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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蛙记》为神龟兴建波月寺 王氏弟兄落难居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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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春萍从城里走回家,已经是己时,走到厨房见陈妈正准备做午饭,便在笼屉上拿了个馒头,大口吃起来。陈妈说:“三奶奶,馒头凉了,我给做点汤吧。”春萍说:“千万不可,我这就算破例了。今天起五更我与春林他们去季家坟山子北边那块地,种完麦子,我看天还早,从那地方到城里去,要比在家少走三里多地,也没顾的回来换衣服就跑到娘家去了。”陈妈问:“娘家有什么事吗?”春萍说:“也没急事,这段时间收秋种麦忙得顾不上去看看老人。”陈妈说:“季家的媳妇可真不容易,这么大的家业,媳妇们还要下地,实打实地干活。”春萍说:“没什么,我们只是麦收和大秋忙些,平时就不下地了,咱村的妇女们不都下地干农活吗,就我公爹也还走到地头去呢。”说着话吃完了一个馒头,正想走出厨房,婆婆走到门前,一眼见到春萍,便问:“萍儿,你到厨房干什么?”春萍说:“娘,我到这儿看陈妈做午饭,忙不过来的话给搭把手。”邱氏问“晶晶呢?有晶晶在陈妈还忙不过来吗?”春萍答不上话,邱氏上下看着春萍说:“早饭时没见到你,春林回来了,你到哪儿去了。”春萍一看逃不过婆婆的眼睛,只好把回娘家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邱氏说:“你赶快换下衣服鞋子,喊着春林套车,我和你爹到城里会亲家。”春萍说:“不用了,我才从那儿回来。”邱氏板着脸说:“你才回来,你这样一身泥土,空着双手去看爹娘吗?我看你倒像个去讨债的,丢咱老季家的脸。平时没时间和亲家见个面,知道生病长灾了,还不去探望,那还有亲戚来头吗?你赶紧去,上午一定进城。”春萍红着脸赶紧跑到自己屋子换衣服,喊春林套车。

晶晶没在厨房,她吃过早饭,对陈妈说要去庙台看看寺庙建的怎样了。陈妈说:“你一个小女孩能看懂什么,建成了寺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晶晶说:“建成寺庙可以进香许愿,我就盼着去许个心愿呢。”陈妈看看她觉得她太幼稚,可也说得是心里话,点点头答应了她。

晶晶跑到修庙的地方,见那里木匠、瓦匠、铁匠,东一伙,西一伙的忙得不可开交。自己也靠近不得,又跑到大龟那里,围着石龟转了一圈,见这石龟最好坐上玩的地方,就是那个伸出来的头,她便坐在龟头上。看看面前的水坑,好像是石龟不情愿地待在岸边,伸颈前行要到水坑里去,往东看,那寺庙的大门口正对着这个石龟,知道这石龟是被庙中高僧用法力给控制着,动弹不得,多么无奈呀。晶晶从头上跳下来东看一眼热火朝天的建庙现场,西看一眼这只伸着头向往水坑的神龟,自己的心情无法表达。她离开了那热闹的地方,走到了东场院,来到韩老歪家。

老韩见到晶晶高兴地说:“大小姐来了,真是稀客呀。”老韩的媳妇也过来拉着晶晶的手。晶晶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她大小姐,脸一下红了。晶晶说:“韩叔,我来到季家一年多了,有一件事总是挂在心上。多次与娘到东场院来碾米,见到过您,可也总没机会问。一年前的那场水灾,是我们家遇难,我无亲无故了,把我送到季家来的吗?”韩老歪吞吞吐吐地说:“怎么了,这里的爹娘和家人对你不好吗?”晶晶说:“都对我好,可我不明白我的亲人为什么把我抛弃了,我就是到天堂,那也是被抛弃。”老韩叹口气说:“你的父亲韩焕章是条好汉,在天津镖局,在一次送镖中被人截镖遇害客死他乡。你母亲改嫁了,当时你还不满周岁。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姑把你养大。去年,你姑要出嫁了,不能带着你啊,你爷爷奶奶老了,也养活不了你。所以就借灾难之情把你送到我这儿来,本来想把你卖给季家当使唤丫头,又怕因你太小,人家不收,只能说因灾情,家中困难,来求口饭吃,谁知道那老太爷、老太太竟把你收为义女。我回来想了好几天,只能说邱氏老太太的主意,因为上边四个儿子都不是她亲生,只有小五茂林才是她心头肉。收你为女儿,为了今后你们姐弟之间互相照顾。季家是咱村首富,可比起人家有几千顷的大财主,还差的太远,所以季家人从来不摆谱,对待雇工和下人们都是一样的。所以你这大小姐,也就和陈妈经常在一起了。人的命,天注定,你知道自己的家史,也只能埋在心里,过去你可以说自己姓韩,可现在你必须说自己姓季,以后要忘掉你的亲人们,一心一意地当好季家人。”晶晶说:“我还想念爷爷、奶奶和姑姑,到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们呀。”老韩说:“他们都顾不上你了,想也没用,今后长大了,自己要多长个心眼儿,我这个地方今后也要少来。你婶现在怀上孩子了,这个饭碗子可千万不能丢啊。”说完,他摆着手做出让晶晶走的动作。晶晶擦干脸上的泪水走了。

