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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1979》第六十三章 买点邮票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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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零年新春零时过后,白阿姨按老北京过春节的习俗,给我们煮的吃了“年夜饺子”,就各自休息了。

按照老京都人的习惯,年三十晚上不能睡觉,要痛痛快快地玩他一宿,这叫“守岁”。

本来这“守岁”有两重意义:岁数大的人,在除夕之夜守岁,有珍惜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则是为了给父母延寿。

当然守岁,也不是让你傻傻地枯坐一夜,都有守岁的娱乐活动,一般是打打麻将,那是老年人爱玩的;妇女们则喜欢盘腿儿坐在炕上,打纸牌,小孩子是最欢势的,提着灯笼绕世界跑,在院里或大街上放爆竹。

而现在麻将、纸牌这类的玩意,早就被当作‘四旧’消灭了,又没有别的娱乐活动,所以过了零点,家家户户洗洗都睡了。

吴明躺在床上一直胡思乱想的,刚迷糊了一会儿,就被楼下骤然响起的鞭炮声惊醒,这时天已微明。

白阿姨和高叔叔已经起床,正在客厅里忙着收拾什么。

“高叔叔、白阿姨,过年好,祝您二位新春快乐、万事如意。我给您二位拜年了!”吴明来到客厅,深深鞠了一躬,“过年好、过年好。”高叔叔连忙点点头,扶了扶眼镜感慨地说:“这吉祥如意的老古词,多少年也没有听过了,听着就透着过年的一股喜庆劲儿。”

白阿姨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吴明:“小吴,快拿着。这是叔叔和阿姨给你的压岁钱,希望今年你和我们的保平共同进步。”

吴明连忙推辞,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压岁钱,再说了,过年过节的,空着手到人家白吃白喝的,就已经不好意思了,如果再来个白拿,那自己成了个什么玩意了。

“小吴,这可不能不要。大年初一家里的晚辈,都要给长辈拜年、祝福;长辈也要给晚辈压岁钱,表示对他以后寄予的期望——前程远大。这不能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吴明还能再说什么,只好接下。

说话间,高保平也揉着眼睛起床了,看见有压岁钱,马上笑嘻嘻地伸手:“爸、妈,我的那一份呢,过年就靠这几个压岁钱零花了。”

稍做洗刷,吃过早点,和叔叔阿姨打了个招呼,吴明拉着高保平,找了个借口,说去几个同学家转转,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今天有大事要办,可不敢马虎。

今天凌晨入睡的时候,吴明躺在床上,仔细地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家里给了一千元,两个女同学留下四百元,这基本没动;上次的路费,还有二十多。

对,就留下五十元钱,作为回家路费和给家里人买礼物用的,剩下的都把它变成猴票——要玩就玩个大点的,砸他个晕头转向,砸他个天昏地暗,一路上,吴明拉着保平,也没顾得上看京都城节日期间繁花似锦的布置,催着高保平带他到最近的邮电局营业所。

高保平以为吴明想家了,要先给家里寄信,不解地问:“我们楼下就有邮局的信筒,干吗要跑到邮局营业所?”

“别问那么多,快点,有急事。”吴明不住地一路上催着他。

“莫名其妙。”高保平摇了摇头,只好带吴明向最近的营业所跑去。

在大约九点半的时候,吴明他们跑到了营业所。

不亏是京都,这大年初一的,邮电部门的同志们就上班了,正如吴明所期望的,邮局营业所已经开门营业了。

这时,营业所里面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女营业员在里面清理着卫生。

吴明稍微定了定神,走到柜台前,问营业员:“同学,我想买邮票,请问,有吗?”

营业员乐了,“呵呵呵,看你这同志问的,邮局没有邮票,哪儿有啊?大过年的,您跑我这来逗闷子,先谢谢您啦,大年初一一大早,就给我一乐。您要几张邮票,要信封吗?”

