫁人啦”,“女孩子读书多工作好也不如嫁得好啦”,“女孩子最重要就是会相夫教子啦”之类的言论出来,而且越来越多。我今年才二十六,我还想去看看大草原,还想去看看极地冰川,还想去看看海底世界,可是别人却好像要替我过完整个人生一样给我规划人生蓝图了。别人的价值不是我的价值,别人的生活不是我的生活,别人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别人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生而为人每个人都可以想选择什么就能选择什么,想怎么做都可以怎么做,只要他肯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人生如果是一场考试,那唯一正确的答案就是可以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完一辈子。

杨小美结婚那天我去做了伴娘,生平第一次有了婚礼的参与感,看到杨小美穿上婚纱的样子我承认有点羡慕到嫉妒,看到她乐呵呵的跟她老公拜堂心里由衷的为她高兴,把她送到婚房之后,我在一边发呆。

“结婚不是要多爱,是合适。”杨小美轻声对我说:“你觉得我跟我老公合适吗?”

“很好啊,你俩那么般配。”

“我也觉得挺合适的,不知道他怎么想。”杨小美笑着说:“人家说要是两个人结婚了都还觉得合适,就是恩爱了。”

也许杨小美说得对,不过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不难,找个恩爱的人结婚就难比登天了。多年后回头来看,杨小美也许说的不是要找个恩爱的人结婚,而是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然后两个人找到恩爱的缘由,我似乎误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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