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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第33章 第 40 章:九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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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生,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黄主任开门山的问我。

“去曾少红家里打麻将了。”

“真有这回事啊?今天早上曾少红的爸爸找到银行来了,他投诉她的女儿在家聚众赌赙,参与的人都是我们银行里的人,现在他要我处理这件事。”

“赌赙?打个小麻将也叫赌赙?输赢没有超过20元,这也是赌赙?黄主任,你知道吗,昨天我们是打牌了,可是不是我要去的,回家的路上,曾少红把我拉去的,她爸爸要投诉,首先他在家教育一下他女儿吧,为什么跑到银行来告我们?”

“你知道我们银行的八项规定吧?其中一项禁止赌赙,你打麻将只要打钱,不管输赢大小,这都是赌赙,你承不承认这是赌赙行为?”

“是吧!”我低着头承认。

“你承认就好,现在你是一个受过处分的人,处份期间如果再犯错误要开除,你说你现在该怎么办?”黄主任盯着我看到。

“那你的意思是?”我心里不安的问道。

“我早上已打电话给占主席汇报了你们的这件事情,他说按银行规定这次必须开除你,但是考虑到你们这次是银行里的四个人一起打牌,为了把这次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程度,占主席要我跟你谈一下,让你自己说是在外面打麻将被人投诉了,然后占主席去行领导那里做工作,保证不开除你。”占主任现在已调到县支行当工会主席了,所以我们叫他占主席。

“那他的意思?”我不知道占主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说再给你一个开除留用一年的除分,如果你接受,就自己写情况说明,你在外打麻将,违反了银行八项规定,如果你不接受,只有我们写情况说明,把你们四个人都搞上去。”黄主任说道。

“喂,黄主任,你搞错没有啊,这次不是我要打麻将,是曾少红组织打麻将,为什么单单只处分我不处分她们?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县支行领导的决定,你考虑一下吧,如果你硬要说你在曾少红家里打麻将,把事情闹大,那曾少红是第一次违规,最多给她一个处分,但是你要就被银行开除了,孰轻孰重,你应该心里明白吧?”黄主任说话的口气很硬,我听到他这样说,牙都快要咬碎了,我恨恨的盯着他问道:

“这点屁事你也要请示占主席,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你什么事你都要请示他,不能自己做主,狗逼事都要报到县支行里去呢?”

“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你还有没有一点素质?刘春生,这事也怪不得我,你不是不知道,县支行现在为了陈天民的事搞的人心惶惶,都怕惹事到自己身上,你的这事如果我不报,曾少红的爸爸告到县支行去了,我怎么担得了这个责任?你想一想,银行里的四个人聚众赌赙,性质很严重的,如果县支行工作组要处理你们这事,曾少红要处分,你与另两个代办员都要被开除,这个结局是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现在占主席出的这个主意是为了大家的好,反正你已经被处分一年了,再多一年也无所谓,现在这事情只能这样定了,你自己回去考虑吧。”

坐在营业室,我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欺辱,满腔怒火像要喷出胸膛一样,我最恨像黄主任这样胆小、不敢替下面员工承担一点责任的领导,同时也恨自己手痒,更恨曾少红的爸爸。于永红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经过讲给他听了,他思考了一会说道:

“这事,你还是认了吧,在这事上我觉得占主席好像处理的没有错,错就错在黄主任不该把这点小事上报县支行。现在占主席分管人事、监察部门,他知道了这事,要处理你们四个人,必须开除你与那两个代办员三个人,曾少红最多一个处分,如果你一个人承认在外面打麻将,占主任答应给你一个开除留用一年的处分也算是救了你的工作。”

“我操他娘,我为什么就那么背时,自己不争气,遇到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狗逼领导,一个比一个耸。”我愤愤不平的骂到。

“现在的社会,别指望领导给你承担什么责任,现在都是自扫台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世风而下的今天,一切都在以个人利益为重。你看占主席才调县支行升官几天,就把他那个在下面镇上开餐馆只会炒面的儿子搞到县支行信贷股上班去了,我敢断定用不了几天,他儿子就会当上股长。”于永华吸着烟像在思考什么,头朝柜台外凝视着远方。