营业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笑起来满面春风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不会说话。给你先拜个年,祝你新春快乐、工作顺利、找个好对象。”

“您也过年好,瞧您这话说的都说出花了,还不会说?真逗。对了,您要买几张邮票啊?”营业员被吴明说的笑成一朵花。

“有今年出的猴子邮票吗,我买几张。”

“吆,寄个信什么邮票不行,您还偏要猴子的。得,我给你看看有没有,反正现在也没几个人。”营业员给吴明到柜台下面去翻腾去了。

“多谢、多谢,给您添麻烦了。”

在北京呆了半年,京都人的客气,吴明倒学了不少了。

此时,国内的集邮业务还没有普遍恢复,邮票的主要作用,就是在邮政通信中当作邮资来贴用,所以人们也不管你是猴票、还是马票的,只要是邮票就成。

一般普通的信函上,邮票比较常见,也有的人把几张四方联猴票,当作包裹邮资贴在包裹邮寄单上。

吴明想想就替他心疼,再过二十年,哪是多少钱哪!不过估计他也后悔死了,还不敢跟老婆说,要不能把他唠叨得疯了。

难怪老辈们说的好,早知三年事,富贵一千年。

这不,现在,就便宜了吴明这个喝醉酒的穿越者了。

“您的运气还不错,今天送来的有猴子邮票,说吧,要几张?”

“有几张我都要了。”吴明以为自己这话说出来,营业员遇到他这大主顾,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因此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好大的口气,有多少要多少?我这有三十多版呢,每版八十张,你算算有多少张邮票?你用的了吗?咦,你不是搞投机倒把、贩卖邮票的吧?”营业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开始警惕起来。

“好我的同志姐,”吴明哭笑不得,没有想到自己装b不成,事情反倒有点难办了,“你见过有贩卖邮票的吗?!全国各地统一价八分钱,我卖给谁呀?卖给您,您干吗?!”

营业员也是一脸疑惑:“我也是纳闷,就没见过有倒邮票的呀!那你买那么多干吗?你一辈子寄信,也用不完啊!”

“我们哪儿穷,买不起年画,小猴子画得挺好看的,又能寄信、又能当年画看,一举两得,多好啊。”吴明开始编瞎话了。

要不买不到猴票,那可真就痛失良机了,真要是那样,他能出门一下撞死在墙上!

“这倒说的也是,这小猴画得也真好,活灵活现的。可那我也不能都卖给你,我们这还从来没一下卖过这么多的?

“都改革开放年代了,咱们年轻人就得干以前没干过的事,要不怎么能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再说大过年的,您坚守工作岗位,完成的业务又这么大,领导见了肯定得表扬您!‘五四’没准能当个新长征突击手。”吴明继续忽悠她:“要不您也留下两张玩。”

“得了、得了,都卖给你了。人说是京油子、卫嘴子,我看您那两样都占。我可不留这玩。一呢,没那闲钱;二呢,我家也买得起年画。您哪,买回去,让你们哪儿的人当年画贴着看吧!”

吴明结算清楚了邮票钱款,小心翼翼地装入刚才买的大信封中,又开口了:“同志,你能不能给我开张发票?”

这也是吴明为自己想的一条后路了,万一猴票涨价的时候,自己又是占个一官半职的位置,那这些猴票可就有点说不清了,谁相信你是那会儿买的啊!

“您听说买邮票还给开发票的吗?!”不知道人家是真不给开发票,还是这个营业员被吴明整得有点烦了,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

不对呀,哪能没有发票呢,万一是单位购买回去报销呢?!

可吴明不敢再和人家较真,他还指望通过这个渠道多买几版呢。

只好苦苦央求了,打个苦情牌吧,这会儿可没有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

“你看,同志,我这是给别人买的,你说什么凭证也没有,让我回去怎么和人家交代?!要不您给我出个证明也成。”吴明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这还要什么凭证?价钱多少邮票上都写着呢,要证明,我这里连公章都没有,怎么给你出啊?!”那个营业员说到最后,调侃吴明:“不过,我这里虽然没有公章,邮戳倒有一个,要不给您盖一个,您要吗?!”

