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
住着诗人的灵魂
深不见底的锚
从海底捞起
飞鸟的羽翅，来自过去
划下伤痕
告诉我你在哪里
告诉我你在哪里
让我用胡杨的手
抚摸还未到来的伤痛
荚果漂流
裹满重生的渴望
卵石哭泣，仿佛还有
柔滑雨衣的坚持
告诉我你在哪里
告诉我你在哪里
井底里
有妈妈告诉的回忆
竹节成长
叶脉在尘土里忧伤
老苔遍布，碎石沉睡了
是长满泪痕的眼睛
告诉我你在哪里
告诉我你在哪里
孩子在天际线上
用风筝的自由欢笑
桉树一夜长大
拽住来生的岁月
莎草无花，在田边
有棱角的飞舞，是飞舞
是束缚不住的挣扎
告诉我你在哪里
告诉我你在哪里
有没有一枝青果
不要破壳，不要
走到下一世
我要告诉他
我停留在蛮荒的原野
我要告诉他
我来自清贫的土地
我要告诉他
我是这世界上一直等待的禾草
告诉我你在哪里
告诉我你在哪里
植物不同于人类的，是它们从出生就坚定相信自己足下的土地和头顶那片天空，并不断朝最好的方向生长。人类，会相信，会怀疑，会迷失，会选择，也会变得坚定。
因为它对我重要，我上心，便手足无措，举棋不定；因为它对我不重要，我无法上心，便淡定自若，果断坚决。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我的欢喜、忧伤，全能看到。我如游鱼一般在他的世界穿梭。而我的一切情感都包覆于他无限的怜惜与疼爱中，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无论如何也逃离不出他眼中的那道围墙。
“妹妹，把你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我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他在电话那头无奈的叹息，我懂得他不知所措的爱。台词是影视剧里常用的台词，从他那里听来，却很宽慰与开心。
“如果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那一定是因为太相爱。”我无法预测未来的日子，那个如虚空一样渺茫的未来。
从他眼里流露的那个世界苍茫、辽阔、空旷，在那里我能化作云雨、飞鸟、大树，却怎么也触不到相依的另一半。拥抱他时，我感受着他炽热的情感。但我深深地恐慌：未来在哪？我的未来，他的未来，我们的未来。我从未想过苍老，未想过被社会大浪冲刷时的模样，未想过挑起责任时的毅然。我担忧的，不过是未来未知的样子。
我因着他的开心而开心，因为他的训诫而委屈。无数次，我妥协于他的严肃、批评，甚至想法。我想着，那样的他或许会觉得更好。
我逃不出这段感情，如被隐形的手扼喉般难受。
“我累了，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我终于还是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爱到无力的感觉就好像你手里重复做一个动作最后觉得手不是自己的，大脑也已疲乏，似乎再重复一次连最后一口气都呼不出来。
“因为爱你，我感觉失去了自己，很难受，我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怎么也逃离不出。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开心不起来。”
“我们都再考虑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我们互不打扰。”
“嗯。”我似乎感到一丝轻松，但内心里像失了一块。无论我到哪，做什么，都是空。
跑步、蹬车、旅游，日复一日的努力，我整个人仍像被什么攫住，找不到原因，找不到出口。
“其实，你只是失去了自己。试着把自己找回来。慢慢的，就会发现什么都好了。”朋友在身边安慰我。
毕业的日子即将到来，我内心惶恐不安，想做点什么却总做不了也做不好。好的工作都没看上我，每一日的失落、迷茫使我像那山间的野草，随风飞，任雨淋。
千万条路放在眼前，我也没有走出一个像样的自己。
从来乐观以对，再三回味，那段迷茫难过的时光竟是迷蒙灰色，如同那座城、那些一同走过的老房子。每念至此，那城里的蓝天明媚到耀眼，灼灼刺目之下，成都一冬的昏暗阴天席卷而来，强大到足以覆盖一个坚强而柔弱的心灵。
“我到重庆出差，顺便请假过来看看你。”
似乎那是他第二次来成都看我，也许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和调整才得以到来。早早的，我找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订下，想来，那家有开放厨房有小客厅，有着家用花被套、一屋橙黄暖色搭配的酒店小屋，像极了那时的心情。
“我妹妹真会选啊！屋子好漂亮，好温馨！”他踏入房间环顾四周，笑得很开心，似乎那像极了我们未来的家。
他开心，我也开心。
“在网上选了好久，觉得这间最满意。”
“你满意就好。”
我冲着他笑，他也笑。他笑起来眼角已有了些皱纹，皮肤依然粗糙黢黑，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疲惫。
