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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我方反派小可爱》第19章 放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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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俨,你也忒不够意思,进门这么久,怎地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姑娘!”高壮男子乍一见生面孔,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说罢还大力拍了一下谢俨的肩膀。

这得多大的手劲儿啊!赵漪容眼见着谢俨的身子晃了一晃,自己的心里也差点跟着颤了一下。

谢俨却早就习惯了这人的脾性,没事儿人一样向他介绍了赵漪容。几个人聊了好一会儿,赵漪容才知道那长相颇为粗犷的青年男子,原来是西京城数一数二的丹青圣手——俞孟唐。

俞孟唐出生于城西俞家,父亲是当朝太傅俞博远,因而他自小便做了太子伴读,跟谢俨也算得上是半个同窗。

此人年少聪慧,却无心诵读圣贤书,唯对丹青之事情有独钟。他四岁握笔,六岁学画,十六岁时,便作出了轰动全国的玉桥山水图。一时之间,引得万人竞买。

与其他大家不同,俞孟唐正值年少,性格又是一等一的豪爽,故而不爱隐居、独爱闹市。两年前,他在西京城最为繁华的地界开了一家画馆,广受爱徒,希望能将自己的才学授与更多的人。

谢苒便是在他开馆之时开始跟着俞孟唐学画的,她起步虽晚,但天赋极高,最擅长的就是工笔人像画。赵漪容刚刚所见的那副簪花仕女图,便是出自谢苒之手。饶是赵漪容前世见过无数高超的摄影手法,此刻也不得不感叹中国画技法之精妙,将那执扇扑流萤的仕女描绘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墙上走下来一般。

“小姐姐,别在那儿站着了,”谢苒看她一脸羡艳的样子,不免也有些害羞,连连朝赵漪容招手,喊她到桌前坐下,“快同我一起来画河灯!”

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好了一盏盏小灯笼,四四方方地,像一幢幢小房子。赵漪容拿起一盏,发现竹制的灯笼骨里已经放好了蜡烛,四面用薄如蝉翼的素白绸布围起,谢苒所说的画河灯,便是在这白布上作画了。

赵漪容一脸为难,她以前画画可是出了名的“鬼画符”,每次玩儿你画我猜都会被人扔臭鞋的那种。叫她画画,还得用毛笔,这不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吗?

她有心推辞,谢苒却兴致满满,先是三笔两笔在一盏河灯上画了两只小兔子,随后又画了几朵荷花,就连浣纱都尝试性的画了一小盏灯。两个小姑娘玩儿的兴起,也没忘了一边的赵漪容,满心期待地盯着她,想要看看她在河灯上画了些什么。

赵漪容对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白绸,抵不过她们殷切的眼神,眼一闭心一横,抓起了毛笔。半刻钟后,她放下笔,耳边响起了谢苒兴奋的大喊:“小姐姐,你这狗尾草画的真像!哥,你快来看!小姐姐画了一盏狗尾草灯!”

坐在一旁的谢俨闻言侧过身来,认真地欣赏了一番,然后忍住笑意点了点头:“嗯,不错。”这还不算,他将目光从画上移到了赵漪容的脸上,看着对方那并不能称之为高兴的神情,谢俨顿了一顿,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很像。”

这下赵漪容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好吧?什么狗尾巴草,什么很像?她画的是竹子,凌霜傲雪、坚贞不屈的竹子!

赵漪容气鼓鼓地将笔放下,却不想力度略大,竟甩出了一道墨汁。墨汁由上至下甩在了一盏素白灯笼上,还有几滴直接溅了出去,恰巧落在了她伸出桌外的脚上。好好一双玉白螺纹丝履上粘上了黑黑的墨迹,叫人看着十分碍眼。

这可是不久前新做的鞋,今天头一回穿!早知道就不该画什么河灯,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手。赵漪容心中懊恼,整个人如一团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盯着鞋面,不知如何是好。

余光却见谢俨伸手将那盏撒了墨汁的河灯捞了过去,用毛笔蘸了墨在白绸上乱戳。他这是嫌自己洒的墨汁不够多,再帮自己补几笔吗?赵漪容撇了撇嘴,失去了看他作画的兴趣。

然而不到一会儿,却听见了谢苒和浣纱的惊叹声。赵漪容好奇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只见刚刚还凌乱无序的墨点,在毛笔的晕染下,变成了一座座隐匿于云间的山峦。云雾缭绕间,山峰此起彼伏,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山涧潺潺流水,好一幅形神兼备的写意山水画!赵漪容当场看呆了,看谢俨的眼神都有种说不出的钦佩。

“你这作画的技艺越发精湛了,看来你妹子若想追上你,没个三年五载的苦练可行不通。”俞孟唐从里间走出来,看见这幅远山图景,毫不吝啬对谢俨的夸赞。

谢俨摆了摆手,笑道:“孟唐过誉了。”一双桃花眼却看向谢苒,好像在示意对方什么。

谢苒看了看兄长,看了看灯笼,又低头看了看赵漪容的鞋,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她当下便抓住了赵漪容的手,眼睛亮亮的,冲赵漪容说道:“小姐姐,你的鞋子有救了!”

