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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棠梨花不如你》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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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又是哗然一片。

月华枝将覃宇拉到一边,悄声说:“师兄,棠幽究竟写了什么?”

覃宇极为头痛得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那是覃宇印象中晏甚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因为看了棠幽的卷子。

然而那个身处舆论中心的棠幽,早就不在了。

蒹白推来房门的时候棠幽正坐在台阶上发呆,身旁放着一个装着酒酿丸子的小碟子。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换回棠幽的思绪,她端端正正地坐好。

左手边的光线慢慢消失,风在这时吹了起来,吹动并肩而坐不语二人的发丝。

棠幽将手边的酒酿丸子,往左边推了推。

蒹白顺手拿起来,舀起一个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吃着。

棠幽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着左边,蒹白的脸部轮廓裹在一团轻柔的暮光里,看上去暖洋洋的,舒适得不行。她也跟着心满意足地望向被风吹动,轻舞摇曳的树枝。

吃完后,蒹白将碟子放好,问:“是闯祸了吗?”

棠幽双手撑住下巴,转过头笑眯眯地望着他,“反正先生已经被我收买了。”

蒹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笑,“你啊……”

盛夏的夜晚繁星璀璨,此时的棠幽却无心欣赏。她无精打采地走进藏书阁坐下,双手撑着下巴,“哼!”

蒹白翻过一页手中的书,问:“怎么了?”

传讯石收到南斋发来的讯息,棠幽知道了今日在试林会上,覃宇是怎样宣读对她的谴责和众人的议论纷纷后,就不大高兴。

“师尊就是小气。”

蒹白拿过细毫沾上墨水,在书上写上注释,“哦?”

关于小气这一点,源于前不久三位掌门到御月殿和蒹白叙话,棠幽正巧坐在一旁听着。

“北海的南边近来有些妖怪骚乱。”兰亭拿起杯子抿了一下口,惊道:“居然是酒!”然后满满喝下一口,“不错,没想到师兄换口味了。”

棠幽眨着眼睛骄傲道:“是我专门为二师叔酿的噢。”

她的话刚说完,几道匪夷所思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棠幽。

兰亭笑道:“这话如何说起?”

棠幽认真道:“此酒名为兰美人,兰之猗猗,娉婷美人。二师叔芳华惊现,这酒正衬你。”

一番话夸得兰亭眉开眼笑的,“师兄,你瞧瞧你这小徒弟这么嘴甜,哪里像宋疆,严谨认真倒是跟晏甚有得一比。”说着端起酒杯瞅了眼晏甚,叹气一声:“要是晏甚说话,能有三分似你这小徒弟就好了。”

晏甚闻言,淡淡地看了兰亭一眼。

棠幽赞同地点点头,“师尊看上去跟块木头一样,二师叔这些年也是不容易啊。”

此话一出,兰亭捂住偷笑:“你这孩子倒是敢说。”

明喻端着酒杯,憋笑憋到双肩不停地颤抖。

蒹白有些同情地看了晏甚一眼,棠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晏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棠幽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晏甚的阴沉,她奇怪地看着脸都憋红的明喻:“小师叔,你想笑就笑,干嘛这么憋着啊?”

晏甚阴阴凉凉的眼神朝明喻看过去,明喻立马伸手挡住脸,“去去去,你可别祸害我。”

棠幽一惊,“我哪里祸害你了?”

兰亭笑得更欢了。

晏甚的脸更黑了。

所以南斋一告诉棠幽在文试榜发生的事情,她就马上猜到肯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晏甚还记着仇呢。

棠幽撇撇嘴,“喏,告状的来了。”

蒹白一抬头,就看见面色纠结的明喻匆匆赶来,“怎么了?”

明喻还没有踏进来就听到蒹白的问话,愣了一下,“师兄怎么知道我有事的?”

“因为你一脸‘我有事要讲’的样子啊,小师叔。”

明喻恨铁不成钢地望向棠幽,“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一坐下来,就将手中的卷纸递给蒹白。

棠幽朝明喻吐了吐舌头,自顾自地喝酒。

蒹白一边接过卷纸,一边了然地看着棠幽,“原来真是闯祸了。”

“师兄,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明喻指了指卷纸,“你快看看她都写了什么?”

棠幽摊摊手,“我实话实说嘛。”

“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那当然。”先生早就被我收买了。

“……”明喻看着棠幽得意的眼神,一时气结。

蒹白紧紧拧着眉,棠幽写的卷子,可以说是……相当得胡言乱语。

问:仙阶分为几个等级?

答:都说人有三六九等,仙阶也差不多吧。

问:天姥山的佩玉是如何分等级的?