季延坤和老伴邱氏带着儿子春林和儿媳春萍,坐着马车来到城里,先是到点心铺挑着样的买了几大包点心,又到酒铺选了几坛好酒。由春萍引领着,见到了亲家。柴老汉高兴的直跺脚,非让老伴把儿子、儿媳叫回来,要请亲家到天一坊大饭店,季延坤拦住亲家母,哈哈笑着说:“没那必要,我听说亲家腿有毛病了,特意来看看,请郎中给诊治了吗?”柴老汉说:“这点小事,也值得把您惊动来。请了郎中,也吃了不少的药,疗效不明显。”延坤问:“郎中确定是什么病?”柴老汉说:“确定是风寒,一提起风寒病,我想起年青时,做小生意,到纸房头梨园子发梨,肩担两个筐,一走就是几十里路。有一次回家来,一出梨园子就下起了小雨,秋雨绵绵总也没个停,只好冒着雨挑着担子走回来,到家一看两条腿肿起来了,可能就是那时落下病根,就是个穷根儿。”季延坤说:“既然知道是什么病,那就有治。不过,我还建议你去舞来河治疗,风寒病也分多种,舞来河是祖传秘方,不会花冤钱。”柴老汉一听皱着眉头说:“舞来河到城里足有二十里路,我怎么去?再说要每天去一趟,那不更是个大难题吗。那要花多少银子?我现在哪也不想去了。人老了,什么病都要找上身来,有几个无病而疾的人啊。”

季延坤说:“看病就说看病,说那些干什么,春林、春萍你们把你爹背到车上去,马上去舞来河。从今天起每天你们两口子赶着车带着银子来接你爹去看病,一直看好为止。”春林说:“爹,你和我娘怎么回去?”季延坤说:“从这到家才七里路,我和你娘走着回去。治病是大事,你们赶快去吧。”春林背岳父送到车上,春萍也上了车,柴老汉喊着:“亲家,亲家,到中午了,你们吃完饭再走啊。”送走柴老汉,季延坤又看看亲家母和那个不起眼的小姪女。亲家母让女儿买饭菜,她答应着就是不动。季延坤看看有些尴尬,便说:“亲家母,咱不是外人,我们今天就不在这里吃饭了。”说完领着邱氏走了。

柴老太太问了小女儿:“我让你出去买饭、买菜,你为什么不动啊?”女儿说:“你没给我银子。”柴老太说:“你哥哥不是给你了吗?”女儿说:“刚才,让我爸都要走了。”柴老太叹口气说:“人这辈子最难堪的就是直不起腰的病体和掏不出银子的衣服兜。这让亲家怎么看咱家呀。去看看你哥那里能收点银子吗,唉——也该吃午饭了。”小女儿走出家门。

晶晶走回家中,陈妈已经做好午饭,可是当家人不在家,只能等待着。陈妈问:“晶晶,咱村那寺庙盖到什么样了?”晶晶说:“那墙垒到一人来高了。”陈妈笑着说:“你说一人来高,是你这一人来高,还是我这一人来高,还是大男人的一人来高呢?”晶晶说:“那要看你问哪道墙了。北墙垒的最高,就像大男人那样吧,工匠们正忙着往上翻架子。东墙和西墙就有你这么高,还在第一步架上。南墙就我这么高,才搭一步架,中间腰山墙还才出基础,我说的这是后殿。正殿才垒完石基。前殿还没动工呢。”陈妈咂咂嘴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这个程度?”晶晶说:“工匠还是少吧,盖寺庙可不比盖民房,复杂着呢。”正说着话,季延坤被邱氏搀着进了家门。晶晶赶紧跑过去扶着季延坤另一只胳膊扶到他们的住屋。

