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十一?顾晴的梦在现实中

在参加第二期《见梦节》之后，顾晴开始变的开朗了。 在消失多年之后，她又回归到了大家之中。大家似乎也都一子有了生气，邵雨会经常的组织大家进行各种声色犬马的娱乐活动，而我对这一切却毫无精神去应付。我总是发现我和他们有着难以逾越的隔膜，他们从不去关心自己生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中，似乎所有的精神世界都是完全不存在的。

或许宋濂是一个例外吧，她的目光中总是隐藏着某种同情与怜悯。我时常想起宋濂一边剥掉葡萄表皮一边说的话：“救救那些死囚吧……”。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一个刽子手？圣徒？卫道士？还是一个牧羊人？

等等……好像林跃跃也是一个例外，她总是偷偷用一种隐藏着某种神秘担忧的眼神看着我，当和我的目光相对时，她却会立刻逃避开我的眼神。这或许是我多心或者多情了吧——谁知道呢？

……

“孟异！”宋濂突然走进了办公室，她打断了我的思绪。

“您怎么来了？亲爱的少校。”我从伏案状态一下子重重的仰在了办公转椅的后面。

“孟异，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宋濂站在我的桌前用两只手抱了抱肩，军事训练是最能塑造一个女人的身材的，着或许是宋濂为什么喜欢穿紧身夹克和马裤筒靴的原因。

“什么日子？——哦！和大家约好去游乐园的。”我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起身开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林若，和我们一起去吧。孟异的同学们都希望您能一起来。”宋濂接过林若递过来的茶杯。

“这不好吧，宋濂姐……”

“没什么不好？你以为我今天是专门来找孟异的吗。”宋濂象征性的端起了茶杯。

“少校，您说话能温柔一些吗？尤其是对小孩子。”我看出林若似乎有一些窘迫。“一起去吧，林若。多认识些阔少爷未必是坏事，省的猪鞭总是对你有龌龊的想法。”

宋濂的车在游乐园的门外停下。宋濂放下手机，告诉我大家都进去了。我下了车，买了.三张游乐园的套票。进门的时候检票员给我们三个每人发了一只手镯，那手镯像一支套在手上的儿童转椅。这儿童转椅让我想起了曾曈曈，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特色吧。

宋濂又拿起了电话。“大家都在草坪上呢，我们快过去吧。”宋濂一边说着一边向一大片草坪的地方走去。徐图和战统正坐在野餐草坪的地毯上吃边聊着。

这时候刘兵和陈铭微正笑的前仰后合的从远处的过山车出口走了出来。林跃跃跟在她们后面，她有些摇摇晃晃的。我迎上去扶了扶她，她用手摸着额头，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哎，怎么了？跃跃！”我扶着她走到了草坪上。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恶心。”林跃跃继续摸着额头，她似乎是在寻找可以坐下的地方。

“林若！”战统突然不知道从什么低矮的地方像一只受了刺激的动物生殖器般直挺挺的窜了起来。“各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见梦节》最早的策划和现在主持人——林若女士！”

“闭嘴！战统！用不着你来介绍，大家又不是没看过林若的节目！”刘兵不屑的看了一眼战统。她总是看不起战统的举止。“你好，林若。我是刘兵，是军部的中校。”刘兵伸出手和林若握了握手，我喜欢刘兵的大大咧咧和不摆臭架子。

“真羡慕您，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中校了。”林若有些不自然的恭维了起来。

“林主持，今天这里面除了孟异外没有平民。不过孟异以后也不会一直保持平民身份的……”陈铭微介绍着自己，只是她脸上似乎有一种浓重的戒心。

这时候邵雨和白朗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林若来了啊，大家都喜欢看你的节目，所以今天才让宋濂请你来的。”邵雨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大家坐下。“——不要拘束，今天这里没有外人。”

“这位是我们的班头，高中学校的大姐。”战统又开始用手比划了起来，似乎是觉得别人听不懂他的语言。“这位是徐图、这是白朗、这位是林跃跃……”

林跃跃抬起了头，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她和林若的相貌有一丝的相似。林跃跃似乎故意对此作出一点都不惊讶的神情，但还是有着某种细微的神情从她的目光中一闪而过。倒是林若有些惊愕，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林跃跃和林若长的很像嘛，真像是姐妹俩啊！”战统则全然不顾，他依然大叫着。一边的徐图看着他皱了皱眉，似乎是由于这厮是在丢自己的人。

“你好，林姐姐。”林若惊愕之后还是恢复了平静。而林跃跃则端起了酒杯，我在她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表情之后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变化了。

