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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叙》十四 水池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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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单琴叹了口气,回过神,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女侍卫阿朵走进来告诉他们饭好了。齐孝天这才挣开眼睛,随即应了声好。单琴赶紧把手收回,刚刚读到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晚上吃完饭,她又一个人来到院子里。逐渐漆黑的天,和着单琴失望的心,周围沉闷的一切,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读完了齐孝天的记忆,真正深受感触的其实是单琴,到现在她的心也是久久不能平静。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琴边,坐下了,情不自禁,手指在琴弦上轻动,一段凄凉的曲子响起,煞尽了院子里最后一点生意,单琴陷入沉思。

“原来没有人生来就是幸运的。这世上的苦命人真的好多。可能这一次又是我把现实想得太过美好了吧?就连四殿下的经历也是这么曲折,他都有过不去的时候,何况是东方明……”

为什么要想那个人,你明知道一想起他,心就会痛!

单琴强忍着,不让泪流出来,是啊,放弃爱情,可能就是上天给她最大的考验了。她手指轻动,歌曲在院子里响起,在夜色中,这种气氛极其悲凉。她只是觉得想爱就爱,也从没尝试过爱情,更没想到自己一爱就是关系天下安危。——有谁能想到呢?

她只知道,她已经不能再安心地跟他在一起,即使见面相处她也要时刻注意东方明的想法,因为一旦在关键时刻没能阻止他,就会酿成大错,天理不容。所以,还不如放弃……

“嘣”的一声脆响,单琴猛地把手指收回,回过神来,琴弦已经断裂。她起身,望着老琴愣了一会,天黑了,她转身往回走,发现走廊柱子旁多了个灯笼。这是齐孝天放的,他刚刚来找单琴,远远就听见了琴声,虽然听不懂音乐,他却能看出单琴很难过,于是就给她留下了灯笼,没有打扰她。

“是他。”灯笼上还有齐孝天身上的香料味。单琴会心一笑,拿起灯笼,又回到水池边。既然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多待会吧!

院子里空荡荡的,夜幕下只能看见水池边那盏一闪一闪的孤灯,仿佛随时就要枯了一样,灯旁坐着的一个同样孤独的人,一言不发的。望着水池里的自己,单琴像在跟自己斗气,反正没有人会管她的,她就一个人多待会。

然而真的没有人会理她,撒娇也没用,单琴提着灯笼,起身走出院子。

去哪呢?她不知道,只是心情不好坐不下罢了。一路径直走出晋王府,来到大道上,沿着朱红色的走廊一路向前摸索着,时不时摸一摸皎白的大理石柱,哈,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嘛。单琴撅着嘴,有点傲娇:“哼,那就再发发脾气嘛。”

想着这些,心情反倒好了些许。单琴接着往前面走去,晚上的锦都有种凝重的气氛,静谧森严。时不时走过巡逻的侍卫和宫女,看见单琴这身着装,反倒会向她致礼。锦都很大,却有很多空房间,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人住的。这么辉煌的房间,不也没人涉足吗?放弃吧,单琴已经下定了决心。

放弃一段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放下,另一个还在思念中挣扎。

在大柳城,东方明已经让明子麟、一平和刘叔住进了自己的空间。静悄悄的房间里,他坐立难眠。他是睡不着的,心里住着一直默默想念的人。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思念的痛苦变成慢慢长夜的煎熬。

远方的爱人啊,我对你的思念,我好希望你能知道!

终于坐不住了,东方明起身,从口袋里翻出单琴的照片,凝视许久。

一平没有睡着,他一直注意着东方明的动静,半晌,听见关门的声音他也赶紧起来,刚下床就被上铺的刘叔拦住了:“不要管他,你不了解思念的痛苦。”

一平微微一笑,又走回床上。

东方明真的来到了吕王府。现在可是大半夜,花园里漆黑一片,东方明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只有蟋蟀窸窸窣窣的声响。东方明快步地走向亭子,亭子也没人;想到这,三步并作两步,走着走着又突然消失,离开了花园。来到走廊,东方明寻索着,很快就来到了单琴的房间外。

“星云,单琴还在吗?”他终于问了星云。

“单琴姑娘已经离开了东帝国。监控显示,单琴姑娘前天就被东王朝送往龙国,现在龙国首府锦离城……”

“从这里去锦离要多久?”

“五小时。”

东方明又回到空间,正收拾行李,听见后面有人走了出来,

“你要离开,就等明天再走吧。”是刘叔的声音,“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并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必急于这一晚,有缘的人终究会见面。”

“可她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真心相爱的人又何必在乎距离。”刘叔语重心长地说道,他知道东方明已经带上了武器。

“行。”东方明身上的长袍马上就变成了睡衣,跟着刘叔回到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心慌慌,只是感觉到了变故而已。东方明最终也还是睡下了。

深夜,锦都。单琴又回到了花园,齐孝天已经睡了,花园里还是空荡荡的,就像单琴空荡荡无处安放的心。

“好难过,心里有一种好奇怪的孤独感。”单琴闭上眼:这种失落感不就是希望能有个人陪吗?——不是东方明;齐孝天呢?他们也是聊不来啊!

“你到底要经历些什么啊?”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单琴感叹道。

“单琴姑娘又不开心了?”那个邪恶的声音响起,单琴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环顾四周,才想起他应该不在附近,自嘲似地笑了笑。

“你不是说你不愿涉足这里?”她问道。

“不,现在情况不一样。”那个声音轻轻地说,语气很亲切。

“老龙无力,小龙势微。”他接着说。

单琴读到了他的意思,问道:“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

“如您所说,确实如此。”那人的语气真的很恭敬。

“为什么?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单琴像是在跟水池里的倒影说话。

“不,仅仅那些并不是我的目的。”

“既然你知道我也能读你的心思,能不能别再藏着了?”单琴还是看着倒影。

“当然可以了,单琴姑娘。”那人说。

“您信天吗?”他又问,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单琴摇摇头。

“您相信命数吗?”

单琴犹豫,过了会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信天吗?”那人接着问。

单琴还是摇摇头。

“这世上万物,似乎都按照一定的路数发展,自始至终都有一定的规律可寻。就像两个人发生冲突,寻根据本,一路观察下来,你会发现,他们一定会发生冲突,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而安排这一切的,我把它当成这天。”

单琴抬头,看了一眼黑色的天空。

“这就是你的目的了?”单琴问道,“从中作祟,好像天一样,改变其中的路数?”

“不,单琴姑娘不要挖苦我,我想做的只是加快这个世界的步伐。”

“就算有人真的统一了这个世界,改变了这个世界,又有谁知道你?”单琴读到了他的大概计划。

“您知道就够了。”

“这样你能得到什么?”

“兴趣。这样很有趣。”那人显然很高兴。

“看着世界在自己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另一个高峰,这不就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吗?没有人会拒绝亲手创造一个世界的诱惑。”

“就像引导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孩子长大就能从中感到欣慰。我的目标可是整个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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