季延坤屁股一沾到椅子上,便打了唉声:“不行了,真得不行了,就是老了。”邱氏说:“你还以为你不老吗,都七十挂零了,有这个身体就不错,你看咱亲家比你小十几岁,竟然像八十老翁。”季延坤说:“看样子,他家日子过的也不舒心,你看那小女儿,像咱晶晶一样大,显得呆头呆脑的,她娘说她两遍,让她出去买东西,她就是不动。我这才把你领出她家门。”邱氏说:“你呀,对谁都是热心肠,咱亲家病不是一天半天得上的,哪能经医一治就好呢,让春林两口子送他爹到舞来河就诊是好事,可也不要非在今天啊,这倒好,七里路,硬是走回来了,我的脚疼死了,还要搀着你。”

季延坤呵呵笑着说:“本来我想到饭店吃顿大餐,再领你在城里逛一逛。可出了柴家一摸兜里没带碎银子,只装着一个金蛙。自从咱家有了这个金蛙,我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所以兜里不放碎银,怕磨碰它。”说着,他把金蛙从衣兜里掏出来。邱氏对晶晶说:“你赶紧让陈妈安排午饭,饿坏了。”晶晶转身走出屋来。邱氏又说:“这个金蛙可不能随便显摆呀,它能抵上咱季家一半儿的家业,知道的人多了,就会招风呀。”季延坤不在乎地说:“招什么风,今后儿子们分家,它都不列为家产来分,这是祖传之物,我就把它传给一个心爱儿子。”邱氏问:“你想传给谁?”季延坤说:“现在说不准,我知道你把小儿茂林看成宝儿,那要看他自己了,如果他真是读书的料,以后就是当官的料,能考上秀才、举人的,我就把这金蛙给他,让他去送礼,买个官做。咱季家出个人物也光宗耀祖了。现在,我的心思也全放在他的身上,可是如果他不努力,我也不枉瞎那个心思,五年后见成效。不行的话,我就把金蛙传给长子,因为长孙也很优秀啊。”邱氏才要说话,晶晶跑来秉报:“爹,娘吃饭了。”见季延坤站起身来,她走进屋来,搀着他走向饭厅。

春天到了,老僧来到季家,对季延坤说:“阿弥陀佛,老施主在这一方,我们都依靠您了,砖瓦窑建起来,已经供到寺庙用上了。您的功德无量啊。”季延坤也客套一句,便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老僧说:“还是缺人。”季延坤皱皱眉说:“这可是大难题,我村现有情况就这样,全都舍出去了,工匠也不是说行就行的,那需要技术,按现在这个状况,这座寺庙要多少年建起来?”老僧说:“那可无法估计年限了,这么说吧,如果有上百名工匠,这所寺庙需要四年时间,我让徒儿各处求助,有些离咱这近的都答应来助工。有远处的工匠想来,但要拖家带口就要给他解决落户安家的问题。老施主,这事只有你能办到,也必须请你给办了。”季延坤听后一撇嘴心想,好你个老和尚,绕来绕去就是让我又要拿出土地来。没法子,谁让自己当初那么爽然答应建庙呢,迷就迷在那个神龟身上。他问:“有多少人到这儿落户?”老僧说:“约有十几户吧,这对施主来说不是坏事,人旺财就旺。以后你的家业还要大。”季延坤心想,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先把眼前的事应下来吧,就问:“有这些工匠在四年内就能建完寺庙?”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功成有望了。”他转身走了。

送走老僧,门前来了两个年青人。一人挑着担子,一人背着行李,见到季延坤,挑担子人放下担子,从筐中拿出十两银子,双手捧着送到季老爷面前,用哀求的语气说:“老太爷,我们是山东德平人,想在贵地落脚谋生,请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卖给我们一块地吧。”那个背行李的人,把行李扔在地,一屁股坐在行李上。季延坤疑问地说:“你们这么年轻的孩子为什么离乡别井啊?能照顾好自己吗?”手拿银子的年青人说:“没法子呀,我叫王德魁,今年十九岁,他是我弟弟,叫王德发,今年十七岁。山东德平闹起了义和拳的农民运动,我爹是其中的一位首领,结果失败了,被官府捕杀。娘怕我们受到株连,让我们离家外逃。娘说:‘不要往南去,太平天国的起义也失败了,官兵正在凶残地斩草除根。你们往北逃出山东,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生存下来。等你爹劫难过了再回来,如果你们在外边过好日子,就回来接爹娘。'我们大王家庄的王氏家族,把我们送到村口,还凑了一些银两。我们走了两天,出了山东界进了东光,可是看看那地方很荒凉,又走了两天,来到沧州,想谋求能赚钱的事,结果,看看什么也干不成.有个算命先生告诉我们在这城西七里路,有个村庄叫季家屯,有位季大善人可以为我哥俩排忧解难,我们弟兄就直奔你老这儿来了。你老就是季大善人吧?”