“那我只能认了?你的意思我没有必要去县支行找领导理论我的这个事情了?”我听他这么一说,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彩地坐在椅子上。

“那你说你能怎么样?谁叫你手痒,遇到这样背时的事情,这叫天上飞来横祸,你要躲也躲不过。但是我要告诉你,从你这件事上我可以断定黄主任这个位置坐不过三年他就要下台。”于永华收回目光看着我说道。

“为什么?”我很相信于永华说的话,因为从认识他以后,他对我预测的每一件事都八九不离十的兑现了。

“你想一想你们打麻将的事,这算什么狗屁事?他都要上报县支行,你觉的县支行的行长会喜欢这样的人在办事处当一把手?那他不是大事小事都要报县支行让上面决定,那县支行还要他在这做什么?你放心,用不了两年他就会下台,县支行会想个办法,比如办事处设个工会主席,或者让他内退。这样的人,不说你会骂他,你看我们这里的员工哪个服他?"我觉的于永华说的一点没有错,在我们办事处,别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得不”,因为开会的时候,他喜欢用口语“对不”,然而他的吐词不清淅,所以员工都听成了“得不”。

不几天,县支行监察室再给我了一个开除留用一年的处分。

接到通知的当天,我闷闷不乐走出黄主任办公室,正好遇上办事回来的曹艳清,她把我拉进她的办公室,小声跟我说:

“喂,是不是又挨处分了,你真打算在这就这样子混下去啊?”我早听别人传出曹艳清跟黄主任的花边新闻,说曹艳清的副主任也是黄主任帮她在县支行争取的,但是我不怎么相信这事,我总觉的曹艳清怎么也看不上这个黄主任。

“唉,怪我自己吧,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嘟囔着回答。

“现在深圳是发展的好机会,我有一个同学下海,去那里闯荡了,听别人说他在那混的挺好的,我觉的以你的聪明与才华,还有你的性格,你去那也许能找到你的天下。”

“我,我觉的进银行上班不易,并且这个社会不管怎么变,应该银行不会垮,所以呆在这虽然说不能发财,但我想饿是饿不死的。尽管现在县支行又给了我一个处分,但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呢,暂时不想离开这里。”我想了想说道。

“其实呢,你不了解银行的用人制度,你也不了解银行社会关系的复杂性,说明白了,你这次又挨了一个处分,以后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或者你多努力,你都没有出头之日了,意思就是,你只能在银行当一辈子的员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曹艳清看着我说道。现在我真心感到了在这个单位,只她在考虑我的前程,我一下被感动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曹主任,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走了,我银行的单位就丢了,但我只是个中专生,去深圳能不能找到我想做的事呢?如果找不到,我岂不是两头落空?”我心里犹豫不决起来,但是被她说动了。

“不去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行,你的性格只适合给私企打工或者自己干,在我们这个银行,你永无出头之日,记住我说的话,我如果是你,是你现在的这种情况,应该出去了,算了,我现在要出去有事了,呵呵,你回家好好想哦。还有,这事,我也只是跟你说说,当我开玩笑好了。”说完曹艳清就出了办公室。

曹艳清对我说的话没不久我就忘了,可是对于我的处分这件事,我后来听到一些说法。

从去年开始县支行监察股已从人事股独立出来,监察股的股长是部队转业分下来的,姓何。去年春节,我妈妈的一个表弟来我们家来玩,他知道我在工商银行上班,便跟我聊天,他告诉我他老婆的一个表弟从部队转业分到了县银行监察股当股长,我就知道他说的是何股长。自从我回到会计柜上班后,我有时也去县支行开会,县支行各股室的主要负责人我都认识,我也曾跟何股长谈过我的表舅,何股长说是他的表姐夫。

