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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连枝非彼愿》第八十二章 人生只怕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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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嘶吼着,卷带着不知名的干草团子滚过山谷,在圆月高悬之下的营帐前,止住步伐。已到深夜,除却风的声音,万籁俱寂。白色的营帐想刚刚烘焙,鼓起的松糕一样,在暗红色月光的映衬下散射出浅浅的棕色。皑皑白雪覆盖住整个御北,夜幕下,低头俯看,一地洁白如玉的雪花在微光里隐约闪着细小的晶莹,盯着近看久了,会有一丝丝晕眩。

掀开帐子,风呼啸着想要钻进来温暖的室内。帐内,苏玉从紧紧身上的棉袍,向狂风乱作的室外走去。

帐子上的木板被重重地磕下,连若伊听到声响后,蹭的一下从卧榻爬起来,气鼓鼓地小声咒骂:“有病啊?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呢!”

说完她又躺下了,翻来覆去地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同尧坤泽说完话就气乎乎地回营帐,一抬眼就看见一篮子鲜艳的花儿,那是冬乐节的时候,尧坤泽送她的,逃下藏经楼时拉下,转脸倒送给了苏玉?

连若伊倒不在乎什么花篮之类的东西,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在等雪看见这一对男女只是误会,那么这花又算什么?

这事儿真他妈有点恶心,像吃了死苍蝇一样,说不得。

她想不通为什么尧坤泽会这么做?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会做这种事儿?若是那晚没有逃离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让自己的事情。

虽然对于这档子事儿,她还真是有些火大,可是要说是伤心难过所致好像也不没有,和吃醋也绝对没有半点儿关系,更多的是刚像被羞辱了。

看了那花心里憋气,一下午摔摔打打,指望着苏玉和自己翻脸,好知道这些事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出现了这么个局面?

然而苏玉却什么话都没说,无论自己表现得多明显,她都毫无反应,表现的云淡风轻,也不同连若伊有冲突,但也不同她说一句话。

这让连若伊更加恼火,她宁愿苏玉和自己对骂,也不想受这种冷战一样的气。

于是早早卧进被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总有不知道哪一块东西膈着,不太舒服。

直到刚才苏玉披衣出帐后,这种不适稍稍缓解。

连若伊翻下床,塔拉着鞋,走到花篮处,那一朵朵造型呈盛开的花朵的织物,在烛光的照耀下,再无那日的鲜亮,显得暗淡无光。

“呵,还真的是假的真不了。”连若伊突然笑了。其实最令自己吃惊的不是突然杀出苏玉这个拦路虎,而是在知道尧坤泽并非真心喜欢自己的事后,她居然没有一点难过,也实在装不出悲伤。

也许自己的小小情绪根本不值得一提,宁可不得,也不做求不得。万事无所谓,哪会伤了心?自和慕轩柘分手,莫名闯入这个陌生世界,哪里会奢望期待,有失便失,有得就得,经历就好。苏玉不同,苏玉可怜,一个男人而已,送她。

也罢,终究不是自己的,所以才觉得何必在乎吧。连若伊吹灭蜡烛,跌跌撞撞地摸黑爬上卧榻,闭上了眼睛。

血色月光下,一人将身上棉袍收紧,着手去拉营帐的门,听到里面还是叮铃咣啷的动静,抬起的手轻轻放下,踌躇了一会儿,来回搓着双脚,便又转身离开了。

夜更深了,负责放哨的士兵,还坐在瞭望台的一侧,强忍着睡意,脑袋像敲木鱼一样,一起一落,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袭来,耷拉了脑袋,打起了鼾声。

一只算不得细嫩的女子的手朝他的背上轻柔地推了一下,将他一下从梦境里拉回来。

“谁?”士兵赶忙警惕地拾起身边的短枪,使劲揉搓着双眼,想赶紧清醒过来,好知道是谁拍了自己。

待他看清那人的脸后,神情才舒缓起来,眼睛里带着一点敬意,转而挺直了腰板,敬了个军礼:“苏将军好!”

苏玉微微一笑:“你刚才可是睡着了?”

“我......我.....”士兵有点局促,原本冻得有些泛青的脸上显出一点晕红,深深地低头,“是属下不对,不该犯困的,请将军责罚!”

“不用了,”苏玉摆摆手,将怀里的仅有的两只暖炉递给了士兵一个,“这一晚上可是不好熬夜,以后做好交接,可不能再一个人顶着了。”

“是!”士兵接过暖炉,乐呵呵地回答,见苏玉也不离开,便小心地问道:“苏将军,怎么不回去休息啊?”

“你去休息吧,”苏玉拍拍士兵的肩膀,笑着说,“我替你放哨!”

士兵有点惊讶,连连摇头:“这怎么行呢?您日理万机,怎么还能让您干我这种活儿呢?”

“什么活儿?”苏玉不再笑,严肃地看着他,“这是最主要的工作!肩负着咱们整个部队的安全,你别推辞,快去睡觉!若是下次再因为休息不好,延误了军情,我可就为你试问了!”

“是.....”士兵见拗不过她,只好交代了工作事宜便无奈地回营房睡觉去了。

苏玉见他离开,也一屁股坐在了士兵刚才坐着的草垫子上,抻了抻胳膊,靠在了麻袋上。

她实在不想面对一脸怒气的连若伊,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做,可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好受,仿佛自己和四处献媚的温蓝也没什么两样。

董兴和温蓝的背叛想来就是自己耍性子的惩罚,她还记得,但也释怀了。情这东西不是打仗,靠蛮力是得不来的。她有了教训,自然也不会再做第二次傻事。当然,尧坤泽虽然也温和谦逊,却不是软弱狭隘的董兴,她也左右不了人家的动向,只能静静地看着、陪着,心里默默地藏着。

可感情的事情到底是该如何应对呢?她不懂,就像她不明白怎么就遇不上一个爱自己的人呢?温蓝骨子里有媚劲儿,一双桃花眼,走哪里都让人觉得轻浮,曾经家里人极度反对她进门,哪怕她只是哥哥苏天的一个侍妾。可董兴却爱她爱得要死,不是因为那些男女缠绵之事,而是真的把她放心里,就算被温蓝骂得体无完肤,回了齐家庄,却还是一门心思就是要等她从战场回来,哪怕温蓝其实打定主意不会再去见他一次,他还是不断地往燕王军营送信,一封又一封,写他教书趣事,写杂事儿,就算温蓝根本不理会他期望回信的愿望,甚至连信都不去看,他还是乐此不疲。

连若伊呢?说来不算多倾城,倒是消了体重,出落得可爱了些,可脾气古怪、人也不是光明磊落之辈,怎么尧将军心里却一心想着她,连正眼都没给过自己,在他心里,自己大概不算女子吧?只是一个战壕的同僚吧。

苏玉想到这,叹了口气,望向血月下,无边无际的荒蛮。人生有八苦,两苦说情,爱别离、求不得,爱别离总是有念想,就像温蓝,人生最怕该是求不得,无情无念最孤独,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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