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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隐江湖》第五章:南北双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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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童见水滢芷一走,便忙跑到河里练起功来,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探头出水,见岸上站了两人,正是‘凶鳄’‘鳄凶’两个师父:一人手里提了两个酒壶,一人手里提了两个烧鸡。

双鳄见游牧童出水,大声喊道:“乖徒儿,快上来喝酒!”“好徒儿,快上来吃鸡!”游牧童听了,高兴的一个猛子潜上了岸。

三人到柳树底下坐了,徒手撕鸡而食,‘凶鳄’‘鳄凶’二人嘴对着酒壶豪饮。

‘南洋凶鳄’石人骨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碗,斟上半碗递给游牧童说道:“乖徒儿,这几天练功辛苦了,来咱师徒两个喝碗酒!”

游牧童自小听评书里说英雄好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自己是个放牛娃,肉以前是没得吃的,酒嘛更是连闻都没有闻过,今天居然能过上英雄好汉的生活,心中一股豪气冲上来,举起酒碗说道:“干!”

游牧童说着,将酒倒入嘴里,可那酒一入嘴就感觉辛辣无比,实在无法下咽,刚要重吐到碗里,却听见‘凶鳄’师父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说道:“好酒!好酒!”

游牧童心道既然师父喝得自己也能喝得,一皱眉将那半碗酒咽下肚去,直感觉有股热气想要从胃里翻上来,忙使劲压了下去。

‘鳄凶’师父这时又说道:“好徒儿,这个月跟你‘凶鳄’师父好好练功,下个月跟着我更要好好练,来,咱师徒两个也喝一碗。”

凶鳄说着又给游牧童斟了半碗,游牧童刚喝了半碗酒,jīng神已经有些恍惚,这时接过这第二碗,也是直接咽下肚去。

说来奇怪,游牧童觉得辛辣的感觉轻了许多,但那股从胃里翻上来的气却大了很多,忙用力压住,直感觉两眼朦朦胧胧的,似乎泪水被那股气给冲了出来,跟着脑袋一阵眩晕便睡了过去。

游牧童醒来时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听到两个师父鼾声震天响,直把蟋蟀的叫声压了下去。嘴里一阵口渴,便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来到河边去喝水。

可是这时游牧童脑袋胀得生疼,腿脚也不听了使唤,身子斜着、双脚拐着挪到河边,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掬点水来喝,却扑通一声掉到了河里。

洛水本来就深,游牧童一掉进河里,便看不见了踪影,他向来水xìng甚好,但醉酒之后却全然忘了,情急之中双手乱抓、双脚乱蹬,却哪里有一点作用,很快就在水里憋不住了气,胸口难受、脑袋发胀,胃里又是一股酒气冲了上来。

‘咕’的一下游牧童将嘴里的那点气全部给冲了出去,他忙闭了嘴,那股酒气见无处可通,登时分成两股:一股从嘴里窜进胸膛,顺着本来向下走的那丝小气流流进腹部肚脐处,与这半个月来走进此处的气相护纠缠起来,游牧童直感觉腹部肚脐处一阵肿胀;另一股酒气从口腔直顶入脑壳,脑袋登时一片清亮,跟着这股酒气从脑壳沿着后颈、背脊一路向下到了脊椎尾部后又向前一顶也是进入了肚脐处。

说来奇怪,酒气就这么一顶之下,肚脐处的那两股气便合二为一又与尾椎处注入的那股气相融合,化成一股暖流在腹部来回旋转,跟着又分出一股气顺着尾椎、背脊、后颈向上到了头顶。如此一来,游牧童登时感到全身一阵舒爽,四肢也听了使唤,忙潜出水面上了岸。

第二天一早,游牧童将昨晚之事跟两位师父说了,‘南洋凶鳄’石人骨听了道:“这个嘛,很正常啊,我教你的那句口诀就是要有这么一股气在后背上这么窜来窜去。只不过你找到这股气要快了些,我记得当年我是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到这股气的。”

凶鳄说完,脸sè略显出些羞sè,被自己的徒儿比了下去可不怎么光彩。这时‘北海鳄凶’秦人皮听了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还不承认你不如我,当年我找到这股气只用了两年半,哈哈哈……”

石人骨听完心中不服,大叫道:“我只用了两年!”

秦人皮也是大叫道:“我只用了一年!”

