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叶寮》第十四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难得的,红叶选择做了一回鸵鸟。

首先从司法角度出发,以红叶那么一星半点的法律素养来判断,即使她揭开陈亭方做的那些龌龊事,最多也就能引来舆论对他弹压一二,在缺少实质证据这个大前提下,几乎不存在给陈亭方定罪的可能。费老大劲搞一场网络狂欢和舆论审判,不是红叶的诉求所在。

且此举还有一处弊端。那就是朱海文。这也是红叶投鼠忌器里“忌”这个部分的映射所在。

经此一场婚礼,红叶算是在朱海文的亲友面前亮了个相,假如她揭破陈亭方,最终追究起来,不,甚至都不需要有心人追求,只要陈亭方站出来一指证,红叶就会遭到群起而攻之。然而与她交好的朱海文,就成了对镜自照的八戒了。再引申一二,几乎都能想见朱海文与林雪静这对爱侣成怨偶的凄凉境地。

红叶从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她没有那么多兴致和精力去揭破所见的不公不平。不是说她心思麻木眼里揉得下违法犯罪的沙,只是她到底是人类口中的那个“非我族类”,隔着这一层永远越不过去的隔阂,她注定是怎么也生不起做那义务劳工的心思来的。

红叶朝陈亭方打了个迷魂术抹了他这段记忆,而后再施昏睡诀将其放倒,做完这些事情后,她就打算知会朱海文一声离席归家了。

恰巧朱海文已携妻子到各桌敬酒敬过一轮,眼下正好分出短暂空档。

红叶随手取过一支干净的酒杯,斟了九分就朝他走了过去。

红叶:“祝你俩白首同心。”言罢横杯一碰,一气满饮,也不等他回答,放下杯子就要离场。这动作豪迈得不似寻常女流,但眼尖心细的人却能看出,红叶的神色里很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懊恼。那情绪藏在祝礼的笑靥下,隐约地像是假象。

因婚宴来宾多有数十上百人,新人夫妇不可能一人碰上一杯,除却关系亲密的长辈朋友,与寻常亲朋敬酒时,新人多是唇舌沾一沾酒水便算是敬过酒了。早年时候,这当然是不被允可的,但越是开化的地方,人与人之间就越疏离,于是也就看着更能体贴彼此了。所以朱海文这一圈下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喝了七八杯白酒的样子。微醺但清醒。

但红叶这一敬,他也大大方方地喝了。个中真意,大约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红叶看着初为人夫的朱海文,见他一副喜气洋洋的傻小子样,心中不禁老调重弹叹他傻人有傻福。

红叶:“我还有事,先走了。”

朱海文:“诶?不多留会儿吗?”话一经口,朱海文又立刻意识到红叶的性格,于是也不再强留她,只是口风一改,给她引荐起了人来。

“你等等,有个人想见你。”

这话平朴无华,红叶却听出了朱海文的意思。寻常人没有引荐给她的必要,能让他说话这样不清不楚的,估计也是犯了难的人了。

红叶寮设有几处入口,被俗务缠身之人可见可进,但不是谁都有撞见入口的运气,也不是谁进来了都能得到红叶的帮助。红叶也不是见到困境中的人,就会施以援手。

这里边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缘际会。按俗话来说,就是气运了。

红叶却不想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跟人不清不楚地攀扯,只留下一句“叫他自去红叶寮找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红叶寮,红叶直去卧房,卸了衣妆便睡下了。

红叶本就有午间小憩的习惯,只是此回被陈亭方的事情弄得心烦,直睡到了傍晚才醒转过来。

她倒不是自愿醒的,如果不是有人上门,她大约能一觉好眠直到翌日。照她这个睡法,寻常人大概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但作妖就是有这好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有普通人多食饱胀多眠难寐的生理机制。

毕竟她睡觉只是因为不想去想事情罢了。

红叶快速换好衣服,又从妆奁里刮了一指红霜抹在唇上,虽然她的双唇已经足够红艳,但素颜与妆容的有着质感上的天然差别。在待客这件事情上,红叶有一份特别的执拗,她秉持着“不化妆就显得不正式,在社交场合显得不正式就是失礼”的心态,即使再匆忙,她多少也要上一点妆才肯见人。

这就算是换好了衣妆。

来人进到红叶寮,因红叶尚在休息的缘故,仆从立即迎他去了茶室,在奉茶时说明了情况便退了出去。

待他饮茶至第二口时,红叶就到了。

红叶:“先生怎么称呼?”

“鄙姓唐,单名一个信字。是小朱介绍我来的。”

因为红叶事先设置了禁制的缘故,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都是被锁在匣中的禁语,朱海文能给出红叶寮的位置,已算是红叶允可的特殊情况。但除了位置之外,这个叫唐信的中年人,对红叶寮大概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于是红叶给唐信说了下自己承办的业务和收取的报酬。

寻常凡人听到这类怪力乱神的事情,年纪大些的也许会将信将疑,年纪轻些的还很有可能给红叶打上中二的标签,但唐信却有来有回详细地咨询起了相关的问题和细节。倒是一点也不怕。

红叶并不嫌烦,谨慎是美德,知无不言也是店家本该具备的基本素养。两人颇客气地打了一通交道,渐渐就有些熟稔了起来。

等唐信心中疑惑尽去,红叶问他:“所以唐先生遇到的麻烦事是?”

原来通身温和舒朗的唐信,乍一听到这个问题,神色顿时有些凝滞了起来。笑意冻成冰,又化作一滩沉水,只听他又不自信地说到:

“我家,好像闹鬼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