黄主任把我打麻将的事告诉占主席后,我回家马上把这事告诉了我的妈妈,妈妈去她娘家找了我的表舅,表舅又去县城找了何股长。

何股长知道了我的这件事的经过后,说我傻,不应该写什么在外面打麻将的情况说明。县支行监察股正因为有我亲自写的这个说明才给了我一个处分,如果我不写就屁事也没有,他告诉我,他曾在占主席的面前给我说过好话,而曾少红的爸爸肯定也不会为他女儿打麻将的事去县支行投诉,他不可能为他女儿组织打麻将的事得罪那么多的人,县银行监察股也不会对没有事实的违规情况做出任何处理,占主席要我写情况说明,监察股正好有证据可以再给我一个处分。

现在我每个月40元的工资又要拖一年才可以涨,躺在床上,我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觉,熬了一夜,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即然我栽在银行挪用公款的这件事上,自己没有得到半点利益却又挨了一个又一个的处分,我为什么不可以真的挪用一点公款给自己用?

我知道企业到银行办理电汇款业务有漏洞,银行工作人员收到企业的电汇申请单后办理电汇业务时,根据电汇金额填写电汇联行划拨凭证,然后再根据联行划拨凭证填电报发报单。

银行电报发报单是银行特有的一种发报单据,银行发报单的内容为收报行行号、联行划拨单的凭证号码、电汇款金额、联行发报密码、发报日期、发报行行号、收款单位名称、付款单位名称等。

其实银行工作人员去邮局送电汇发报单的时候,只需要拿着在银行已填写的内容完整的发报单交邮局发报房就可以了。这份电报发出去对方银行收到后就是钱,这中间关健的地方就是会编制发报的密码,只要懂编制发报密码,工作人员找到想要收款的地址后,根据收款地银行的行号,随便填写一个金额,然后找到已作废的联行凭证号,编制正确的密码,就可以发出一份电报,收款银行根据收到的电报编制凭证就成了钱。

我决定冒一次险,伪造一份银行电汇发报单,我选择收款的地方是荆州市,收款人取了一个名字叫司马工程,这名字看上去即像个人名字,又像个体公司名称,付款人为我们高岗镇国营企业缸套厂,我把汇款金额定为50多万元,比陈天民犯案的金额大一点。

我们银行员工每一个人都会操作所有的工作流程,所以我知道怎么正确编制电汇单的密码,我现在随时都可以编制一份50多万元的电汇发报单发往荆州,但是我考虑的是如果这份电报在年底联行对帐时被发现对不上帐,银行总行必定会查,或者银行会报公安局调查这笔汇款,那样这就成了一个经济大案,如果公安局最后查到了我,我肯定会死掉,所以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调查部门怎么也查不到汇款人,然后银行只能来年核销这笔死帐。

其实我知道我们银行每年联行未达帐有几百万,一直没有查清过,我们高岗镇每年也有几笔未达帐摆在帐上。只是金额不大。如果好几年未达帐还不能查清,总行会核销掉。

说干就干,第二天上班后趁其他员工不注意,我伪造编制了一份50多万的电汇发报单,然后又拿了几份空白的发报单,中午镇上初中学生放学的时候,我去学校的校门口找了一个学生,给了他十元钱,让他把我的发报单抄了一遍,又带他去邮局再给了他十元电汇费用,让他把电报交给了柜台营业员。我知道年底联行出现未达帐发现有问题的时候,银行肯定会查这笔钱,肯定会去邮局调取原始电汇发报单,我不会把自己的笔迹留给别人来抓我。

晚上我躺在床上把白天所有的细节都想了一遍,然后又把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都假设了一遍,觉的没有任何疏忽地方,才闭上眼,但是这一夜我无法入睡。

很多的时候我们做事情,并不是在生活的计划之内,现在我知道我做的事是临时决定,并且一时的冲动,第二天我还是感到害怕,想去把这份电报追回,可是我不敢去邮局露面,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个月后我与队里的黄三儿一起去了一次荆州,我给了他200元的报酬,站在银行外面,让他进去银行里把已汇到帐的那笔款转出,一分不动的用另一个假名字存入了当地的一个信用社,存期为定期八年。我知道钱到帐后不转走,银行三个月后会退到原来付款行,那我的冒险行为便白做了。

