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姓楚的小鬼是个很重要的筹码。不论要牵制哪一方，都需把他弄到手。”二长老温柔润滑的声音轻轻响起。

大长老缓缓点头，“留意一下天龙祭司最近的动静。”

封凌槐站在那扇神秘的门口，带着指环的左手轻轻贴在门上，金丝眼镜下，那双淡sè的眼睛神sè暗淡无光，如暗夜下的暴风雪前的暗沉。良久，他嘴角不带一丝温度地轻轻翘了一下，转身离去。

神殿中，轮椅上的白衣祭司静静地停在那座美丽妙曼的女神雕像前，闭着眼睛似乎已睡着。

“我来陪你。”封凌槐黑sè的身影出现在一片纯白的神殿中，显得特别扎眼。封凌槐靠着轮椅坐下，后脑勺靠在盖了白sè丝绒毯的腿上，脸上难得地出现淡淡的惬意与疲倦混杂却又显得特别放松的神sè，“这么多年，你从未踏出这白sè囚笼一步，很寂寞吧？”

白衣祭司天龙眼睛依旧闭着，那像两道伤口一样浓密的睫毛轻微动了动，划出柔和的弧度，“你不在，几百年来，我一直很寂寞。”

黑衣的男子脑袋靠在白衣祭司腿上没有再说话，彼此珍惜这段短暂的宁静时光。如两只受伤的兽，相互依靠相互舔舐从彼此身上寻找安慰以抚平内心鲜血淋漓的伤口。

封凌槐半睁着眼睛仰视那尊高高在上衣袂纷飞的女神。

“那位楚家四少爷是你这么多年苦苦寻找的人？”良久，白衣祭司波澜不惊的声音缓缓飘荡在他耳边。

封凌槐动了动脑袋调整位置让自己靠的更舒服，“嗯。”

“那就接回这里吧。”这样，或许你就不用再出山了。

“我想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让他空寂的记忆里能有那么一些快乐回忆，那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后的宁静岁月。”

“那样会害死他。”白衣祭司毫不留情地说道，声音依旧冷冷淡淡。

“没人能杀死他。有我在，谁要动他，我会让那人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封凌槐的声音里透着坚硬的寒意，仿佛雪山上冰冻万年的寒冰，空气里荡起细微的起伏。

白衣祭司敏锐地睁开眼，带着一丝诧异看着靠在轮椅旁的封凌槐，“你，情绪失控了。”封凌槐轻笑一声，带着些许无奈，“不要这么残忍的指出，即使宗主大人，也是有喜怒哀乐七情六yù的，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无yù无求，那样的人生太累，太寂寥。”

“你去长老院了？”白衣祭司转移了话题。

“啊，是啊，刚好听到最jīng彩的一段。”封凌槐目光冷冷地盯着那尊高贵的女神问道，“这次长老院会议候选的掌门人是谁？”

“楚沧昀，二长老玉千秋的弟子。”

“嗯？”

“楚沧昀是二长老八年前收的弟子，楚家外家的孩子。轮学识法术造诣本不应该轮到她做人间道掌门，而是大长老的弟子楚寒，楚寒法术机智灵敏均在楚沧昀之上。”

“楚寒是楚家本家的五小姐，楚家四少爷的妹妹。”天龙继续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地缓缓分析，“楚寒的处境一点不乐观，随时会殒命，以大长老的行事作风，为绝后患，即使楚寒是他jīng心培养十年的得意门生也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封凌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笑了一声，“我并不关心楚家人的死活，”说罢转头看向白衣的天龙祭司，“你想让我保下她？”

天龙祭司没有说话，只是出神般盯着女神雕像，眼睛里透出的神情却是坚定的。

封凌槐好笑地拍拍轮椅，“我的祭司，还是像人类一样心肠软弱。”说罢拍拍祭司的腿站起来，看也不看天龙祭司一眼，径直朝神殿外走去。

听到后面渐行渐远的动静，天龙祭司缓缓垂下头，将头埋在胸前的yīn影中，白sè的衣服遮盖了他的整个身躯，包括他从不示人的脸和头发，只留一双像深深的伤口一样的眼睛，他灰烟一样的眉毛紧紧蹙成一团。

此时的楚寒处理完京城的事准备往家赶去。父亲的祭rì忙着办理人间道的任务没有赶上，楚寒加班加点总算给自己挤出来几天时间，即使父亲祭rì过了，她也要回去祭拜过才算安心。

下了飞机已是深夜，秋天的夜里有深深的凉意，楚寒拢了下脑后的黑sè丝滑的发丝，背了只简单的背包抬腿走向外面漆黑的夜。楚寒是个简单的女子，不爱说话，不爱做多余的事，在女孩青chūn飞扬的年纪，她依旧是简单的修身衣裤。但即使最简单的衣裤也遮盖不了她独特到让人一顾倾城的美。高寒有双慑人心魄的眼睛，面容如jīng雕细琢的美玉般柔和，但她的神情永远是面无表情甚至是冷漠的，她的脸上和身上永远没有多余的东西，她的所有jīng神和力量只为她想做的事情准备。