答:黄蓝紫白……五彩琉璃,天姥山唯我独有五彩琉璃(旁边画了个得意的小人)。

问:这是何种生物?讲出它的生活习性等。(附图是何罗鱼的图片)

答:鱼。长在湖里,也能在海里生存。虽然长得有点丑,但如果清蒸或者煲鱼汤的话,味道应该还不错。

问:姑获鸟因何而生?

答:不知道,不过它的肉做成烧烤真好吃。

问:如果你遇到以下的情况你会怎么做?(此题施法得知处境。)

答: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

……

蒹白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合上卷子,揉了揉眉心。

难怪棠幽最近问了他考最后一名会怎样,还做了酒酿丸子。

蒹白心思千回百转,是不是自己太骄纵棠幽了?只是这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有些调皮罢了。

蒹白最后有些为难地开口:“幽儿她,她只是写得有些通俗……要是放宽一点的话……也算不上什么大错……”

看着蒹白艰难地吐字,明喻石化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梦里,不然师兄怎么会这么仁慈宽厚?就因为棠幽是师兄的徒弟吗?

明喻想要跪下拜师的欲望,变得非常强烈。

他真挚地望着蒹白:“师兄你还收徒吗?你看我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棠幽笑得滚到地上,“小师叔你拉倒吧,你这都一大把年纪了。”

明喻气得想冲上去戳棠幽的脑门,“你你你,你形容师姐的时候把话说得这么好听,怎么到我这就变成一大把年纪了?”

“哈哈哈……因为你为老不尊。”

“你你你,为老不尊是这样用的吗?你别跑,你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略略略……”

蒹白看着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闹腾,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武试,棠幽干脆没有出现。

从头到尾。

众人都在等着晏甚的谴责。

可晏甚直到试林会结束,也没有再说过一句关于棠幽的话,仿佛没有棠幽这号人一样。

众人议论纷纷——

弟子一:“上清的徒弟就是不一样,这么放肆。”

弟子二:“奈何人家有资本放肆,你们莫不是都忘了她在七年前带来多大的震撼?”

弟子三:“毕竟是七年前,你看看月师姐和宋师兄,进步得那叫一个飞速。”

弟子四:“不会是怕输了给上清丢脸吧?”

弟子五:“少来了,你们上回可是没有看到,棠师姐可是在一盏茶后,就把月师姐撂倒了,干脆利落。”

弟子六:“我的天!难怪她这么嚣张了,不愧是上清的徒弟。”

……

棠幽只要下来天姥山,就一定会睡在沉龙潭边的大石块上,这个习惯是月华枝向沈钰打听的。

月华枝等了几日,终于在一个碧空如洗的日子里,见到了躺在沉龙潭边大石块上小憩的棠幽。

她快步走上前,“棠幽,你为什么不去武试?”

棠幽半掀眼皮,瞧见的是撅着嘴不大高兴的月华枝,“你是不是第一?”

月华枝没想到棠幽一开口,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她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棠幽重新闭上眼睛,“那不就完了。”

月华枝捏紧拳头,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说点什么,可是棠幽的话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是第一名,但在试林会前,棠幽一盏茶内就打败了她。

这样的棠幽,就是不出席试林会,也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

强者,就是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

以前月华枝在瀛洲岛的时候,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强者。如今她才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棠幽察觉到了月华枝的气场不对,掀开眼帘见到月华枝的眼圈泛红。

她在心里感叹一声:姑娘的心思哟,看不懂啊看不懂。

她掏出一块绛紫色的夙月石,朝月华枝丢了过去,“有时间难过,不如好好修炼。”

月华枝不客气地收下了,然后掉头就走。

刚走出两步,她又回过头看了懒洋洋躺在石头上的棠幽,动了动嘴唇,最终说道:“算了,反正跟你不用客气。”

棠幽掀起眼皮,看着月华枝跑开的身影,忍俊不禁。她这番想说谢谢,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让棠幽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

“我看你就是想毒死我。”

“就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当然不可能。——你还吃?等会毒死你。”

“哼,要你管。”

“幼稚。”

……

棠幽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往事。

过往种种,只要一想起,心里就会泛起一阵酸楚。

罢了,都是我自作自受的。

正午的阳光晃得她眼睛酸疼,闭上眼睛的一刻,泪水从眼角滑落下去。

“师兄应该知道我来做什么的吧?”兰亭惬意地抿了一口酒。

蒹白见她这样微微一笑,“幽儿那卷子……”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是该让她好好弥补一下。”

“师兄果然明事理。”兰亭说完举着空酒杯,小声地说:“师兄能不能给我带两坛下去?棠幽这酿酒技术也太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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