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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第十三回 四木九魔闯地府 九幽十殿敞鬼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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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阳关,幽幽沙鸣。

时值入夜,一座客栈孤零零立在沙丘背后,有风西来,店后马嘶声。

一个绿脸的正坐在店中,身边站了八个红脸的,光看这八个,都是些诡异精怪的长相,额前长了形状不一的犄角,藏在分布不均的头发中间有裂缝的,有窟窿的,更有一个天灵盖上没甚头发,只在两只黑黝黝耳后生者两撮红毛的。

那红毛的对当中绿脸的道:“星君,我九弟此一去多时了,也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不如我去长安寻他?”

那中间绿脸的星君道:“再过半个时辰若还不回来,我九个便不等他直接行动吧,都说你们魔族的时间观念最强,今日看来未必如此。”

围在他身边的八个汗颜,道:“星君说的是,星君说的是。”

又有一个红脸的上前给绿脸星君斟酒,道:“星君再饮一杯吧,我九弟法力不济,可能在长安城叫那几个娃子难为了,若那时星君肯听我几个的话,叫我兄弟几个一并去,保管这时已成功了。”

那绿脸一听这句抱怨,脸上怒色起了,甩手将那桌上酒杯碰出老远,砸在了糟朽的木门上,骂道:“你怎敢嗔怒于我!?”

那红脸的一听吓得不轻,忙将头低了拱手道:“不敢不敢,是小魔多嘴了。”

那酒杯在木门上一摔,又落在地上,啪嚓一声就是粉碎。正当时门开了,一股风吹进来,落在近前,也显出一个红脸的,他在星君面前拜了,道:“星君久等,我回来了。”

星君见他回了,问:“事情如何?”

红脸的道:“果如星君所料,我在长安城中找那李皂白和丘道士的麻烦,使了些手段,便将那地府娘娘薛锦瑟引出真身来,我不使她的面子,她便给自家哥哥九幽冥王传了信。后在那太常寺里,冥王答应给我九百恶鬼吃!”

星君听了大喜,原本坐得端正,此时站起,道:“好好好!我们这便出发!”

那红脸的道:“星君,我只知你前几日吩咐,如今我兄弟几个随你到何处?”

那星君邪笑,道:“九幽冥府。”

“是了是了。”那九个红脸的应和着,随他化了风飘出门去。

十个黑影自客栈飞出,来到阳关西五里停了,纷纷落下。只见那有一片黄沙地,没甚草木。

“星君,我等不走奈何桥,来此何干?”一个红脸的问道。

“你九个不知,自那薛家在九幽称王后,在西边秘密建了座偏门,地府称作‘来生门’,意思是,来到生人世界的门。你几个知此地为何被人称作‘阳关’?”星君道。

“难不成是阴阳连接处?”那红脸的道。

“世人都说你魔族中头脑灵光的没几个,你们九个倒不傻。”那星君说罢,将身一跃跳进了那片黄沙地,九魔王这才见原来是片流沙池,星君在那池中好似无事,但身体正在快速被吸纳进去。

又一个红脸的道:“我们不跳吧,这跳下去还有命么?”另一个小声道:“角木蛟跳了,我们不跳,他若一气念那咒,我们也是疼死。”九个面面相觑点了点头,相继跳入池中,叫那流沙吸在当中。

不多时,在那流沙池中黑暗消了,十个来到一片黑暗空地间,有个道:“这冥府怎的也不点灯?”

话刚说吧,三盏小灯在前方燃起,十个叫那角木蛟领着往前面灯火处去了。到了近前,便见那三盏小灯叫三个人擎着,这三个似角木蛟相貌,但分别是黄、紫、蓝三色的脸。

那角木蛟见了三个,道:“三位贤弟早来了,我有事耽搁了会儿,莫怪莫怪。”

那三个也拱手道:“大哥说什么话,我三个也才来不久,已把路探好了,这就带你齐去吧。”

角木蛟转头对九魔王道:“这是我四木星另三个弟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你九个只知道对我兄弟也要忠义,其他莫问。”

说罢,角木蛟又叫过九大王咏烈,对他道:“一会儿有鬼差在门后问你,你只道九幽冥王许了你九百恶鬼吃,你今日来取的。他若问你有几人,你便道只你一个,莫说错了。”

那九大王道:“星君放心。”

这十几个不多时来到一处所在,身边杂草丛生的,有些高草能齐人眉目,只粗粗一闻,四维恶臭难当。那九大王一边在鼻边扇风一边道:“星君,到九幽地府何必走这烂偏门,我们只和那黑白无常走一路不可么?”

那角木蛟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道:“你九个知道什么,走那道,一路上多少道门多少道关,我们只这几个人,怎进得去?过此偏门,即是九幽最深处,省却了不少功夫!你九个把嘴闭了,莫坏我事!”

又走片刻,便见眼前是一座绿漆大木门,足有五十丈高三十丈宽,一动不动耸在那些杂草当中。

角木蛟又叫过九大王,道:“到了到了,你去叩门,只按我教你的说便好。”

九大王即上前叩门,因那门太过高大沉重,只道寻常敲几下怕里面人听不真,他便后撤了十几步,急急冲刺,到了近前照着那门上飞起便是一脚,这时身体还未下落,便又换了一条腿又是一脚,来回踢了四五脚后,就听那门后有声音道:“催催催,你莫不是个催命鬼!”

