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楚国强帮着秦风洗衣，二人渐渐熟络起来，只是千瀑村有着自己的方言，交流上十分不便。

“我在你们村的学校教书。你有空也来听听课。我教你写字，读书。好不好？”

秦风一边晾衣服一边笑。她点了点头。她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外面的人，肯定住在学校附近，所以她把木盆卡在腰上，带着秦风抄小路。

楚国强豁然开朗，想不到这里去到学校这么近。他告别了秦风，又感觉不妥，撞着胆子问了一句：“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秦风本来不知道，听见汉语的“名字”和本村的名字有些相似，许是问姓名的。

楚国强看见这冷清的女子慢慢回头，说：“秦风。”就渐渐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中。

楚国强遇到了心动之人，每天都朝气蓬勃教小孩子们知识，而秦风一个大姑娘，总是躲在树上听那朗朗的上课声。想不到这秦风视力极好，灵慧异常，有一种天然的禀赋。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风】

再隔一星期，她就写下了当地时长唱起的歌谣。

【姑娘一个七，洗衣拿簸箕，姑娘一十四，上山打狼去，姑娘二十一，要过瀑门关。姑娘二十八，带娃成了家……】

楚国强看见秦风天资灵敏，很是惜才。巴不得自己会的全部倒给这个女子。而这个秦风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海绵，把这些知识全部吸进了心里。

“秦风同志，你这么聪明，要是从小读书，一定是个栋梁之才，你放心。我回去学校，一定向领导反映。争取让你得到应有的教育！现在男女平等！女性，更应该得到社会的包容和尊重！秦风同志！你要有信心，我回去的时间，你要好好学习！不能拉下功课啊！”

秦风似懂非懂，微笑点头。她送给楚国强一缕蝉衣。那衣服轻薄透气，柔滑细腻。是不可多得的上乘衣料。

楚国强捧着这毫无重量的蝉衣，内心却无比沉重。其实这一去，不回来也是可以的，毕竟有了偏远地区支教的经历，评优评干，入党入社，都是无可挑剔。而且自己成绩优异，被保送国外留学，都是在一手掌控之中。

“楚国强啊，这一次去乡村支教，有什么收获吗？”系主任放下报纸，喝了一口茶。

“谢谢主任的关心，我这次下乡支教，更是体会到了读书的重要性，在很多偏远的乡村，很多孩子都是早早就务农，有的不到年纪就结婚生子了。他们天真烂漫，头脑聪明，本应该有更加远大的报复，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却因为失去受教育的机会，成为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有的还因为当地封建迷信之风没有去除，很多年轻人都受到了毒害。我虽然只是一个大学生，一粒沙子，我也要不辱使命，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这系主任看着楚国强刚正不阿，豪气冲天。那抹顾虑早就打消了，他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那唯一一个出国深造的名额，给他是不会错的。

“哈哈哈，楚国强啊！看来你并没有因为去到了更艰苦的地方，就放松斗志，你这种不畏困难的精神，正是我们这些搞科研的，所需要的，你要好好苦读，不怕困难，国外有的，我们国家也会有！我们是一把锋利的箭，而不是一枚绣花针！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明白！”楚国强知道已经稳了，眼看系主任坐回位置，还是没有走出办公室。

“怎么了，楚国强，还有事吗？”

楚国强想说出秦风的事。还是忍住，只说：“主任，我走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系主任开怀大笑，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楚国强：“楚国强，我果然没选错，是啊，那些孩子就像是被遗弃一样，千瀑村拒绝融入现代社会的洪流，一直秉承着古老的生活习惯，这是我们应该尊重的。但是我们不能放任愚昧落后在这片土地上滋长。现在已经陆续有警察给当地联络感情，进行身份信息的录入。户口和身份证也要发放下去。各项设施也在和当地村民商议修建。你放心吧。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会继续接受应有的教育的。”

楚国强这孩子虽然满腔雄心壮志，倒是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听说当地村民居然还是处于黑户状态。纳罕不已。心里微微一动，说道：

“这样啊，我知道我现在应该管好自己，好好攻坚专业难题，只是我还是希望能抽出一天时间，和孩子们告别。”

系主任觉得这孩子一个孤儿，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博爱，十分赞许，又看这千瀑村路途遥远，很爽快的就批了半个月的假期，让他调整好状态。再回校办理出国手续。

楚国强怀揣着对孩子们的不舍，还有对秦风的情愫，马不停蹄的踏上了长长的路途。

这一次，秦风收到了一盒胭脂，还有一只玉镯。那瓷白的面颊擦上一抹胭脂，立马有了烟火气，多出了几分热度。她在河边观察自己的倒影，伸出手腕欣赏自己的玉镯。

楚国强有一丝哀伤，说：“我真笨。没买镜子。你真好看。”

秦风听到你真好看，生平第一次感觉羞涩，她那胭脂朦朦胧胧，掩盖了淡红的局促。

“谢谢。”秦风懂得感谢了。

“谢什么，秦风同志，你说，你这么漂亮，和村里的男同志结婚生子，应该很幸福吧？”

楚国强虽知道千瀑村落后封闭，还不曾知道21岁就要跳崖试命的规矩。他这一张口，秦风眼泪连连。

“对不起，对不起。秦风。哦，秦同志，不不不，秦风同志，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这么私密的问题。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这秦风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垂涎欲滴。只是这楚国强有心事，慌张的像一只落水的豺狼。

“我，不结婚。”秦风尽力止住了泪。

“不结婚？好好好，女孩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结婚，不结婚……”

楚国强慌张得找不到北。心肠都碎了。他这才知道女人的眼泪多么伤人。

“我，会死。”

秦风又点点相告。

“会死？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会死呢？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秦风这女子对村里的男性厌恶至极，又看见姐姐整日香消玉损，怎么可能会有恋爱的心情，她发誓不会活着，就在21岁那天，一了百了。

“你怎么了，秦？风？同志？你有什么伤心事吗？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确实是放不下你，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一辈子。我过段时间就要出国留学。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从小没有父母。是被社会上的好心人养大的，所以我要努力学习，不辜负他们的养育之恩，也为了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楚国强这样自顾自说，一股哀伤的情绪也泛起来。这个宽厚浩气的大学生，也留下了感恩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