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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第12章 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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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夫刚进院门的时候甚是狼狈,因为没有穿蓑衣而是打了伞,肩头都被淋湿了,肩上挂着个大药箱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了进来。

沈知杭让人递了一块布巾给他,他连连摆手,提脚进了内室:“无妨无妨,先看看知府大人要紧,虽说现在还是初秋,但深夜的河水也是不容小觑啊。”

沈知杭扶着腿软的冯氏到椅上坐好,又低声交代阿久让他陪着冯氏,这才迅速跟进内室。

孙大夫见屋里暖烘烘的,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药箱去床前帮沈言清号脉。摸了半晌的脉,才转身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叶管家,“这几味药府里应该少有,速速去百草堂取回来,寒气已经入了五脏六腑,半分耽搁不得。”边说边从药箱里拿出了香附丸,让站在身边的朱砂化了水喂给沈言清。

朱砂借用,用温水将药丸冲散,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沈言清的头,在枕头上又垫了一个方枕。

“孙大夫,喂不进去啊...”朱砂抬头无措地看着孙大夫,又转头看了看沈知杭。

沈知杭快步走过去,接过瓷勺,果然喂不进去,沈言清一直紧咬着牙关,怎么撬都撬不开。

孙大夫凑近拨开沈言清的眼皮,大惊,转头对叶管家说:“快去城郊请谢太医过来!”

叶绍一听就知道不好,将药方塞到长安手里,让他去城西百草堂取药,自己转身跑了出去,骑快马去了城郊熹微园,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稳重。

“孙大夫,需要我做什么您只管开口,我来给您当下手。”沈知杭的手一直在抖,忙攥紧拳头退到一边,方便孙大夫针灸。

孙大夫刚好刺完一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沈二小姐,当真好气魄,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保持头脑冷静,若是别的大家闺秀,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痛哭去了。

“那二小姐过来继续给沈大人灌药水吧,能喝进一点是一点。”

“好。”沈知杭又坐回床头,边灌药水边吩咐朱砂:“朱砂,你去大厨房熬两碗浓浓的参汤给夫人和阿久喝,我怕他们受不住。”

冯氏一生顺遂,做姑娘时有父母兄长疼爱,嫁进沈家后又婆媳和谐,夫妻恩爱,子女孝顺,虽说生下沈知杭后隔了九年才怀上阿久,但在那段时间里,她也从来没有遭受过婆婆的白眼或者丈夫的冷漠。如今丈夫突然出事,她自然是扛不住了。

阿久年纪又小,没有经过什么大事,此时肯定特别慌。

“好的姑娘。”朱砂忙去了大厨房。

片刻后孙大夫终于扎完针,抬头感慨了一句,“沈大人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呐!”有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膏,准备帮沈言清处理那些被河里石头割到的伤口。

沈知杭一时没忍住,两滴眼泪就流了出来,落到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忙用手帕擦掉。

孙大夫恰巧瞥见了沈知杭的动作,开口安慰:“二小姐且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

“谢孙大夫吉言。”沈知杭抬头微微一笑道谢,又低下头灌药水,沈言清似乎喝进去一些了。

城郊熹微园。

谢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坐起身唤了一声白术。

“少爷,是沈府的大管家,过来求见老太爷。”白术推门而入,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沈府?这么晚了还来求见祖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谢栩起身迅速穿上外袍,简单系上一条腰带便出了房门,他向来习惯束着发睡觉,倒是省了不少事。

叶管家正焦急地在花厅来回踱步,一见到谢栩,忙行礼,“谢公子,深夜打扰贵府了。”

“无妨,可是沈府出了什么事?”谢栩见他一身多处淋湿,看来真的是有人出事了,忙将他扶了起来。

叶管家快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中午下起了雨,我祖父的风湿症发作,晚上喝了我开的药,只怕会一直睡到天亮。”谢栩蹙眉,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得急成什么样了?“在下不才,虽自幼跟随祖父学医,如今也才学了七八成,不如让我跟叶管家走一趟?”