“要,邮戳我也要。”话说到这里了,吴明从柜台上扯过一张不知是办什么业务的空白纸,掏出笔来,刷刷地写了一行字:兹证明吴明一九八零年二月二十六日购买猴票两千八百枚,特此证明。

“劳驾您给我这盖个邮戳。”吴明指点着那张所谓的证明,满脸赔笑说道。

没有实力就是不行啊,掏钱买东西都得低三下四的,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营业员也被吴明的这一招搞蒙圈了,本来她就是想挤兑一下吴明的,没有想到人家还真要。

“盖啊,您不是有邮戳吗?!”冷眼观看了半天的高保平起初还一直看热闹,觉得两个人挺有趣的,现在有点看出不对劲儿了,虽然他不知道吴明为什么这么做,但作为朋友,哪能不帮腔呢!

那个营业员那够狠的,拿起吴明写的那张证明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真的拿起旁边的邮戳,就给吴明重重地盖了下去。

行了,不管怎么说,总算以后有个证明的东西了,吴明望着邮戳里那一行“1980.2.26”的字样,呵呵地傻笑着。

那个营业员似乎被吴明吓着了:这人是怎么一回事啊,别是被自己态度不好,刺激得有些傻了吧。

从邮电局营业所出来,高保平一把拉住吴明:“你发什么神经,二百多块钱买了一堆邮票,用的完吗?瞎糟践钱!二百多块呀,那是我妈三个月的工资。当年画看,哼,也只有那傻妞被你哄得迷糊了,鬼才信。还有,刚才那丫的那服务态度,你怎么不抽她呀?我都看不惯了,那都是说的什么话啊!”

吴明买完了这个营业所的三十五版猴票,两千八百枚,花了二百二十四元,此时心里正暗自盘算着去那买猴票呢。

至于刚才营业员的态度好不好,根本就顾不上搭理,与她计较又能怎么样?最多把她领导喊出来,批评几句,再扣半个月的奖金,大年初一怪喜庆的日子,又何必呢,这会儿干这行的都是这个样子,他小小的一个人,哪能把这种现象扭转过来?!自己还是闷头发财吧。

哎,怎么再买猴票呢,再用哄小姑娘的办法是肯定不行了,人家谁也不是傻子。

正冥思苦想着,听见高保平问他,吴明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还嫌买得少呢,保平,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再多买点。你的同学、亲戚什么的,有邮局工作的嘛,我有急用!”

自己现在也只能这么回答他,总不能说以后猴票肯定能增值吧。

“别傻了,不就是几张邮票嘛,你能有什么急用?你犯傻了,我再一块跟着你傻?!”高保平瞪大眼睛发火了。

“保平,这么跟你说吧,这些邮票的确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帮帮我。”吴明再次郑重其事地对高保平说。

高保平见吴明说的这么认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随即,吴明他俩又跑到一家附近的营业所,高保平打电话联系同学,吴明继续买邮票。

果然,在吴明死缠烂打半天后,也只买到两张整版和几张四方连,还有十几张单票。

战绩惨淡啊!

高保平那边传来的消息,倒挺令人振奋的,联系了几个同学,其中有三个在邮电局工作的,一个是他母亲在营业所工作,都答应帮忙,一两天内搞定。

吴明紧张悬着的那颗心,这才落地,但也不能完全放松,碰上能买就买,有多少算多少。

用老百姓的一句话说,叫搂草打兔子——闹一点,是一点。

猴票的事基本有了着落,吴明的心情也就好多了。

一抬头,不觉中来到了王府井百货大楼:“走,保平,咱们进去逛一会,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行,有好吃的,你请客!我可知道两个女生,给你留下了不少钱。”高保平欣然领命。

