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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入职了啊，市长先生。”秦十花近乎调侃的对着赵嘉仁，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让赵嘉仁觉得有些不习惯。

转念一想这是梨海市城区，并不是埃舍尔实验室，如果是穿着白大褂反而会更为奇怪才是。

“啊……”赵嘉仁打了声招呼。因为平时都是喊着‘十花博士’，可这里是外头，埃舍尔实验室的秘密性反而不好将这熟悉的称呼叫出口。

就如同对她身上的非白大褂的穿着那般不熟悉一样。明明应该是自己习以为常的事物，却陷入了这种惯性的漩涡。

“怎么？要在这里与我讨论时间的相对性吗？我可没有时间讨论那种哲学问题啊……”秦十花又调侃道。

“对的，我们可是很忙的。”一旁的叶希发出相同的声音，很明显是站在十花那边。那圆圆的眼镜片后边，是一副捉摸不透的眼神。

“是猜疑吗……？”赵嘉仁想到。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林清依拿着手机。她们此时正站在一家餐馆门前，林清依已经定好了预制的位置。

这是赵嘉仁提出的邀请，虽然他本人也不太喜欢这种官僚主义的做法。

四人相序坐下，是个四人桌，距离服务台的位置很远。林清依与赵嘉仁在一边，对面便是秦十花与叶希。

“那个……”她们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查看菜单，赵嘉仁便开口道，“这次请大家前来……不仅仅是票选的事情……还有另外的事。”

因为不是既定的用餐时间，餐馆并没有什么人。

听了赵嘉仁的话，三人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凝重。

“我可能……之后不会再去造访埃舍尔实验室了各位。”

赵嘉仁话音刚落，她们三人都开始有些反应。不过秦十花倒是显得淡定很多。

“诶？”林清依发出了疑问。

“是因为……它们的原因吗？”叶希开口问道。

秦十花在一旁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助手叶希说出了她要问的问题。

“它们？”林清依一时间并没反应出三人口中要表述的对象。

“嗯……”赵嘉仁默许道，“我也是在没有入职宣言开始之前这个空档期，才有机会与你们接触。之后成为公众人物的话，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明白了。”秦十花说道，“所以你这算是和我们道别咯？这顿……下午餐？”

“算是吧。”赵嘉仁说道。

一旁的林清依表情有些僵硬。

“要拿出来吗？”这时候叶希用手肘戳了戳秦十花，似乎在提醒什么。

“拿吧。”秦十花淡淡的回答。

说着，叶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硬质透明的电子设备，看上去就像一只口红。她递到了赵嘉仁面前。

“这是……”

“这是一支口红。”叶希解释道。

“啊？”

“只是外表是一支口红，本质是底部携带多个标准接口的同步装置。”叶希紧接着说。

秦十花在一旁环抱着手。

“目的就是让你通过这个，连接到埃舍尔实验室。”

“梨海市关于埃舍尔实验室有入口有很多个。开放的入口是随即的，只有通过这个同步装置才能进入，而且是不同的方式才能获取，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一旁的秦十花接着解释道。

可能是对叶希那种慢慢吞吞的解释有些不耐烦。

“噢……”

“不过它还有另一个功能，它能直连‘质数’号，将‘质数’号作为中继，你可以通过它来联系我们。你刚刚说的‘它们’是再说生物派吧。”秦十花紧接着转口问道。

赵嘉仁并未回答。

“那个……博士。”他还是叫出了口，这个称呼。

“嗯？”

“我听清依说，实验室……是不是已经有了比较完备的量子计算能力。”

“对……怎么了？”秦十花皱了皱眉，显得有些疑惑。

因为这个赵嘉仁应该在之前就知道埃舍尔实验室一直在做这些工作才是，而且根据技术的发展，这方面的完备当然是理所当然。

“那……埃舍尔实验室，是不是可以通过计算能力，破解并了解一个人，甚至和我们这次市长竞选一样……对事情进行推演与控制。”

“对。”秦十花冷冷的回答，她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想要问什么，“你上一次竞选应该属于计算失误，所以没有让你当上市长。我认为这次应该是技术上的进步了。不过也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可能性吗……”赵嘉仁脸上有了些阴霾。

“你作为研究员应该清楚的吧，我们只能把控一种叫做概率云的东西。所有事情发展都只是偏向一定的概率区间，我们把那种正态分布的情况叫做‘会发生’来进行考虑。没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是这样没错。我已经不在技术岗位多年了……”

“所以我才和你讲理论的东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秦十花很快看出了赵嘉仁的心思。

“那……”赵嘉仁并未打算回答，他继续着自己的提问，“那么，既然拥有完备的计算能力，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计算机，掌握了所有的可能性呢？……我想量子计算机也是一种我们人造出的工具吧。”