“恩，我们是见过面的。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林跃跃喝了一口酒，她似乎是在有意表现出对林若的某种优越。

“是啊，真像啊，跃跃。”邵雨满饮了一杯。“我想起我的妹妹了……她如果现在还在，应该也和林若这么大了。”

“来吧！为了我们逝去的亲人！我们干一杯！”徐图举起了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而我此刻也想起了我的母亲……

大家开始聊起了什么，林若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而林跃跃却依然沉默着。她若有所思，似乎总是沉迷在某种只属于自己的意识中，似乎今天的客人不是林若，而是林跃跃。我感到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发烫，头也昏沉沉的，我向后懒散的仰去，一下子重重的倒在柔软的草坪上。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已经被树荫所抛弃了，阳光毫无遮挡的直射在我微微发烫的脸上，这让阳光的温度更温暖了。我闭上了双眼，这样似乎可以逃避开刺目的阳光，冰镇的天空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的温暖的阳光了。

林跃跃这时候也躺在了我的一侧，似乎同样是为了逃避刺目的阳光，她也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我问。

“和你一样。”林跃跃说。

这就是我和林跃跃间或的交流方式，总是这么简短而意味深长。与往常不同的是，林跃跃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却马上收住了微笑，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各位！怎么没看到顾晴？这厮跑到哪儿去了？”我坐起身问。

“顾晴？顾晴是谁？”邵雨问，她脸上的表情很惊讶，似乎并不像是开玩笑。

“顾晴！她去哪儿了？”我没有理会邵雨的问话，因为我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顾晴？我不认识这个人啊。”邵雨一脸茫然。“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

“没听说过。”

大家都摇摇头，似乎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你们真能闹。”我猜一定是大家在和我开玩笑，可看着他们的表情，似乎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真不认识什么顾晴。你是不是搞错了？”

“啊！？”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难道顾晴也消失了——被“处理”了？

“宋濂！你不会也不认识顾晴吧？”

“顾晴？作为一个军人，我必须忠于元首，忠于这个城邦的公民！”宋濂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她的话与此丝毫也不相关，但却是最大的相关。

我咽了一口唾液，看来顾晴被“处理”了，所有关于顾晴的一切也一定都消失了，包括我们的记忆……

“行了！你们别逗他了。”这时候顾晴坐在了我的身边。

“顾晴？你？”我惊讶的看着顾晴。

“行了！看你吓的。给……”顾晴递给了我一包纸巾，见我反应有些迟钝就直接抽出一张帮我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我刚才只是去办些事情，临走的时候让大家戏弄一下你。”顾晴一边擦汗一边看了看一旁的宋濂。

宋濂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拿过了顾晴的纸巾递给了我并示意我自己动手。

我接过纸巾，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流满了冷汗。

“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邵雨问，我觉得她似乎是在明知故问。

“宋濂！你知道孟异为什么虚成这样吗？”顾晴生硬的问，她总是喜欢这么生硬的玩笑。

“恩……”宋濂点了点头，这让顾晴的玩笑有些发冷。

“顾晴，你今天的皮肤好像好多了。”我岔开了话题。

“嗯，我最近也发现。这些天晚上没做噩梦，皮肤也跟着好多了。”

“祝贺你！孟异。看来你成功的拯救了那些死囚。”宋濂端起了酒杯。

“谢谢你的祝贺。不过这首先是由于林若的创意。”我看了看林若。“赞助一杯吧，林若。”

“好，谢谢宋濂姐一直对节目的帮助。”林若，举起杯一饮而尽。她的脸开始红了。

“我们要去玩了，我打算去做‘自由落体’！有没有跟我一起去的！”刘兵站了起来。

“我去！”

“我去！”大家附和着。

刘兵看着那几个人，一把抓起了林若，丝毫不在意林若的推托。

“宋濂，你不去玩吗？”我望着大家的背影，地毯上只剩下我和宋濂、顾晴。

“天天在军队还没玩够啊？”宋濂没好气的回答。

“孟异，我最近打算交一个男朋友。”顾晴继续喝着。

“这是好事啊，你看宋濂怎么样。”

“别扯淡，我已经是快要嫁人的人了。”似乎是为了表示，宋濂侧身仰倒，头躺在了我的腿上。

“这没什么，宋濂，只要结了婚你不和男人搅在一起就行，女性性伴侣你随你找。”

