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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杉?霞?》第三十三章 破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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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工匠吓得一傻。殷迟突然犹疑,终究不忍杀这无辜平民。「我曾在嘉陵江畔帮助那名死了儿子的老大叔,虽说是为了自己脱罪,但也是怜悯他丧子。当rì我能帮助无辜百姓,今rì难道竟来杀他们?」这心思虽复杂,但动念不过是霎眼之事。他短剑被身形带动,极是劲疾,眼看要刺入吓僵了的工匠眼中,他在这情势下,陡然间巧妙转腕,二尺剑锋挥了一个弧,改为割向旁边一人的脖颈。

那人是手筋被断的守卫之一,以为同门已将殷迟引开,正在跪地包扎。谁料手上还在动作,喉管已断。倒下之时,左手还搭在右腕上,兀自抽动。

殷迟这才落地,心中闪电般后悔了一下:「我若杀那工匠,便不会又争北霆门一条命。」但杀四个是杀,五个也是杀,自己那一剑明明更有一个选择,是上挑刺在门板之上,顺势再借力旋身,双腿蓄势,可防敌人后袭,如此哪个都不会死――是自己嗜血,又何须懊悔?不及多想,三名敌人三刀已呼呼砍到他后腰旁。

殷迟反手倒提短剑,剑刃贴身,原地转了半圈,格开了一刀,剑刃忽像游蛇一般随着中间那刀卷上,身子跟着往持刀之人扑了过去,第三人那一刀便砍了个空。中间那人刀刃此时在外门,急忙缩肘回掠。他是右手用刀,殷迟使的是左手剑,正好与他同侧,如影随形地不让他回刀,右手则与他左手搏打。忽然青光一闪,短剑已不再恋战,缩进了两人之间,在敌手的胸上划了一剑。殷迟随即跃开。

奥支弟子岂是庸手?但画水剑术,人所难测。十多年前,在离此不远的山顶湖畔,天留门人现身搭救文玄绪,画水剑曾偶现踪迹,当时连内功极高的江?也一时手忙脚乱。殷迟又是出手非得见血的打法,众守卫只见到他化装后的憨憨庄稼汉模样,哪想得到他是劫牢的外敌,说杀便杀?

「此行目的已达,这便离去!」眼见数名守卫散开了,正在戒备是否有劫牢同伙,面前还有二人,双刀一从左上、一从右方推了过来,心想不必再斗,将一串门匙掷出,打在右刀之上,短剑刺向左方那人前胸。

这一刺又似是全力以赴一般。那人见他不惜两败俱伤,已推到中途的刀刃转为竖直,刀尖忽变前刺,也向他前胸刺去。

这正是北霆门「前刀后剑」、由刚猛转为轻捷的变化,乃是「旦夕之诀」的遗迹。康浩陵若见了,一定会大有所得。但殷迟不知此中奥妙,哪会留意?他剑刃忽地偏转,在那人刀刃上击了下去,身子借势飞纵而起,又将大箩筐掷出扰敌,一路倒纵踏步,脱出了众守卫的圈子。

他在雪涧与大湖练习踏浪轻功,除了康浩陵,他始终未曾与其他门派的敌人动过手。现下牛刀小试,众人瞧着他穿草鞋的脚和裤管卷起的小腿,每一道步伐都清清楚楚,彷佛只在轻巧涉水,偏生截他不下!

两年之前,轻功根柢甚好、却未得明师指点的他,仅能凭空想像,模拟阿爹的「灵蛾翻飞」,但殷衡惊鸿电闪的那套空中腾挪,他就做不到。如今他已无须模仿先人,走上了自己的一套轻功之路,那便是在平地移动时,亦有如在水上踩着波浪推进。

――如果说「灵蛾翻飞」是凭虚乘风,天留门轻功即是凌波踏浪。路数不同,正如「风」与「水」分属二象,xìng质有别,却恰好与他父子二人的各自xìng情相应。

殷迟只求疲兵,闹了一场便逃走,再度全身而退。这一rì是五月十三。距离五月十六rì的二更劫牢,只剩不到三天。

司倚真早已听说旦夕楼有人两番劫牢,心知殷迟正依策画行事。转眼已到五月十五深夜,她带着常居疑的毒针和另一盒药末,手心冒汗,藉故为旦夕楼守卫的师兄们打点心,提着沉沉的食盒和一大壶醒神清茶,朝旦夕楼走去。

两年前她冒充获选入宫的民女,混进蜀宫,都不曾这么忐忑,因为那时她没甚么可失去的。但现在不同,北霆门是解开诸多谜团的关键之地,她奉了师父之命来卧底,虽然师父叫她传授康浩陵口诀,可没要她冒着被揭穿之险来救人。

她盘算着与众门卫闲谈寒暄,等候殷迟现身,几枚毒针扎不扎都一样,自己也没把握能打中人而不被发现。可是她手中还有一小盒药末,那小盒很jīng致,是自己送给侍桐装胭脂的。里面的胭脂已挖空,换成一种质地微润的淡黄sè药末。

「药名茉莉醉,嗅之七孔流血毙。若为敷急用,闭气而投,千万慎之,千万慎之,千万慎之!」那个叫殷迟之人,用侍桐的胭脂盒子捎来了这一盒药末,连写了三个「千万慎之」,足见此毒之烈。他只是要送一帖毒药给她防身而已,为甚么是如此猛烈的毒药?他是个好人,不是么?怎地把教人七孔流血看得这么轻易?虽说司倚真素带一点邪气,也被殷迟这一着吓了一大跳。

不过,侍桐愿意把自己的妆奁物事送人,然则对这人是真心信赖的。不知如何,司倚真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他们之间难道...侍桐可不会是暗暗喜欢人家罢?」她又怎知道,二人的关系早已非仅暗恋而已?

她藏去小女儿的心思,来到旦夕楼前,向十名守卫门人躬身行礼,微笑道:「师兄们辛苦了。请喝杯茶。」

司倚真在北霆门中,以三件事为人所知:一是富有又神秘的外乡人家世,二是出众的美貌,以武林子弟来说,都不是甚么真正的好事,只有第三件事,曾与常居疑辩论,替本门解围,那才教人另眼相看。众守卫见这个伶俐的美女小师妹竟在深宵送点心来,jīng神纷纷振奋,当下便轮流来饮司倚真敬的茶水。

司倚真问道:「很快便要换更了罢?」一人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呢。」又一人笑道:「小师妹不能这么晚还不睡,我们吃快点,别累坏了师妹。」

北霆门损折了数名弟子,连rì来治丧、慰问家属等事弄得上下头昏脑胀,死的都是曾经一同轮值的师兄弟,这些弟子也自伤心。终于藉个因头说笑两句,人人都感到舒畅几分。司倚真观察他们神sè,知他们真心为了自己前来而喜慰,忽想:「若非殷迟下手过狠,他们也不会这么难过。那个殷迟,为何下手如此凶狠?若当真劫牢,杀人是不得已,但咱们不过虚晃一招,使个疲兵计,何必每趟都杀人?」

她以为自己对北霆门人毫无感情,可在月sè下瞧着众守卫和自己谈笑的面孔,想起有好几名「同门」再也见不到了,竟有些心酸。殷迟随手几剑,便将那几个有父母兄弟的活人杀死。连自己这个卧底都不好受,死者的亲人又何堪?「难道他是因为自己过得苦,杀戮起来才不容情?」

闲谈之间,她端出热汤,拿面饼蘸了汤,请众守卫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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