游牧童见两位师父又要吵起来,忙说道:“‘凶鳄’师父你还不教我练功么?你这个月可是已经过去一半了,到时候你可别输给‘鳄凶’师父。”

石人骨听了此话,哪里还有心跟秦人皮斗嘴,说道:“对对对,快练功!快练功!我怎么会输给这家伙!”说着将游牧童提起来扔到了河里。

游牧童在水里努力闭住了气,说来奇怪,这次他已经勉强能闭气一个时辰,而且感觉到那丝走向腹部肚脐处的气流比昨rì大了许多。

如此过了七天,游牧童感觉那股沉入肚脐处的气流一点点变得绵延悠长,而且闭气到难以忍受之时,肚脐处的气流便会冲尾椎处向上透到头顶,如此便顿感身体通畅异常。

这七rì间‘凶鳄’‘鳄凶’二人用柳枝在水边简单搭了个帐篷,又到城里买来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等物事;当然支锅搭灶、生火做饭这些关乎三人吃食的事情都由游牧童负责了。

三人这样在洛水边过起了生活,游牧童自小无父无母,地主婆对自己非打即骂,这时候突然有了种家的感觉,虽然这个帐篷实在烂的可以,遮不了yīn、避不得雨,但住到里面却是一阵说不出的温暖……

又是十天倏忽而过,这第一个月的练功时间便这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游牧童没有一天偷懒,真正的武功虽还没有练,只是整天练习闭气,但他已经能在水里闭气两个多时辰了,与一个月前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但游牧童每次在‘凶鳄’师父考验自己时,总是闭气一个时辰就浮出水面,到得夜里再自己跑到河里去考证自己的进步,如此做法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这一个月过后就到了考交武功的时候,游牧童闭气一个时辰便探头出水。第二个月便是‘鳄凶’师父传授功夫,无非还是练习闭气,一个月后到了考交的rì子,游牧童在水里闭气两个时辰后出水。

如此一来:‘凶鳄’师父在一个月内让自己闭气长了一个时辰,‘凶鳄’师父在一个月内也是让自己闭气时间长了一个时辰,两个师父便打成了平手,也就不会有哪个师父因失败而伤心。其实游牧童此时已经能闭气三个多时辰了,经常晚上到水里一闭气,探头出水时已经是rì出东方了。

第二个月之后,‘凶鳄’‘鳄凶’师父便教游牧童些拳脚功夫,每到考交的时候,游牧童自然想方设法让两个师父打成平手。

‘凶鳄’‘鳄凶’二人每隔几天便去城里吃酒吃鸡,回来时候自然也给游牧童带回些改善伙食,游牧童这几个月间酒量也有见长,甚至时常会想要酒来解馋。

这期间水滢芷来找过游牧童几次,但每次来的时候,游牧童都在跟师父练功,水滢芷因为‘凶鳄’‘鳄凶’二人将自己母亲推到在地之事不愿跟他二人见面,每次都是在远处山头高处看一眼便转身回家去了。

这一rì水滢芷又来找游牧童,正巧‘凶鳄’‘鳄凶’二人进城,她便偷摸到游牧童背后刚要伸手蒙住他的眼睛,不成想游牧童刚好练到‘神鳄摆尾’这一招:微一转身,右手从腋下穿过,猛然向后拍去。

只听‘扑’‘啊’的一声,水滢芷已经被他打倒在地,两颗泪珠瞬间从眼中滑落,在那张俊俏的小脸上画下两条水线。

游牧童见状,登时傻了:自己练武以来第一次打人,竟然是打了个小丫头片子,而且自己还有偷袭的嫌疑,这要是在江湖中传言开来,自己这‘洛水鳄’的外号可是要臭死了。

水滢芷刚要哭出声,见游牧童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还以为他是给吓傻了,登时破涕为笑道:“你个小气鬼,肯定是因为上次我推了你一把,现在又要推回来!”

游牧童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对不起啊,我真没有看到你,你起来推还我好了。”

水滢芷却是笑道:“谁稀的推你,我要把你扔到水里去!”

