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脑异常清晰，四周也静悄悄一片，厨房和大厅隔着一间房。

我脑袋里迅速闪过了很多种方案，现在很有可能是停电了，也有可能是我奶奶提到过的鬼遮掩，就好像我在学校食堂天台上看到的那一间间房间一样。

跑到厨房去找我妈？这个方案刚萌生，我就打消了，按照梁景浩的说法，我被鬼吹灭了一盏灯，属于三分之一死人的类型。

鬼可以怕鬼，可以怕活人，唯独不怕我这个‘阴阳人’。

我要是去找我妈，把脏东西也给带过去了怎么办？我甚至都还不能确定我能不能活着离开灵堂。

第二种方案，找个家伙跟他丫的拼了，宁待她丫的还没玩没了了？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四下看了看，灵堂里的陈设很简单，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但是我知道在白布后面的棺材后面有一个长柜子，平日里我家有些农具就摆放在柜子上面，例如镰刀短锄头什么的。

可问题是现在灵堂里除了两只香的那点光亮以外，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

我先是摸索着靠到了墙上，这样我至少不用担心后背的安全，然后一步步往里面挪，这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大厅里的物件的大致轮廓已经可以看得清楚了。

当我绕到白布后面的时候，很快就看到了棺材后面的柜子，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安全之后，这才慢慢移向柜子，然而在我移动到棺材头那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咔’的一声。

四周实在是太静了，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却听得十分清楚，我下意识地看向大厅方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是耳边却传来了‘哗’的一声脆响。

我的神经早就绷紧了，这一刻，我几乎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定到了棺材所在的位置。

棺材依旧是那口棺材，可是我似乎感觉到棺材的盖子移动了几分，心里有些后怕地说道：奶奶你可别吓我啊。

“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我看棺材看得入神的时候，棺材的盖子突然翻开，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就好像被人从里面一脚蹬开似的。

我来不及细想，急忙跑到柜子旁边，双手紧张地在柜子上胡乱摸索着，很快，我摸到了一个湿哒哒的家伙，似乎是圆柱形，入手冰凉，我估摸着应该是一个短锄头，所以用力拉了一下。

“呜……”凄凉的叫声突然响起，接着一个人影直接被我拉起身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远离柜子，定睛一看，我抓住的那个圆柱形哪里是什么短锄头，分明就是一个人的手，而这个手的主人被我拉起来后，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急忙转身撞墙，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我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但我可以确定，这家伙就是宁待。

她竟然就这么跑了，这倒让我有些没想到，此时的我有些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想这家伙走了，总算是安全了，所以准备转身去找我妈妈。

可是我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人’不知何时竟然直挺挺地站在我背后，我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这个人戴着一定帽子，低着头，双手自然下垂，脚垫得很高很高，甚至是漂浮在空中的，看她的样子应该就一米五左右，可是她飘起来竟然跟我的身高差不多，我可是有一米七二的个头啊。

我下意识地回退了好几步，直到推到了柜子前，退无可退，只能满眼惊恐地看着它。

它的身体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然而却突然动了，它几乎是那么直挺挺地飘到了我面前，速度之快，快到它的脸快要贴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然而却完了，连逃的渴望都没有了。

这是一张苍老的脸，眼睛睁开了一半，露出眼白部分，身上穿着一件寿衣，不是我奶奶，又能是谁？“奶奶……您别吓我……”我颤抖着说道，双手按在柜子上，双腿有些发软了。

它没有进一步动作，就是那么面对贴着我面直挺挺地站着，我感觉一股暖流从我裤裆处滑落而下，湿透了我的裤脚，如果不是我双手撑在柜子上，我毫不怀疑我会全身无力地坐到地上去。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我奶奶而是别人，我可以用额头撞它，然后推开它就跑，可是它可是我奶奶啊，我怎么能跟自己的奶奶动手呢？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奶奶动了，她抬起一只手，我吓得急忙佝偻着背钻了出去，迅速备考在了一面墙上，同时胡乱抓起了柜子上的一个东西，双手紧紧地握住，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这一次她没有再过来，而是飘忽着转向我这边，然后抬起一只手，对着我招了几下，然后竖起食指指了指她的嘴巴，这很奇怪，本来房间就很黑，更何况有白布挡着，大厅的后半部分，可谓是漆黑一片才对，可是我就是能够看清楚她的所有动作。