九大王落地站了,把身体靠在门上,对立面道:“不是催命鬼不是催命鬼,是食鬼魔,你家薛大王前日里请我来的,道是有九百恶鬼予我吃。”

里面人听是薛大王的朋友,道:“敢问大人一行几个?小人方便为大人们准备船夫。”

那九大王便道:“只我一个,速速开门吧。”

里面人听了,道:“大人稍等,我这便开门。”

就见那扇绿漆大门缓缓敞开,还没开敞,那两侧草丛中藏身的角木蛟便飞身跳了进去,那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随他一跃进门,九魔王一见也都拥进门去。

那门中立时便起了几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星魔闯门暂且不表,只说那九幽地府十殿阎王秘会之处。

这十殿阎王也是天界正神,只是天上规矩,不宜以鬼治鬼,便遣正神下到这九幽冥府之中加以管制。十殿阎王分别叫: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仵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这十位阎君,分居地府十殿掌管不同地狱。

那十殿中,凡有恶鬼,只自一殿到九殿没刑满一层即转下一层。唯独十殿转轮薛大王,除却管理鬼事,也管人事,但凡那些刑满恶鬼,到他殿中,便按簿籍安排投生转世及那天道、人道、地道、阿修罗道、地狱道、畜生道六道轮回,因为权力最大,乃是这九幽冥府最大的王,也有称‘九幽冥王的’。

这时十殿阎君正在冥王处开会,有那秦广王上说道:“方才天上传了消息,天地将尽,要我等将各殿簿籍资料整理齐备上报,说是要安排下一元冥界事宜。我等需商量个注意,是否要交上去?”

说罢,那宋帝王道:“交是要交的,只不过我们十殿各大小地狱中的鬼甚多,那簿籍资料更是堆积如山,怎的都交了?若叫差人抄录,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抄不全。”

又有楚江王道:“交他娘个鬼,我等在这九幽累死累活,他们在那云端声色犬马,怎的末了要我们的成果?只给他交个屁上去,也叫他知道是谁在做实事的好!”

又有泰山王道:“话不是这么讲,我们虽然辛苦,却也是为三界谋福利,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楚江王不宜动怒啊,若真那般交个屁上去,那时雷霆震怒,我十个也不好交代啊!”

楚江王怒道:“都是那些上面的,看我十个老实人,安排我们下来做些脏活累活,我只说实话,怎的叫我不动怒?”

泰山王道:“实话、实话,你若能少说些这样的实话,也不至于叫人发配到这终年黑暗潮湿的地府里来!”

楚江王听了暴跳,道:“你怎的敢在这里顶撞我,尽说些放屁的话!”

泰山王道:“屁话说与屁人听,你这屁人,听了我的屁话,再交你的屁到上面去,看人家把不把你当个屁放了!?”

楚江王怒不可遏,将腰间一柄剑拔了出来,道:“来来来,我两个多说无益,决斗决斗吧!”

泰山王也将腰间佩剑拔出,道:“决斗决斗,你当我怕你了!”

这两个正在互相威胁时,那其余几个阎王上来拉架,三个拉楚江王的,四个拉泰山王的,本来已将两个拉开,不想拉架时推搡几下,他们彼此也呛呛起来,只一会儿,拉架的几个也都剑拔弩张叫嚷起来了。

那门口几个鬼差听里面叫嚷,心道:“怎的这几个大王每次开会都是这般?”才想着,就听屋中一声大喝:“别吵了别吵了!”随即便是安静下来。

那大喝的正是十殿转轮九幽冥王,他听这兄弟几个吵起来,耳朵里乱糟糟,头脑里烦糟糟,不由发作,才吼了这一声。

那九殿阎王齐看向他,似等冥王拿个主意。

那薛冥王道:“本来是个商量对策的会议,别人还没裹乱,怎的你九个自己人吵起来了?不就是交簿籍资料上去么,我们交假的上去便是。你九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各殿中判官都有两本账,只将那没问题的凑在一起核对修改一遍交上去,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上面也不会追究的。莫吵了莫吵了,你们吵得我脑仁疼!”

那平等王听他说罢,道:“冥王说得对,只是我九殿中那本账目,多是本殿中的秘密,若是在一起核对,怕是就不秘了。”

薛冥王道:“我们十个之所以叫他们上边的欺负,无非是各自有一本秘密账,你想咱们自己都不团结一心,怎么不叫外人欺负?如今这事叫我看来也是好的,我十个把各自秘密都通了气,敞开了秘密,才是自家人,是自家人才好彼此照应,有了照应,不怕下一元还叫他们欺负!”

那九个道:“冥王所言极是,是我九个目光短浅了。会后便回殿中安排对账事宜。”

那冥王摆摆手示意九阎王可以回自己殿中,那九个一拜便要各自回去。

就听门外有鬼差急急脚步声,来了门口,道:“十位大王,大事不好了!”

门一开,有个衣着阑珊的小鬼跪了,道:“有一伙人闯了地府,这时已闯到平等王殿中!将我各殿中簿籍尽皆焚毁,还把那大小地狱大小门都开敞了,各狱中恶鬼都自来生门往阳间逃了!”

十殿阎王听了头脑一懵,那秦广王走到小鬼近前,一把揪住了他脖颈急急问道:“是不是那齐天大圣又领着猴子猴孙回来了!?”

小鬼看时,那十殿阎王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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