这件事处理完以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后我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存单封存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一如往一样过着我那40元工资的苦日子。

黄兰芬以前就知道我受过处分,现在她听说我因为打麻将又受了一个处分,天天在家骂我,我现在才感到一个女人真要成为你的老婆的时候,她便会撕下少女那份矜持的面孔,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可是我有错在先,谁让我的手犯贱,我这叫自作自受。万幸的是黄兰芬没有因为我处分的事情悔婚。我觉的黄兰芬也许真的爱上我了。

现在我们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元旦,我们同居在副食品黄兰芬的那个单身宿舍里,我突然觉的我们是世界最幸福的一对人,爱情原来是那么简单。

躺在床上,黄兰芬的头枕在我的右胳膊上,我侧过身用左手扣着她的鼻尖问:

“喂,你说你爸对找女婿的要求很高,先前他不同意你嫁给我,为什么后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又要求我们元旦结婚啊?”

“还不是你坏!”黄兰芬娇喘地在我怀里小声道。

“我坏?我哪里坏啊,坏与结婚有什么关系?”她的话我真有点不懂了。

“你哪里坏你不知道吗?你浑身上下都坏,上次我回家,我妈问我是不是跟你那个了,我承认了,我说我们都住一起两个月了,我妈怕我怀上了,给别人说闲话,才让我马上结婚的。说来也奇怪,现在都有四十多天了,我那个还没有来,我自己耽心,我妈也跟我操心,我想我是不是真怀上了,你想想我爸在我们那个镇上是多要面子的人,如果我真的怀上小孩,将来挺着个大肚子出嫁,多丢人啊。”黄兰芬用丢抚摸着我的胸脯说道。

“怎么可能?上次你来姨妈的时候,我们都做了的,好像也没有几天,怎么着就怀上了?”我提高了声音回答。

“你小声点好不,你还好意思说,那天你那样强迫我,也不怕坏了我的身体,以后在那个的时候,是绝不允许你碰我的身子的,否则我就给你咔嚓的。告诉你,我四十多天没有来月经是真的,所以我们生米即已煮成夹生饭,爸也不得不同意我嫁给你了,并且是他要求我们必须在元旦办事。”我感到黄兰芬有时说话即放肆,但又好可爱。

一阵喘息之后,黄兰芬马上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闭上眼,想着我们的爱情故事。

其实对于我跟黄兰芬的爱情,除了身体上无限的愉悦,我们还真没有感到书上说在一起的风花雪月,浪漫无边,也没有离别时的相思成灾,断肠欲绝。

爱情是什么?我突然很卑鄙的想到了性。虽然新中国成立了几十年,提倡自由恋爱也有那么多年,可是在我们乡下,找对象还是靠媒人介绍,然后彼此对眼便算相了亲,逢年过节互相走动一下,约好结婚的日子男女双方便成亲了,那样结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性生活与生小孩传种接代。对这样的成婚立家,我从来不认为他们有爱情,可是中国几千来以来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婚姻概念。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黄兰芬,下班后我们在一起,她做饭我洗衣,吃过饭了就上床,做累了就休息,这便是我们的爱情。我在想,我年少时代追逐的那些天花乱坠般的爱情生活,就是现在每天晚上床上快乐的几个小时么?我曾为廖艳萍痴狂,为郭霞落得如此下场,为程婷脸被割裂,如果与她们生活在一起,我们的爱情是不是与这不一样?还也就是床上快乐的这几个小时?