一提起算命先生,季延坤就想到了那位黄半仙黄先生,他是盖好了两间房子,又出去摆卦摊了。还不忘给我找事呀。他看看年青人问:“你们会干什么?”德魁说:“我们会种地,身上有力气,什么都能干。”季延坤又看看坐在铺盖卷上的德发,他怯生生地低下头,一看就是一个没出过家门的孩子,这是真正的逃难人。

他对德魁说:“收起你的银子吧,我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给你们粮食,自己做饭。你们这叫客居我乡,日子不会太长的。山东德平也是有名气的地方,咱这儿纪晓岚的袓上就是从德平过来的。等你父亲的劫难过去了,你们回故乡与家人团聚,现在全村人都投到建寺庙中,你们弟兄二人也去那里帮工,就算替我季家出工,帮他们运送材料,注意安全。”

他走回院中喊了一声“森林。”森林从西厢房出来,打着哈欠说:“爹,有什么吩咐?”季延坤说:“把这两个小弟兄的吃住安排好,就让他们去寺庙那里帮工吧。”森林答应着把德魁、德发领到驭手老刘那里,安排好住处,又领他们到粮仓领了口粮,领着他们到了建寺庙的地方。然后对哥俩说:“你们还小,干什么活儿自己要当心。我老爹那人眼里没闲人,我大哥、二哥每天在麦田地里除草,那几百亩地,哪天能除完,我三哥给寺庙运送材料,半个月就跑破一双鞋。把我安排到砖瓦窑,看窑口天亮才回来,才睡一小觉就把我叫起来了,天天拿我当半个闲人。这一家人就是小五弟茂林还好点,天天读书,你们要是在爹娘身边,也不会拿着当壮劳力用吧。”一句话说到小哥俩的伤痛之处。他俩含着泪说:“哥,我们不怕苦,有你说得这些话,我们就高兴了。”小哥俩从此认识了季大善人和这位热心的四哥。

季家屯相继迁来了十几户工匠,还迁来剃头的、打磨的、打点心的、戗剪子磨刀的、开油坊的、挑担的货郞。还有一位道士,专门收了一些年轻人跟他学念经,每天夜里一帮人拍着大腿“车、依、伍、依、伍、凡、工、车”念那古谱唱经文。这些新来的住户只盖房子不买地,全凭手艺吃饭。只半年时间,村庄向外伸展半里多地,也成了一个地道的杂姓村,五行八座,也给这个村庄带来活力。麦收时这些户都停下手中事,投入到季家的的麦收。算卦先生来到麦场,帮着晾麦、收场。

这天来到场上,见大家打开麦垛要晾麦子,他上前拦住说:“大家听我的,今天不能晾麦子了,要下雨。”一场人看看天上万里无云,没人听他的话,他又向前用手拦着大家,坚决不让人们晾场。那剃头的师傅说:“我们是来帮忙的,你也同样,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谁信你的话呢?你这是仨鼻眼喘气,多股风啊。季家麦收,你来搅合啥?”黄先生着急地说:“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都是感恩季家,我是算卦先生,就算出来今天要下雨,而且是大暴雨,把一场麦子晾开,怕是来不及收就被砸到场里,那可损失不小啊。”一场人拿着叉,不知如何是好。打磨的师傅放下叉跑到季家大院,把东场院发生的事向季延坤说了一遍。季延坤走出屋去,看看天上,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丝风,对那师傅说:“你看这天像下雨的天吗?”打磨师傅说:“一场人都认为不会下雨,可是这位姓黄的先生硬是给拦下了,这不我才跑来请问您老人家,咱这场是晾还是不晾?”季延坤又看看天空说:“走,我跟你一块到东场院去。”