游牧童回过神来,将身子站定泰然说道:“那好,那你扔吧。”

水滢芷站起身来,走到游牧童身前,举手比量了一下,发现自己比游牧童矮了半头,娇嗔道:“你个破小子现在比我高出这么多,我现在扔不动你,改天我力气大了再扔你下水吧,这会儿嘛,我倒想看看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游牧童觉得甚是不好意思,但还是顺手打了一套拳,不过就是这几个月练熟了的几招‘神鳄拳’。

游牧童打完拳,水滢芷说道:“你小子不错嘛,这套拳虽然没什么劲儿,但也算有模有样,你以后要是练好了武功可不许拿来欺负我。”

游牧童笑道:“这个当然,我们武林中人向来不跟女人动手的。”

水滢芷这时却突然若有所悟的惊道:“不对,不对,你要是练好了武功,我就没办法把你丢下水了,不行,我也要练功,你教我,你教我……”

游牧童本不想较这个小地主婆,随口就要说‘你女孩子家家练什么武功’,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练了几个月拳就有人跟自己学功夫,说出去在江湖上大大的有面子,而且自己一下子成了长辈,以后说不定还能开宗立派,成了一代宗师。

游牧童想到此处不禁笑道:“好呀,好呀,我收你做徒弟便是,我拜师的时候可是三拜九叩的,看在你是姑娘家的份上,这仪式也就给你免了,不过你以后得改口叫我师父。”

水滢芷听了这话,小嘴一撇说道:“那可不行,大不了这功夫我不学了。”水滢芷说到这里,却又转头一想,说道:“不如这样吧,咱俩互换,你教我练习功夫,我教你读书认字,咱俩互为师父,大不了我委屈点,以后叫你童哥就是。”

游牧童对认字没多大兴趣,但想想自己多了个妹妹也不算吃亏,便点头说道:“嗯,那好吧,今后你就是我妹妹,以后谁欺负你就跟哥哥说,哥哥替你去打扁他。”

这一天游牧童教了水滢芷几下拳:‘神鳄摆尾’‘鳄口撕食’‘怒鳄翻身’……水滢芷教游牧童认了六个字:‘游’‘牧’‘童’‘水’‘滢’‘芷’……

水滢芷一天下来,打出的拳扭扭捏捏,没半点力道,游牧童笑她‘绣花枕头’;游牧童写出的字歪歪斜斜,没人能认得,水滢芷笑他‘呆头笨脑’……

游牧童这几个月来跟师父学武功,每天累的半死,今rì有个同龄的小伙伴一块玩耍嬉笑,自然开心极了,不成想太阳却着急回家似的匆匆滑过天空,眼看就要沉下山……

游牧童见天马上就要黑下来,只得说道:“今天就先练到这吧,你得快点回去了,否则你爹爹妈妈要担心的。”

水滢芷听了这话,极是不舍的说道:“好不容易等到你师父们不在,找你来玩,这么快你就要赶我走,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么?”

游牧童正sè道:“当然能,以后我师父不在的时候,我就在那山头放把火,你看见山头上有烟升起来,就可以来找我了。”

……

自那rì起,游牧童每当师父进城,便在山头生火放烟,水滢芷也总是如期而至。

疏忽间,三年已过。

这三年间游牧童总是在师父考交自己武功的时候做些手脚,让两个师父打成平手。

南北双鳄本就浑浑噩噩、四处为家,现在多了一个徒弟给他俩插科打诨、伺候饭食,自然也在洛水边长住了下来,至于两人比武分高下之事也只停留在了嘴头上。

这三年里,游牧童已经长成个修长少年,虽然衣着仍然破旧不堪,但遮不住那股洒脱自然的神情,水滢芷还是如常在南北双鳄不在的时候找游牧童练习功夫、教他写字。

游牧童对读书写字没多少兴趣,得过且过,字体仍然难看如常,水滢芷却是珍而重之的做到了‘诲人不倦’四个字,经常一本正经甚至一笔一划、不厌其烦的反复教诲。

游牧童却没有这份耐心:水滢芷的功夫他只是做个示范,至于水滢芷练得怎样,他却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三年间,水滢芷也已经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黑发如瀑、纤腰葱指,xìng子却还是活泼如常。

三年来,无论冬夏,只要山上烟火一起,水滢芷便来找游牧童,整rì价童哥长、童哥短的叫个不停。后来听闻游牧童好酒,水滢芷还时不时带两壶好酒来给他喝,游牧童生xìng洒脱,自然将水滢芷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

至于水滢芷拿来的美酒,游牧童总是藏得甚好,在练功余暇偷偷饮上几口,这倒不是他不想跟师父两个分享美酒,而是师父若发现游牧童有酒,肯定会追问酒从何处来的,到时候游牧童不愿欺骗师父,就得将水滢芷的事情说出来,可水滢芷又不愿跟师父见面,所以这就只好自己偷偷喝掉了。

南北双鳄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游牧童酒量逐rì见长,渐渐的两壶酒已经不够他喝几次的,害得他没有酒喝的rì子只好念着美酒吞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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