*

将近亥时,城中还是灯烛华灿,人潮涌动。从皇宫传出的丝竹声余音袅袅,令人沉醉。

赵漪容小心翼翼地捧着两盏河灯,亦步亦趋地跟在谢俨的身后。

他们此行是要去城郊的河边放灯,谢苒满心雀跃地跑在了最前头,还拐走了赵漪容唯一的丫鬟浣纱。而赵漪容这次生怕自己同他们走散了,一步也不敢多迈,只得被落在了后头,与谢俨同行。

看着自己面前那个清瘦的身影,赵漪容不由在心中嘀咕,按说年纪也差不了几岁,这人怎地比自己高上那么多?个子高也就算了,偏生身形还苗条,跟他一比,自己简直像是横着长的。

赵漪容的目光又落在那人的素白锦袍上,他还真喜欢浅色调的衣服,接连几次,自己就从未见过谢俨身上出现过一点儿亮色。也亏得他本身肤色便白,白里透红还透着亮,比女子都要细腻上几分。

心里胡思乱想着,赵漪容便没怎么注意眼前的路,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旁边的人。恍神之际,一只手从前方伸了过来,将她拽到了身侧。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当心看着些路。”

是谢俨。握住她胳膊的手很快便松开了,赵漪容随意地“唔”了一声,看着袖子上还未平复的褶皱,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突然变得比平时快了一些。谢俨手心的温度,同他的人一样,不冷也不热,就是那样,淡淡地。

前方传来谢苒的呼喊声,赵漪容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都放到了一边,挥挥手冲她跑了过去。

面前这条河便是玉水河了,河边熙熙攘攘,挤满了前来放灯的小儿女。

赵漪容几人寻了个空隙,也不顾什么贵女应有的姿态,直接大喇喇地蹲在了河边,弯腰将自己的河灯点燃,放了下去。浣纱还有模有样地学着谢苒,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了愿。

“为何不许愿?”赵漪容放完河灯,乐呵呵地看着那两个傻姑娘,谢俨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半蹲了下来,在她耳侧问道。

听到谢俨的问题,赵漪容笑容微敛。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声地回答:“大概是不信吧。”不信祈求上天真的会有什么结果,毕竟把她送到此地的,便是这神秘莫测的上天。

谢俨没再说话,转而向前方看去。河面涟漪微荡,数万盏小灯浮在如镜的水面上,随着水波渐渐远去。灯光摇曳,倒映出星光点点,一时间整条玉水河好似天上的银河落下凡间。

赵漪容从如斯美景中抽离,忍不住看向谢俨。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面上似有灯火光影跳动,时明时暗。他本就唇红齿白,面目如画,此刻整个侧面被夜色笼住,又沾染了几分薄红的烛色,明暗对比强烈,更显出一点奇异的妖冶感。

赵漪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脑中浮现出一个不确定的想法:自己许是在家宴上错饮了酒,此时竟生出些许醉意了。

*

回府的时候已是深夜,谢苒本还想再拉着赵漪容玩上一圈,却被谢俨直截了当地制止了。他温和有礼,一直将赵漪容送到门口,看着她被丫鬟迎了进去,才放心地带着谢苒回家。

回到竹溪苑,赵漪容衣裳都来不及换,累得一头倒在了床上。玩儿的时候丝毫不觉,一歇下,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碾了一遍,腰酸背痛,十分难受。

跟着谢苒跑了许久的浣纱也没好到哪儿去,同样累得不成人形。清荣还未睡下,见浣纱那副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了床边,准备伺候赵漪容更衣。

清荣刚要帮赵漪容脱鞋,便看见前一秒还累到脱力的赵漪容突然坐了起来,冲自己摆了摆手。这是要自己来的意思?清荣见状没敢多问,默默地退下了。

赵漪容盯着那双画了墨色水纹的鞋子看了好久,她小心翼翼地将鞋子脱了下来,抱在怀中,然后在丫鬟们的惊呼声中赤脚踩在了地上。

她像是丝毫没感觉到凉意一般,走到了梳妆台前,打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先是从头上取了一支木簪,接着同那双鞋子一起郑重地放了进去。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本来搁在窗边的一盏灯也放了进去。

那灯上,墨色深深,远山赫然,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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