叶管家一开始听见谢太医不能去沈府,急得不行,后又听见谢栩说愿意陪他跑一趟,忙感激涕零地道谢。

谢栩转身让白术去药房拿一些回阳救逆温经散寒的药,自己转身去房间拿装着一整套的针的薄木盒子,收进怀里,穿上蓑衣戴上斗笠,跟着叶管家一行人骑马先去了沈府。

谢栩进了扶桑苑正院,等在偏厅的冯氏跟阿久都觉得意外,不是说去请谢太医吗,怎么来的是谢先生。

谢栩行了一礼就大步进了内室,身后自有叶管家去解释。

孙大夫抬头看见谢栩走了进来,也很是惊讶,“少东家,怎么是你?”

“祖父有恙,泊之代他走一趟。”谢栩简略解释,看向正坐在床边转头看过来的沈知杭,眼底全是血丝眼圈泛红脸色苍白,特别憔悴又特别让他...心疼。大步走上前,用指尖拨开沈言清的上眼皮,“失礼了沈二小姐。”

“无妨。”沈知杭后知后觉地站起身。

谢栩闭上眼仔细为沈言清把脉,片刻后就伸手从怀里掏出放针的小木盒,边快速地说出一个药方,边将针放到灯上烧红,扎针。

孙大夫忙用毛笔写下那个药方,写完了才又从头看了一遍,不禁惊呼:“少东家!这个药方...老朽佩服!佩服!”说完后便欣喜若狂地捧着药方走了出去,似乎想亲自拿药煎药。

“长安去了百草堂还没回来...”沈知杭喃喃道,没有药可怎么煎?

谢栩抬头看她,笑道:“没事,我让白术带了药,应该快到了。”怕她不知道白术是谁,又解释了一句:“白术是我的贴身小厮。”

沈知杭愣了一下,脸慢慢红了起来,真是的,他的贴身小厮关她什么事!

谢栩也反应过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低头扎针。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至于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我爹怎么样了?”虽然尴尬,但沈知杭看见沈言清的嘴唇稍微有了点血色,还是忍不住问道。

谢栩蹙眉在针上施行手法,“我现在扎针只是将还没进入脏腑的寒气散掉,至于已经入了脏腑的寒气,要等喝了药,以观后效。”说完又伸手摸了摸沈言清的下颌骨,很好,牙关已松。

沈知杭这时候才真正肯定了谢栩的医术,难怪孙大夫会那么激动,拿到药方如获珍宝。

“这是什么?”谢栩指着她手里的碗。

“孙大夫说是香附丸,现在还要喂吗?”沈知杭低头看了眼碗里,又抬头看着他。

谢栩十分享受沈知杭那种略带崇拜的眼神,看着她的眼睛回道:“现在已经稳住了,喝不喝都没什么所谓。”

两人还沉浸在又一次的无声对视中,忽然听到门口有声响,沈知杭忙将头别开,谢栩也故作镇定地转头,抬手行针法。

来人正是冯氏和阿久,后面是拿着姜汤的鸦青和朱砂。

冯氏喝了一碗浓浓的参汤后才觉得两腿有了力气,便让阿久跟着她进来看看沈言清,顺便给谢栩送姜汤。

“娘...好点了吗?”沈知杭起身搀住冯氏。

冯氏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一直以为沈知杭不喜欢管家是因为不会管家,却没想到今晚独自挑大梁的却是她,而且还做得特别好。

“沈伯母不用担心,沈伯父已经稳定下来,等一下喝了药再睡足四个时辰,就能醒了。”谢栩退到一边,好让冯氏和阿久能够看见沈言清。

冯氏走过去低头细看了一会儿沈言清的脸,才抬头向谢栩道谢,“辛苦泊之了,大半夜让你淋着雨过来,我让厨房煮了姜汤,你快喝一碗下去,不要感染了风寒。”

谢栩伸手接过姜汤,几口就将它喝完,眉头都没皱一下。

阿久趴在床头看沈言清,心里暗道,谢先生可真厉害,学问那么好医术也那么好!

过了会孙大夫便将煎好的药送过来,冯氏亲自喂沈言清喝药。

沈言清喝完药后,谢栩又把了一回脉,发现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便告辞回府。孙大夫则被冯氏留下,住在外院厢房,以防沈言清病情有什么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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