她用食指指完嘴巴之后，两只手对着嘴巴比划了一下。

我估计，她是想我过去，掰开她的嘴巴，可是我怕得要死，哪里敢过去？接下来，她还做了一系列动作，可惜的是，我没学过手语，看不懂，我只是满脸警惕，双手死死地握住手里的物件。

值得庆幸的是，它比划了一系列动作之后，竟然飘到了棺材边上，然后跳进了棺材里，然后它竟然双脚笔直地抬起来，同时身体斜向下倒。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生活常识，她根本没有任何着力点，就好像是飞在棺材上方，然后竖起的身体变成了横放，再慢慢降落到棺材里。

我咧个去，我奶奶身前没有这门手艺，死后倒是牛掰了啊。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吓坏了，全身有气无力地慢慢靠在墙上下滑，身上的肌肉在我坐到地上的那一刻完全放松，手脚顿时没有半点力气，手里的物件下滑到地上，我这个时候看了看，才发现我在情急之下，竟然抓的是一跟玉米。

想想其实挺可笑的，我竟然双手拿着玉米棒子跟一个会飞的奶奶对峙……“小宇，小宇？”我妈妈的声音突然传来，一束手电筒的光慢慢照射到白布上，我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妈，我在这儿呢。”我妈妈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端着碗筷走进来，对着我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说完后，她正打算端着碗过来，突然看到开着的棺材后，怔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将碗筷放到我身边，抱着我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安慰我奶奶已经走了，就让她入土为安之类的。

我觉得我妈妈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却无从解释，难道要告诉她棺材盖不是我掀开的？我妈妈抱着我哭了好一会儿，才让我吃点东西去睡觉吧，她打着手电筒，站在我旁边，给我了不少安全感。

可是我端起面碗却怎么也吃不下去，我妈妈的厨艺很好，在九里十乡都出了名，她看到我只是吃了一口，就没胃口了，以为自己的手艺有问题，还问我是不是淡了，我唯有苦涩一笑，强迫自己把一碗面吃完。

面吃完后，电来了，大厅里再次明亮一片，我妈妈端着碗离开后，在白布另一边责问我为什么把门关了，还不点香，我也懒得解释什么，直到确定我妈妈去厨房洗碗后，我才慢慢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棺材边。

说不怕是假的，虽然有光，但我心里其实也很害怕，只是我明白，我奶奶不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来吓我，她的那些动作虽然很僵硬。

但很显然是想让我掰开她的嘴巴，鉴于她黎明时候就要下葬了，我这个时候如果不帮她完成遗愿，恐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棺材里的奶奶很安详，眼睛微微睁开，露出眼白，双手握在一起平方在腹部，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

要知道，我奶奶睡觉的时候，眼睛也是这样半开着。

我颤抖着手，慢慢伸进了棺材里，刚要触碰到我奶奶，我就急忙起身，然后快速确定我奶奶的身体后，再张望了一下四周，因为我怕我奶奶突然将我拉近棺材里，或者背后突然有人把我推进棺材里。

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人危险隐患后，我再一次把手伸进棺材里，然后说了句‘奶奶，对不起’，再掰了一下我奶奶的嘴巴，可是嘴唇掰开了，我奶奶的牙齿却仅仅地闭合在一起。

我奶奶身体虽然一直都有小毛病，但也算硬朗，不然也不可能从我家步行到我学校了，她的牙齿一直以来都很好，甚至连我妈妈的牙齿都比不上我奶奶。

而且她很爱护这口牙齿，即使是死了，牙齿也依旧雪白，没有一颗坏牙，我尝试了好几遍，甚至尝试用指甲插进牙齿缝里，都没能成功。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我奶奶刚才比划的其他动作，我犹豫了一下，按照记忆，右手食指和拇指分开成‘八’字状，然后按在我奶奶的脖子处，两根手指同时用力，然后按照一寸寸靠拢，合在一起后，再按一下，同时左手成掌，在我奶奶的胸口处，用力压了一下。

紧接着，右手迅速用虎口掐住我奶奶的腮帮。

做完这些动作后，我慢慢拿开双手，直起身来，这才看到我奶奶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而在她的口中，有一块泛着红光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