放好了行李，在酒店淡绿色的玻璃办公桌上，他给我看导入电脑的重庆照片，正看到他站解放碑前的相片时，我手被他默默拉起：“妹妹。”
“嗯？”
“朋友推荐了一个地产公司，让我去看看。”他有些严肃的说。
“这边的工作么？”
“嗯，这位朋友待我挺好的，看我这次来重庆，也知道了我的想法，就推荐了成都这家。”
“什么想法？”
“傻呀！就是看看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呗！如果有合适的话，我就过来吧！”他眼里有些游移不定，也有些坚持笃定。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我，使我顿然忘记他所言所思。
“嗯。”其实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过了些许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来着？要过来成都？真的吗？”脑子里想的是在那之前一年，他想在北方购房，问我意见，于是我们将那座城里所有的楼盘都搜来看了一遍。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充满快乐的水果芬芳，只因我爱上一个有果园的小区，直怂恿他去买，后来因其物业有些问题而放弃。后来看再多楼盘，都不抵那一个春天会开花，夏秋会结果的小区，它载满了我所有对老家与新家的希冀。所以，每每想到它，便是一地阳光与果香。
无论如何，他这样的举动令我高兴得手舞足蹈。
“你现在还没毕业，还没定下来，所以我也要多看看。妹妹，”他又严肃起来。
“嗯？”
“你以后最想去哪里？”
“我啊？不知道嘛！觉得好像哪儿都可以。”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
“唔……说不上来。”其实，到那时我都还没好好想过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工作，要在哪座城市定居。未来，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没事儿，咱们慢慢看，有合适的工作就去看看。”
“嗯！”
“我要去面试的这家公司好像主要是招管理者，虽然我没有管理经验，也去看看吧！”
“哥哥，我相信你！加油！”
“嗯嗯，谢谢妹妹！”他笑着，抱紧我。
那些年的春熙路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活力四射，行走其间总会看到各种新奇的东西，比如彩色塑像、设计精巧的街灯与落地灯、各种购物商场……
“一直隔这么远，给你买个东西吧。”经过一家木梳店门口，他拉着我停了下来，我知他的用意，但一看店面觉着贵便拉他离开。他将我拉回来，我一挣脱他便抱着我，左右劝说，我最终拗不过买下了一把，那是我用过最有设计感也最贵的木梳。后来朋友还笑称：“他怎么尽给你买这些？你不知道吗，都说买这家木梳和上次的那家手镯，最后都成不了。”
在酒店住了多久已然忘记，只记得唯一一次不知缘由的争吵后那繁华的市街和暗沉的天，心底的忧虑、不安，他怜爱、忧郁、与我一样迷茫的眼神带了些许坚毅果敢，我总莫名觉得好像失了整个世界，心里的空落与外面阴沉的天空和鸣而奏，我没有跌进他那片忧郁，却恍惚着迷失了自己。我爱他，愿为他做一切事，美好的，开心的。后来，我却变得不开心，像一枝雨里的小草，明明喜爱雨水冲刷，却不禁然弯垂了身体，然后再难直起身来。我想要挺直腰身，任阳光照耀，随风儿舞蹈，但无边无际阴沉的天空和满世界的风压下来，迷乱、压抑、不定。或许，是因为他未给我肯定的期许，也或许是因为我还活在父辈们的道德束缚里。
第二日，他早早起来去面试，我因醒来便睡不着，坐在窗户边看了许久外面黑沉的天空、暗涌的云层、眼前低矮的小楼和马路上流水般的车辆，心里莫名觉得难受，只想哭。为什么哭，自己也不知。
应是坐了许久，他回来了，听着敲门声，我才站起去门口，他又敲了下门，那声音显得有些急凑。猫眼里的他有些忧虑焦愁。门一打开，他便立马过来紧紧抱住我：“妹妹，我好担心你突然就走了。”我想过离开，想过在那阴暗的天底下随意晃荡，想过去世界的任何角落，独独不想见他。
“回来一路上我都在想，是不是等我回来时你已经不见了。”说完，他抱我越紧。
我在他肩头落泪，想逃避开他的臂膀，但双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后来的故事，在我脑海一片空白。
多想在每个阴郁的冬日
有个肯定的声音
一双温暖的手
你在
我开心
你在
我又难受
该如何述说你呢
该如何描述我呢
大地说
你是天空
所以我成了青鸟
乌云说
你还有忧伤
所以我有了彷徨
可是
为什么我们都足够坚强
却看不见山那边的阳光
太阳已睡着
小草还在寻找
一拨拨的迷雾过去
日子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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