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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同行》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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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没有满三十岁的人死了以后,如果没有结婚的话,不会举办葬礼,埋葬的过程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我穿过杂草丛,很快来到了烧纸的妇女身边,这座新坟连墓碑都没有一块,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土堆而已,妇女大约六十岁,满头花白的头发,一边哭着‘女儿,你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呢’,一边烧着黄纸。

我就那么站在她身边,估摸着今天应该是死者的头七。

可能是看到我来了,妇女哭泣了一会儿后,就起身问我干什么,我说想跟她谈谈,她问我谈什么,我说想知道死者的一些事,她听了以后警惕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哭了起来。

可能是看我年纪还小,而且心里也的确很痛苦,所以很快就一边哭一边说她的女儿有多苦,我听了一会儿,大致也明白了一些事。

死者名叫宁待,死者的母亲叫周萍。

周萍是知青,知识青年下乡那会,她来到了两面崖附近的茶地村,那个时候的茶地属于集体资产,到处都种满了茶树,周萍来了以后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还认识了爱人宁云飞。

那个年代里相爱而结婚的人很少,周萍和宁云飞却是个例外,他们是只有恋爱,然后走到结婚的哪一步。

宁云飞的父亲是地主,在世的时候,他们的家境还比较好,后来斗地主成风,宁云飞的父亲不堪折磨自杀了,宁云飞便成为了批-斗对象,每周都会给他戴上一顶帽子。

然后游街批-斗,周萍作为宁云飞的妻子,也没少眼睛盯着。

有一次周萍出工,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红薯,那年代里人人都吃不饱,看到红薯后,就捡起来吃了一口,就被人看到了,队里进行了一场批-斗,绑起来吊着打,而那时候,周萍就已经怀孕了。

宁待一出生,就发育不算健全,宁云飞为了养活一家人,出去学手艺,那个年代里,最吃香的手艺就打石匠,谁知道一出去后就没有了音讯,好多人都说宁云飞已经死了,但周萍坚信她的丈夫会回来的,所以就给自己的女儿去了一个名字叫宁待。

宁待,取其意,宁静地等待。

宁待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为了缓解母亲的压力,十六岁就嫁人了,可是刚嫁过去,丈夫就死了,她为丈夫守了三年活寡之后,再次改嫁,谁知道丈夫又死了,连续两次死丈夫,很不吉利,被农村人叫着克夫命。

说媒的人都不敢再给宁待说媒了,这宁待也是个奇葩,她不但照顾这个丈夫的父母,还照顾着前一个丈夫的父母,肩膀上的压力很大,也过得很苦,每天割猪草要割三份,手上的伤痕数都数不清。

但她任劳任怨,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对待每一个乡里乡亲都很友善,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从来都没有推脱过。

所以即便是宁待已经克死了两个人了,还是有不少人动心,派媒人前去提亲,最后宁待又嫁了一次,这一次丈夫到是活得相对久一点。

可惜宁待刚嫁过去不久,就发现丈夫迷恋上了赌博,最后更是被追债的人追得跳崖了。

这一次不只是乡亲们看宁待的眼光变了,连宁待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问题了,心力交瘁的她选择了自杀,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三个丈夫,更对不起三个丈夫的家人,她就是个害人精,不但克夫,而且还祸害亲人。

宁待自杀了以后,三个丈夫的家庭不但没有前来参加宁待的葬礼,甚至还恶语相加,好在宁待身前的时候为人友善,周围的邻居都还愿意帮助周萍,不然宁待连葬礼都没法举行。

下葬那天,天上小着大雨,这很不吉利,但还是下葬了。

本来这件事就这样算是完结了,过了几年,修路成风,坟有人管可以先移,没人管,毁了就毁了。

周萍的日子过得很苦,当然不可能有钱迁坟,可是在宁待的坟被毁了以后,人们发现宁待的尸体过了这么几年,保存还算完整。

所以才通知周萍,政,府出钱,给宁待移动到了现在所在的位置。

按照我奶奶以前给我讲过的鬼故事,我估摸着这宁待应该是变成了苦鬼,苦鬼排行十八,生前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都过得很苦,但是为人却很善良,死后化为苦鬼,最见不得别人生活过得很好或者爱情很甜蜜。

之所以尸体保存较好,应该是由于雨水进入,有可能将宁待的尸体花成了湿尸,湿尸阴气很重,所以很有可能导致宁待虽然只是苦鬼,但是实力却强于一般的苦鬼。

我问周萍,宁待死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她说穿的是小碎花衬衣和一条黑色裤子,这和我晚上遇到的那个花衬女鬼很像,我就纳闷了。