“这个……”

“这个当然不可能的。您想多了。”一旁的叶希说道。

三人齐刷刷的将眼睛聚焦到叶希身上。

“因为量子计算可以强大到计算每分每秒，以我们现有的微观尺度的研究来看，还不能搞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意思？”赵嘉仁问道。

“计算的结果上显示的是与我们现实中发生的时间性是相对等的，也就是说，我们观测只能观测到我们想观测到的地方。因为东西太多了太复杂了。”叶希说道。

“……”

“可以这么理解。”叶希拿起桌上的叉子，“假使我将这个叉子朝您的方向扔去，那这个动作预制交给量子计算来计算出叉子飞过去后发生的可能性。”

她稍作停顿了一会。

“让我们想想会发生什么。以我们人类的大脑做简化分析，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叉子’伤中您，一种是‘叉子’落空。这也是许多科幻作品喜欢叙说的东西。”

赵嘉仁点了点头。

“但是心理学分析告诉我们，我们的大脑并不是非理性的。你可以摄像量子机就是罗列可能性的机器，它的精度是可以切割成千亿万或者接近无穷多，这个叉子会指向何方呢？”

“指向何方？”

“在现有宏观物理层面，只考虑房间物体的情况下，叉子能罗列出伤到您和未伤到您两种情况对吧。”叶希继续说道，“我也说了，这是我们大脑简化的结果。实际情况‘伤到’这个情况也能分很多种，叉子可能戳到的眼角，也可能穿透眼球，也可能只是从你侧耳擦过。若果再细分到各种精度，叉子对你伤害也可以细致到您的具体哪个毛孔，身子细胞，甚至分子层面……”

叶希再次停顿起来。

“相反，‘没有伤到’的可能性也是这样无限展开的，叉子会伤到后方的墙，会伤到那些壁纸，伤到窗口的玻璃……等。这个任你想象。”

“嗯……”赵嘉仁想要开口，但是又被叶希给打断。

“当然，你可能会说，再怎么样也只是两种可能性，只要根据概率分布就能划分出来。那如果叉子就像击碎后面的花瓶一样，对你造成死亡了呢？你可能不在意花瓶的粉碎，可是你会在意自己的死亡吧。而概率是公平的，量子机会计算出这所有所有的结果，并不会因为你所关心的而出现你所关心的情况。”

“这……”赵嘉仁似乎听懂了什么。

“您在试想一下，这只是以这个房间的物体作为演变对象。如果囊括梨海市，囊括整个星球甚至宇宙本身呢，所以不确定的可能都会出现。都会在计算结果中呈现，可能叉子会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打歪，可能叉子会被凭空冒出的虫洞吞噬，更或者更多的更多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赵嘉仁连忙摆手，他示意叶希赶紧休息。随后将桌面上的茶壶端起给叶希沏茶表示关切。

“所以量子机的用处对我们而言，更像是这个世界本身。”秦十花接过了话，“我们科研者总自诩为自然的解说家，因为我们用人类现有的框架知识去了解解释世界。可大部分却忽视了一点，不管我们了解程度如何，这个世界的那些定理，那些公约一直都在那，无论你发没发现，就与量子机里的所有可能性一样。”

“嗯……”赵嘉仁点了点头。

“哈……”叶希将杯子放下，舒畅地叹了口气，“人都是拥有了当下还不满足的怪物啊。”

“什么？”

“你说是不是，博士。”叶希并没有理会赵嘉仁，对着秦十花征求意见。

“对……对吧。”秦十花也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去就是过去，所有的路径都无法返回，未来就是未来，所有的可能性也只是概率而已。我们只有当下，只能活在现在而已。”叶希接着说，像是没法从她那喋喋不休的状态回复过去，“因为未来相对于当下并不存在，而未来到来时候却又成为了当下，他成为了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所以未来根本不存在。时间上根本是不可能预知的。”

“不可……预知。”赵嘉仁陷入了沉思。这话从她们两个埃舍尔实验室的顶级学者口中说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人们只能根据既定的情况做一些经验上的推测，这就是人们幻想的未来啊。市长先生也会把那种东西称为未来吗？”叶希偏了偏脑袋看着赵嘉仁。

“我……我想，那只是一种推测吧，不能算是未来，是大概率指向。”

“那就对了。”叶希大笑起来。

秦十花在一旁也发出耐人寻味的笑。

可是一旁的林清依却还是闷闷不乐。

“不行……我无法接受。”林清依拍了拍桌子，三人欢笑由此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