来到东场院,看到众乡亲来到场里给自己帮忙,真是万分感激。他来到黄先生面前说:“要说先生算卦,我信服,要说你能看天象,我还真得怀疑。这么好的天不晾这一场麦子,也是一大损失呀,更何况众乡亲们在这儿浪费时间啊。”黄先生说:“季老太爷,你就相信我一次,把现抖开的麦子都收起来封到垛上去,把这些叉把扫帚也都收场屋里,再过一个时辰,大雨就会来临,如果我说的不准,大家再动手晾场也不迟。如果今天没雨,我黄蛤蟆从此砸了自己的卦幡。”季延坤看看他,只好对乡亲们说:“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人们慢吞吞地动了起来,才把那些事做完,有人惊叫着:“来凉风了。”一股西北风吹来,让人感到在夏天得不到的那样凉意,紧接着一片乌云从西北天上飘来,没半个时辰,携风带雨“啪啪”地打在地上,一个时辰后,大雨滂沱了。人们看着黄先生,想不起他叫黄蛤蟆,都称他为黄半仙了。

春林和春萍一连十几次拉着老岳父到舞来河医治,真得起到良效。柴老汉能独立走路了,高兴地对春林说:“林儿,一个姑爷半个儿,这回用上你这个儿了,要不是你有耐心,接送我到几十里地以外的舞来河看病,恐怕这辈子就瘫在炕上了。人老先坏腿,腿一坏,走不出家门口,看不到外边的形形色色的世界,也就结束了生命的一半。”春林憨憨一笑说:“姑爷和儿一样,能干的活,就该去干。你老人家腿治好了,也是全家人福气。”柴老汉哈哈一笑说:“我摊上好女婿了,这回不但让你耽误不少功夫,还搭上不少银子吧。”春林说:“搭功夫没事,我每次来接送您去医病,回来就把我村寺庙所用的东西都拉回去了,没耽误事。至于银子嘛,花得不多,只用了二、三两。”柴老汉一惊说:“二、三两银子还少啊,我家的店在平时一个月也挣不下二、三两银子。”春萍在一旁站着,就想听到谈医疗费的事,总算谈到银子上来了,便赶紧插话说:“二、三两,那是春林说得前一段时间的医治。今天,那医生说你的病可以回家来慢慢调养了,带回来贴的膏药和口服的中药,又花了一两多银子呢。”柴老汉点点头说:“知道了,我这女儿没白疼,你总算给娘家效力了。”扭回头来对老伴说:“你告诉兰桂和他媳妇今天早点关张,买几个像样的菜回来,请他妹子和妹夫在咱家吃顿晚饭。”老伴应声要动身,春林接着说:“天大早的,我和春萍到城里拉点建寺庙的材料,早早就回家了。”扭头又对柴老汉说:“爹,膏药隔一天换一次,口服药一天三次,一定按时服药。”柴老汉答应着,春林拉着春萍走了。

春萍上了车,也没向爹娘打招呼,等春林扬鞭催马车走起来了,愤愤地说:“给你看病耽误那么多时间就够可以的了,没想到连我们的银子都给黑起来了。”春林嘿嘿的一笑说:“嫁出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话应验了,给自己亲爹治病还心疼银子吗?”春萍说:“正因为我是泼出去的水,更不该花我的银子,这可是爹娘给咱一年的零花钱呢。更可恨得是我那抠儿门的嫂子,当了家,一年到头见过她们一根布条吗?有了困难,跑咱家借粮,日子过的好些,也不想着我这个当姑奶的。你见到小妹了吗?准又去门市帮他们干活去了,就像他们雇来的廉价小工。这叫什么人家呀。”春林说:“你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人家?不是你娘家吗,说别人抠儿,你这抠劲儿就是从娘家带来的。天天吃饱穿暖,你要银子干啥,给爹治病不应该吗?城里人的生活,比不得乡下,处处都要花钱,挣点银子不易,可花银子顺手就走了。爹这场病,不及时治疗,真得瘫在炕上,他自己受罪不说,一家人要跟着遭受多少的艰辛呀。兄嫂不是没心思给爹看病,而是没这个能力。咱们把这件事做了,这是应该的。咱老季家人就是慷慨,从你那年挑头闹分家,没有分成,我就觉得咱爹真得了不起……”春萍凑到春林跟前,搂着他,亲他一口说:“停!不要再说了,今后我全听你得还不行吗。”马车真得停下了,不知那马儿接受了她的指令,还是他们的举动太大,把它惊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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