走进大楼,人还不算少,但也不显得那么拥挤。

吆,好东西还真不少。日用品区有杭州的绣花枕头、烟台的座挂钟、沙市的鸳鸯床单、北京的王麻子剪刀等;副食品区有上海阔别多年的寸金糖、芝麻条、椒盐花生、南瓜子;苏州采芝斋的十二种松子糖、葑门的酱鲜人参萝卜;太原的桂花元宵、豌豆糕;北京桂香村、月盛斋、天福号、六必居、全素斋等,都把他们的传统名牌特色风味食品也恢复了,推上市场。

看得高保平直流口水,手指乱点:“我要这个、还要哪个。”

一阵忙乱后,吴明他俩手里提着用麻纸包好的几包食品,走出了大楼。

“咦,这不是哪个、哪个谁吗?”

刚出大楼,还没抬头,就听见有人在旁边瞎喊叫。

扭头一看,嗨,这不是那个见过两次面的杜志红嘛,这时他又恢复了以前初见面时的打扮:一身夹克、喇叭裤,脸上架一副麦克镜,眼镜上的商标大的快把视线都遮住了。

“你好,杜志红,过年好!”吴明向他伸出手。

“你也过年好、过年好。”杜志红急忙也伸手和吴明握在一起。

“对了,你叫吴、吴、吴明,”他猛一拍脑袋恍然大牾:“对吧,哥们的记性还能凑乎。

对了,你以后就叫我三儿吧。我在家排行老三,哥们都这么叫我,亲热。

来、来,我给你介绍个哥们,小龙,是体院大一的。后天就要上阵去打鬼子,今天我带他出来溜溜,买点好吃的,壮壮军威。小龙,这也是好哥们,身上带功夫着呢。别看你是体院的,人家一个能揍你三。那身手,嘿!棒着呢!”

“你好,我叫李小龙。别听他胡说。”小龙亲热地伸出手。

“什么上阵打鬼子?去那呀?”高保平一边和小龙握手,一边好奇地问。

“什么打鬼子,后天咱们京都要举办第十七届春节环城赛跑活动,有十二个从日本东京都来的男女运动员参加。他就见人就胡说什么上阵打鬼子。”小龙不好意思地说。

嘿,敢情是跑步比赛呀!

吴明和高保平这才明白过来。

“怎么样,哥们,也给你算一个吧。你的身手那么好,上去就是跑不过丫的,半路上也黑丫的几脚,给咱中国人出口气。跑赢了,那就是为国争了光,怎么样,我的这主意?”

杜三的话,逗得他们几个大笑,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主意:半路上黑人家几脚?亏他想的出来。

“我就是想黑人家也不行哪,现在那报得上名哪?后天就比赛了。”吴明和他开着玩笑说。

“报名不成问题,只要哥们有这个意思,小龙他爸就管这事,要不凭他的小身板,哪能轮得上他呀?!”杜三儿一拍胸脯,小龙在旁边也点点头。

高保平也在一边煽风点火:“就是,谁怕谁呀!跟丫的练练,你每天早晨不也跑几十圈嘛!”

这玩笑开大了。

吴明反倒楞住了,人家都是专业运动员,我是什么呀?一个山沟里跑出来的农民小子,能行吗?

可又一想,自己近一年来,每天绑沙袋爬山、跑步、练功夫,也不是白给的。

底气一壮、牙一咬:“行,就教训、教训gr的小日本。”

“好,有血性,够个爷们!”杜三鼓掌叫好,“那后天八点,咱们在京都广场见。”

吴明见杜三扭头要走,心里一动:“三儿,有个事挺麻烦的,想找你帮个忙。你看成吗?”

“嘿,你把那个‘吗’字给我去了,什么叫成吗?你找我,是瞧得起哥们!说说,什么事?”

吴明把事情跟他一说,当然里面有不少水分。

“嘿,不就买几张邮票吗,哪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劲儿。以前我爸的一个警卫员,转业到京都邮局了,跑我家还挺勤快的,好象还是个不小的官。咱们这就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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