在爱情观念上我第一次怀疑自己以前对爱情追逐的盲目性,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顺了占主席的意愿做他侄女婿好了,也免了我的这么多人生的坎坷。爱情是什么,真正意义上来讲除了身体上的原始欲望,我觉的浪漫的爱情,原来只是书本上那种虚幻的一种让人对它产生痴迷的一种温柔的谎言。

书本上很多的说词,无论是对感情上的描述还是对地理环境上的形容,总让我们对它至神向往,可是如果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总是那么一句“不过如此”而已。可是人猎奇的思想总让我们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之后仍乐在其中,这,就是人的本性。

元旦马上到了,我们的新房安排在北门储蓄所,银行给我们分了一个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的房子,作为我们结婚的新房,我已对所有的朋友发出了请柬。

筹备结婚的日子里,我随黄兰芬去了一次她的家。她的爸爸原来是她们那里镇上城建的主任,她有一个妹妹,上高中,叫□□芬,一个弟弟在上小学,叫黄凯。她妈在当地的林业部门上班。

吃饭的时候,她爸爸很严肃,没有跟我说很多的话,她的妈妈跟我唠叨了很多,都是关于黄兰芬的事,总之一个意思,黄兰芬是她们的掌上明珠,要我善待她,要宠爱她,不能欺负她。饭桌上我唯唯是喏的答应所有的一切。

像现在所有结婚的人们一样,我也提前三天给她家去了礼物,但是我家比较穷,没有给她家去现金,她的爸妈也没有计较,然后我请了一辆车把她的嫁妆风风光光地拖到我家摆放好,结婚的那一天,我又请了三辆小车去她家迎亲,她家也叫了三辆车送亲,总之婚场还是比较热闹的。

来吃酒的除了家里的亲戚、银行的同事,便是高中的同学了。最让我感动的是荆州市的赵万军与骆铁也来了。

赵万军在江汉石油学院教书,还是一个人,现在听说荆州市正成立市纪委监察室,他正在报考这个职位,骆铁毕业后分到了荆州市财政局,谈了一个女朋友,是我们县外贸局的,他岳父是我们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这次他把他的女朋友带来一起吃酒了。

我酒量本来就不行,那天我喝了很多的酒,回北门新房子的路上是同学把我架着的。同学们笑着跟我说,钱兴盛与张丛源等几个同学把我新房大门口原有的对联换了,凑了一幅新对联贴在新房大门的两边。

到新房门口后我眯着眼见上联写的是:“林中有鸟何不按箭引弓”,下联是“洞里藏秘且须深探浅索”,横批“乐在其中”,我大声问道:

"张丛源,这是什么意思?谁写的?什么意思啊,一群流氓。”

“字是我们的书法家钱兴盛写的,对联是我与邹海峰想出来的,有趣么?刘春生,告诉你,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可不准撕。”张丛源哈哈大笑的回道。张丛源现在已经调汉南县生资公司物价股当股长,邹海峰也是县付食品公司物价股的股长了。

我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已没有心思去撕那幅对联,随他们去吧,他们把我按下陪他们玩麻将,我牌都握不稳了,但还是陪他们玩到天亮,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

之后便是我们的两人世界,现在我对爱情有了新的认识,爱情也许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平淡相守,两点一线的工作之外,两个人在一起下点小厨,叙一点家常,相依在一起看看电视,睡梦中的相拥,或者一起在乡下散散步,吹吹风,看看彩云。

现在我感到黄兰芬跟结婚前的性格大不一样了,尽管我的性格很好,不善言语,并且在家很勤劳,可是婚后没有几天,我们便开始小吵小闹,我发现黄兰芬是一个很任性并且不讲道理的女人,只要她认为是对的,永远都是对的,她不喜欢的事,我便不能做,在一起生活没有多久,我感到她与她家里的人骨子里看不起我与我的家庭,因为我们家是农村的,并且我家很穷,这件事让我很窝心。

让我心里更烦的是我发的那封电报。虽然现在已过去几个月了,这个月联行对帐表里出现了那笔电汇款未达帐,屈为平已跟我说过这笔帐的事情,这笔帐的付款单位缸套厂的帐户上从来没有支付过这笔款,可我们银行却有这么一笔电汇单,我也把这个情况跟县支行会计股反映了。

县支行稽核股的庞义来查帐了,他往返于缸套厂与我们银行办事处之间,确定了这笔款的确存在问题,县支行马上派人去荆州市汇入银行调查这笔款项的去处,可是这笔款已被人取走,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查,县支行没有办法,只有到公安局报案了。这天庞义来我们这,我听他对屈为平说:

“屈为平,我觉的这笔汇款很蹊跷,一定是你们会计柜上有人做手脚,不然别人肯定不知道联行密码,是汇不了这笔钱的。”

“你的意思是,肯定是我们高岗镇银行内部有人做案?那你觉的是谁呢?”屈为平笑着看了庞义一眼。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怀疑谁,但是至少是银行内部的人做案,你也知道,银行里的联行密码是绝密文件,不可能外泄的,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利用联行密码编押汇款。”庞义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也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如果银行里的会计人员把联行密码复制一份,如果他知道怎么使用联行密码编制电报,可不可以在家里把电报填好了拿到异地邮局去汇款作案,也就是说如果莲花镇的人来我们这邮局发电报,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现在哪个地方管理很严?哪里没有漏洞,不要说我们这,你看看每年银行核销的联行未达帐有多少?这不都是问题吗?”我帮庞义开拓思路说道。其实按道理,每一笔联行帐的汇款都有一个相应的汇出行与汇入行,不应该有一笔未达帐需要核销。

“今天我是想告诉你们,这笔未达帐我们银行已报公安局,我听别人说,现在检察院正在私下调查你们,还有你每天跟一些什么人打牌,打多大的牌,你们可要注意哦。”庞义好心的提醒到。

“人正不怕影子歪,树正何怕月影斜,让他们调查我们好了,刘春生一个月40元的工资,一分钱的存款也没有,现在家用都是老婆倒贴,我家人、我老婆、我亲戚,随便你们查哪个人的存款都可以。至于其他人,你要查哪个也可以。”屈为平说道。

“我也只是私下提醒你们,别说我们都是好哥们,到时你们有事我心里也难受,如果你们没有做这样的事那不是更好?走,咱们吃宵夜去,我请客。”不由分说庞义便把我们拽到了吃宵夜的地方。

庞义的话还真提醒了我,以后的日子我走路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有没有人真的跟踪我,我心里明白,银行也好,公安局也好,检察院也好,他们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不可以直接提审我,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我最主要的是自己先稳住阵脚,做出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神态,凡银行有同事谈论这事的时候我只当旁观者一样咸不参水淡不参盐,也从不主动去打听这事的发展动向,我知道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监视我,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成为他们抓住我的把柄。

我非常庆幸我在电汇款的当月就去荆州市把钱转走了,并且用假名存下了这笔款。我也庆幸自己没有马上用掉这笔钱,不然的话我应该已经在公安局的看守所里了,以这笔钱的金额大小,我至少也该判个十年八年,肯定不会至于死罚,因为我的钱一分也没有花,可以全部追缴到位。我也庆幸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我家人知道了他们不被吓死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上交这笔钱。

但是每个晚上我还是失眠,并且开始掉头发,我知道这都是每天神经高度紧张造成的,但我提醒自己,熬过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事,以后肯定不会有事了。一个犯罪份子容易露出马脚不外乎要么稳不住自己的阵脚,要么稳住了阵脚一时没有发现,以后再犯而被抓住。我保证如果这次自己逃脱了,以后绝不后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但这次已是生米煮成夹生饭,没有办法,只能求上帝保佑我了。

人在犯罪的时候会想到很多,我也不例外,我想到的是,如果占主任不逼迫我,让我产生一种逆反心理,我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我蹲了监狱,会更恨占主任,也害了黄兰芬,同时让我的家人背负骂名,但如果检察院抓不到我的话,我只是取回了应该属于我的工资,只是银行付给我的利息太高了一点。这,就叫一种真正的赌赙!唉,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好在这事一直让检察院没有查出眉目,我们银行只有黄主任找我谈过一次话,他那点业务水平,他那个口才,只知道得不,能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并且我说的是事实,只要知道银行联行密码会操作编押流程的每一个银行内部会计人员,都可以复制联行密码回家填一份电报然后拿到邮局去发电报。但是这个月才完,黄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对我说:

“刘春生,县支行通知,明天你带上必须要的生活用品,去县支行报到!”听到这话,我吓的汗一下冒上了顶门!难道我的那笔汇款出问题,被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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