“真是个好男人，那等结婚以后，你找徐图、战统做你的基友吧！”宋濂嘲讽着我。

“我说的是正经的，孟异。《见梦节》那天我已经把我二十几年的内心感觉都吐露出去了，现在我突然想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但我觉得这可能永远不会实现了。”顾晴说的一本正经。

“干嘛这么悲观，你才多大？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真的不明白吗？参加节目是一场不归路，我逃不开那可怕的惩罚。”

“您说话能不像电影那样搞到生离死别的吗？”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酸软，我也学着宋濂的样子向后仰了过去，头枕着了顾晴的腿上……远处刘兵正带着大家走了回来，他们正彼此交谈着对这种游戏的感想。

“好了！起来！”顾晴将我的身体推了起来，然后站起了身。她上身是一件毛绒绒的兽皮花纹蝙蝠衫，里面是一件休闲白衬衫，下面是一条紧身黑色牛仔裤。顾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宋濂，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未婚夫一会？”顾晴问。

“嗯，去吧……”宋濂盯着顾晴说，她的目光似乎在诉说着还未说完的一切……

“走吧。”顾晴拉起了我。“各位！我借一下宋濂的未婚夫。现在……永别了！”

“来生见，明天就是我们的来生！”大家喊着，我觉得他们的玩笑并没有什么意思。

顾晴抓着我走出了树林，2米多宽的水泥路一直通向游乐场的远方，消失在绿树与机械的尽头。一个孩子手抓着飘起的气球从路上缓缓走过，他经过我的身边时我发现那并不是气球，而是一只深红色的肾脏。肾脏漂浮在空中，两只输液管从肾脏下面垂下，握在小孩的手中。

“孟异，我想去马戏团看看。”顾晴用手指了指远处那高大的马戏帐篷。

“不必吧……”看着那小孩手中漂浮肾脏，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想起了曾曈曈……

“你不会是怕了吧。我做梦都没吓到自己，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

“那就走吧，我从小就喜欢看马戏。”顾晴继续向前走着，一路上到处都是手握漂浮肾脏的小孩子。他们的鼻子上带着一只小丑的红色圆鼻子，身穿童话中的儿童服装，但表情却麻木的没有一丝喜悦。

马戏帐篷入口的不远处，有一个小丑，他手中握着大把漂浮的肾脏，像一个卖氢气球的商贩。见我和顾晴过来，他熟练的将一只肾脏交给了顾晴。

“只有拿着这个才能进入马戏表演场。”小丑说。

我看着拿着气球的顾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我也向着小丑伸出了手。

“不，先生。您不能接这个。”小丑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也是要去看马戏的。”

“他说的对，孟异。”顾晴转过了身，她突然紧紧抱住了我。她吻着我，吻的那么疯狂而炽烈，似乎她要将所有一切都在这一刻表达完全，似乎整个世界的意义都将在下一刻崩溃坍塌。

“你的眼神很疑惑，将你的整个伪装都进行到底吧！或许我们之中只有你能活到最后……”顾晴放开了我，她转过身向着马戏团的入口走去。

“再见！”顾晴冲我摆了摆手就走进了马戏团的入口。

我疑惑的看着顾晴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马戏团的入口处……这时候一声惨叫声从马戏团中传来——我打了个寒战，一下子从疑惑所延伸出的感觉中挣脱。我不顾一切的冲进马戏团的帐篷，整个马戏团空旷冰冷，观众席的座位上坐满了小丑形状的布偶。中心圆形的表演台中，顾晴正仰面躺在中央。

“顾晴！顾晴！你怎么了？”我扶起了顾晴，她的整个脸上布满了刀痕，鲜血正缓缓的从她的伤口中溢出。顾晴的瞳孔转向了我，她的瞳孔不停的缩放着，渐渐的……她的瞳孔失去了光辉……

“顾晴！顾晴！”我抱起了顾晴向马戏团外跑去。当我冲出入口的那一刻，宋濂和大家正整齐的站在入口的前面。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色的丧礼装，他们默默的低着头，似乎是在为什么默哀着……

“你们！你们这是？”我叫着。“你们为什么刚才用那种方式和顾晴告别？难道你们一直都知道顾晴会遭遇不测？！”

“别说了，孟异。”宋濂走了过来，她伸出手似乎是为了安慰我。

“别碰我！滚开！刽子手！你们都他妈是见死不救的刽子手！”我抱着顾晴大叫着，用我的脸紧紧的贴在顾晴的脸上，她的脸还热热的。我炙热的泪水和顾晴冷却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在我的脸上涂抹出了一幅红色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