这是上海的虹桥机场，离朱家镇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天空黑洞洞的，没有一丝星光，外面的夜浓稠粘腻得化也化不开。楚寒将自己的背包背在身上展开身形朝朱家镇的方向飞掠。楚寒很享受这种在黑夜的旷野上狂奔的感觉，旷野中的风肆虐过脸盘，如情人温柔的手掌抚过。楚寒没有情人，人间道的女子都不会有情人。

楚寒很喜欢走夜路，总是在黑夜中疾走，期间经常会遇到各种鬼怪，鬼怪很少见到深夜中单身行路的女子，便会兴致盎然地扮鬼吓这深夜中的楚寒，当然楚寒不会被小鬼们吓着，有时楚寒也会恶作剧般小小惩罚他们，比如施个小咒让他们原地转上几百圈。

高寒也经常在人迹罕至甚至几百年不曾有人生活的的山地深林里赶路。在山地行路时偶尔也会碰到出来觅食或者唱歌的山妖。还记得两年前去山西的时候遇见的山妖，那真是一只无所畏惧的山妖，面对她这人间道大长老的弟子居然直直地迎上来不避不闪，如果不是楚寒感觉到他身上并无杀气及时收手，那只小妖已经殒命在她掌下了吧，当然并不是她怜悯，她只是不想浪费自己的力气。想到那只小妖楚寒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意。

忽然她疾行的脚步猛地顿住。

漆黑的夜中偶尔传出几只小虫的悉嗦声。微风吹过草地与树梢，低低地发出几声哗啦声，连三更半夜经常出来闲逛的鬼怪也安安静静地呆在他们的巢穴中没有出来，一切看起来宁静安详。

楚寒站在漆黑的旷野中，从肩膀上卸下背包，自顾自地原地坐下来，背包看似随意地放在手边，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寂静的旷野中夹杂几丝细微的破风声，楚寒闭着她慑人心魄的眼睛用耳朵细细地捕捉那几丝异声。

楚寒猛地睁开眼同时身形拔地跃起直冲旁边的树梢。几个黑影无声无息地从草丛中掠起，而楚寒原来的位置上已多了几柄暗器，幽幽地泛起冷光。楚寒跃向树梢同时扣动扳机。

“砰－－－砰－－－－－”楚寒连续扣动扳机，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身影倒下的场景。

“不是山妖野鬼？”楚寒的枪法很好，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开枪很少失去准头。人间道的枪不是用来对付人类，是经过人间道技能院改造研制出来专门对付山妖野鬼的利器，对人类没有任何杀伤xìng。

楚寒不曾想在这里会碰上人类的敌人，她有些纳闷，终于还是开口，“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暗算于我？”

“来杀你的人。”黑衣人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呵呵笑起来，嗓音低沉黯哑，像是故意改变原来的声线。

‘是认识的人？’听到对方故意变化的嗓音楚寒暗自猜测，自己行事向来不讲情面，算来得罪的人确实不算少，像刚刚在京城完成的这项任务，那位大人物也受了自己不少冤枉气吧？

楚寒收起枪，拔出匕首用力一蹬，腰身借力一扭朝那人扑杀过去。那人嘿嘿怪笑两声，不避不闪举剑直直迎上来。“叮－－－”漆黑的夜中擦出刺眼的火花，如划破时空的一道闪电。两人一触即分，其余几人乘机逼过来，楚寒心中一凛放弃擒贼擒王的计划，转而刀锋一转，避过几人的刺向下盘的攻击，凌空翻起借势攻向空虚的后背。

“哧－－－－－”匕首没入脖颈的同时，后面响起一阵破风声，楚寒想也不想抓起他狠狠地向后一甩挡住来人的偷袭，左脚向前滑动，身形就势挨下去，单手一撑地，双脚从地上腾起夹住另一攻击之人的脖颈狠狠一扭，只听‘咔擦’一声，那人便失了力气，手软绵绵地垂下，兵器‘叮咛’掉到地上。楚寒腰身一用力翻身站起退开几步，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地盯着剩下的人。

偷袭之人总共五名，被楚寒解决掉两人。剩下的人呈三角形式将楚寒困在中间。

“据说人间道大长老的弟子楚寒行事果敢辛辣，今rì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如你这般手段狠绝凶残的人间道女弟子，真是少见，难怪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你的命。”先前魁梧的男子再次用那伪装过的低沉嘶哑的声音开口。

楚寒不会蠢到去问杀手谁要杀她，杀手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江湖规矩，楚寒从不做多余的事。楚寒只是安静地凝神站着，在三人合围的情况下，敌不动，我不动，往往先动的人都死得很惨，楚寒不想给别人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