我第一次遇到花衬女鬼的时候,她的脚垫得没有那么高,照例说,她应该是刚死不久,而那辆车应该是冥车,专门接刚死的人下地狱。

如果花衬女鬼真的是宁待,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徘徊在两面崖没有去投胎?而且脚垫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实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这件事恐怕还有蹊跷,有待查证,只可惜无从查起了。

告别周萍后,我再次回到了大马路上,陈雪柔躲在一个阴凉的角落里等我,我急忙将宁待的事先放一边,带着陈雪柔开开心心地回家。

在走进我们村的时候,远远地就可以听到了哭爹喊娘的音响声,鞭炮声也是络绎不绝,和陈雪柔分开后,我快速跑回自己家,明天是我奶奶的葬礼,今晚要坐夜,也是最热闹的一晚上。

和想象中的一样的是,我家果然是人来人往,很多亲戚朋友都来了,我刚进入他们的视线,我妈妈就急忙给我拿了一块白布过来,我爸爸去点鞭炮,然后带着我去给我奶奶磕头上香。

我不是第一次参加葬礼,但是发生在我自己家里的却还是第一次,所以我什么都不懂,我很想帮我奶奶做点什么,所以就问我爸爸我能做些什么,我妈妈说你一个娃儿能做什么吗?我爸爸却说他已经上高中了,去帮忙收花圈吧。

所以我就在路上等,但凡有亲戚过来了,我就去帮忙拿花圈,除此之外,就等看乐队,农村的乐队没什么看头,可能唯一比较有意义的就是每一个乐队开场的哭孝环节了,那个时候我也要跟着去下跪上香。

胖子比我要晚回来,他有打游戏的习惯,每一次放

假后,都会跑到游戏厅去玩拳皇,我本来以前也喜欢玩街机。

可是自从陈雪柔成了我女朋友之后,就戒掉了,倒不是她不让我玩,而是我觉得那玩游戏的几块钱都可以给她买好几包零食了,所以主动戒掉的。

胖子的真名叫何海军,是我的发小,小学初中高中,我们都是在同一个学校,照理说,我们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是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就长得很胖很高大的缘故,我一直都很怕他。

而他也一直都很喜欢欺负我,小学如此,初中的时候,我们的关系稍微有所缓解,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高中了因为陈雪柔的缘故,我们的关系算是彻底决裂了。

他回来了看到我在收花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可是谁知道没过多久,这家伙居然拿着一跟棍子怒吼着冲到了我这边,他的母亲跟在他身后一个劲地叫‘海军你给我回来’,同样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好些个他的亲戚。

他好像听不到他母亲的话一样,拿着跟棍子就冲到我面前,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谁知道他想都没想就一棍子打了下来。

这一棍子打在我头上,我当时就被打蒙了,和我最近的一个邻居看到后,急忙过来劝架,然而速度还是慢了,何海军脸上青筋绷起,又是几棍子招呼过来。

我爸爸妈妈看到后,也大吼着冲了过来,好些个亲戚也都急忙敢向这边。

何海军个头本来就比我大,再加上他手里有一根棍子,我没坚持到两秒钟就被他打趴下了,他似乎还不解气,还继续用棍子打我,我双手抱头,在地上缩成一团,他还一个劲地用脚踹我。

这时候我的救援部队来了,我有个表哥,冲得最快,冲过来就跟了何海军一脚,何海军就好像发了疯一样,又跟我表哥打了起来,我父母和好些个亲戚也赶了过来。

在场情况下,孩子打架,看到大人来了,就瞬间没了脾气,然而何海军就好像鬼上身了一样,谁来了都打,甚至还打了我爸爸好几棍子,我要不是被打趴下了,真想起身打死他丫的。

好些个人,很快就将何海军团团围住,那家伙可能是有些心虚了,竟然不再跟大人们较真了,又对着我冲了过来,我也不含糊,急忙再次双手抱头,身体在地上缩成一团,这一次他到没有打我打成功,因为被我的那些个亲戚止住了。

“那个家的娃儿这么没有教养,敢打我侄儿。”火最大的就是我舅舅,他一脚踹到了何海军的腰上,何海军被人给抓住了,不然早就被踢到地上了,这一脚我倒是十分解气。

然而何海军的那些个亲戚看到后,也都生气了,开始找家伙。

我舅舅也是石匠出生,脾气比较火爆,事实上他那一辈人,除了我爸爸是木匠以外,大部分人都是石匠,一个个脾气都火爆。

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句话并不假,阵仗莫名其妙就拉开了,我家里的亲人和何海军家的亲人,很快就分成了两派。

而乡里的邻居都在一边隔岸观火,一个劲地劝着。

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此时心里也是鬼火冒,怀疑何海军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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