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不能回时间管理局，张佳佳不由想起半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正听着齐越的话，帮着涂易打涂秦。一整年时间，她亲眼看到一个个淳朴善良的人被拉到军营，接着被改造成六亲不认的死侍，第二天，她还要带着这些死侍去战场，看他们不知疼痛的战斗，直到战死沙场。

那段时间，她几乎每晚上都要做噩梦，梦见那些死侍从尸堆中爬起来，他们睁着空洞洞的眼睛，让她血债血偿。

她几乎因此崩溃。

直到一天夜晚，武斌突然满脸伤的出现在她的帐营里。他告诉她，徒小天被组织追杀，如今生死不明。

她自觉自己对徒小天也就一点生为儿时玩伴的情感，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脏突然疼痛了一下。

问及原因，她这才知道，那天在苍蓝山的那处农房，徒小天所谓“母亲说碰到喜欢的人就要给对方”的那个吊坠，竟然就是她一直要找的玉玺。

他知道这是她的任务，就将玉玺给了她，却又没有直接告诉她。

张佳佳觉得自己再也碰不到像徒小天这样傻的人了，心中感动，当天晚上，她跟武斌从易家军军营出来，在一个山头用玉玺换回了徒小天。

这之后，她便叛变了易家军，加入了秦家军的队伍。

这半年，她看不到那些恐怖的喂毒经过，也不用亲自带着那些人去送命，自己去战场时也从来不用锋利的武器，虽说这些都像是自我安慰，但多少还是能够减轻心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罪恶感。

毕竟，这场战争就是因她而起。

每每想到这，她都忍不住叹气。

见她叹气，坐在她身旁喝酒的武斌问道：“你要是以后没处去，就跟着我们呗，反正大哥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张佳佳闻言，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武斌又说：“其实大哥要不是为了他妈，早就不愿意待在组织里了。他的梦想啊，就是去各种时空行侠仗义，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像小孩子的那种英雄梦，你别看我小啊，有时候大哥比我还幼稚咧！”

张佳佳没说话，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天徒小天问她长大了要做什么，她说她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时间在变，有些人说的话恐怕自己都已经忘记，但听的人却永远记在了心里。

她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篝火，以及火焰中纷飞的雨点，陷入沉思中。

……

帐营外篝火冲天，帐营内部却只点了一盏不算亮的烛灯。外边篝火的光映在进室内，让一切都显出一股朦胧的红色。

一个暖炉正飘着细细炊烟，两个身材倾长的男人站在暖炉边聊着天。

涂秦看着面前的徒小天，道：“此次战争我们又损失了不少战力，现在民不聊生，已不适合再招兵买马。但如若不这样，我们便斗不过大伯。”

徒小天回：“徒易那人什么都喜欢讲究排场，他绝对不会管什么民生，他的死侍只会多不会少。”

涂秦闻言皱起了一对俊秀的眉毛。沉默了一会，他又道：“其实我比较担心的是张佳佳。”

徒小天眉头一紧，不等他开口，涂秦又道：“她本就是涂易的人，而且战场上她从来不杀一敌……”

徒小天打断他：“她不是那种会背信弃义的人。”

涂秦道：“如今这紧要关头，每一个人都是关键，假如她做了背叛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徒小天毫不犹豫道：“那我也会跟着她一起背叛。”

涂秦一顿，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问：“哪怕背弃国家？”

他斩钉截铁地回：“哪怕是背弃全世界。”

涂秦不喜外露情绪，听到这话他的谈吐依旧十分淡然。他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徒小天：“但说无妨。”

涂秦：“好男人理应志在四方，不应为了一个区区女流之辈就自断了前程。”

徒小天：“人各有志，我的追求没那么宏远。我不求让她过得多么富足，但至少每一天要开心。”

涂秦闻言陷入沉默，徒小天见此，便冲他简单行了个礼，直接走出了帐营。

他立在帐房外看着不远处正在聊天的张佳佳跟武斌，两人不知道聊到什么，正开心大笑。他望着张佳佳的笑容，突然联想到那个下午，他被一群人围堵时张佳佳突然出现的场景。

那时候她分明是来看热闹的，但是徒小天在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鄙视，也没有过多的好奇，那种坦荡的纯然让他在往后的午夜梦回时时常忆起。

他活了两百多岁，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却偏偏着了一见钟情的道。

他本是个冷漠阴韵的人，却从那时候开始改变，试图变成一个开怀的易相处的人。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望着两人发了会呆，徒小天直步走到他们旁边坐下，语气温和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武斌立刻回：“聊以后干什么呢，我跟佳佳姐说我以后要找个漂亮媳妇，然后带着她跟老大你一起到各种时空去浪迹天涯。”

徒小天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恐怕你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大我吧？”

武斌：“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吗，就算是不取媳妇这辈子我也要永远跟着老大。”

语气带着股孩子气，逗得徒小天跟张佳佳都笑了笑。

见张佳佳笑，徒小天便顺口问她“你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武斌立刻冲着张佳佳使眼色，一副‘我就说吧’的样子。

张佳佳白了他一眼，然后回徒小天：“暂时还没想好，现在时空通道不是还没修好吗，要是能修好就回去好好工作，修不好再说。”

徒小天盯着她：“你以前不是说要去江湖闯荡，当个四处行侠仗义的女侠吗？”

张佳佳笑：“小时候电视看多了，中二病。”

徒小天：“你现在明明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你干嘛会跑到时空管理局工作？”

张佳佳：“因为工资高啊。”

徒小天跟武斌盯着她不讲话，她叹了口气，道：“行吧，就算是有，现在也没了。这件事后我发现外面太危险了，况且我二十八，得早点结婚过正常人的日子，这样我妈才会放心。”

徒小天：“是你过日子又不是你妈过日子，再说了，你结婚不也是跟我结！”

张佳佳瞪着他：“徒小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徒小天：“我幼稚？我可是比你多活了一百多年！”

张佳佳不想理他，干脆起身道：“回去休息了。”

徒小天起身叫了她一声，她立刻冲他摆摆手：“行了，我都知道，你别说，我头疼，早点休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小天站在原地盯着离开的张佳佳看了一会，接着回头问：“武斌，我真的不成熟吗？”

武斌想了想，说：“老大，你有些事情很成熟，比如打仗啊，完成任务啊，都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但是你一旦到了佳佳姐面前啊，总像个小孩子。”

徒小天走过去将他的头一把捞到胳肢窝下：“你这臭小子！”

武斌哎哎叫着：“是你让我说的啊，再说了，像佳佳姐这么独立的女人，肯定不是那种特别容易就相信爱情的人。”

徒小天一顿，问：“怎么说？”

武斌：“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大。虽然说你对佳佳姐的感情全世界都看的出来，但是女人这种生物啊，有时候特别奇怪，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她会怀疑你，你要是总是不说，她也会怀疑你。”

徒小天：“那怎么办？”

武斌：“欲情故纵，适当冷漠！”

徒小天闻言将他的头放到怀里一顿揉搓，道：“可以啊，你这小子，小小年纪，懂得可不少。”

武斌耳朵一红，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听完他的话，徒小天还真开始思考着要不要改变策略。这时候武斌又问他：“老大，你骗佳佳姐说自己脱离组织，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办？”

徒小天一愣，过了一会才道：“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武斌：“可是……”

“行了，别说了。”徒小天打断他，起身离开。

武斌望着徒小天离开的背影，一对清澈的眼睛写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