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岚微笑着走过去,向两个人行了一个教会的礼节，微微欠了欠身：“下午好，远方来的客人。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咦，你知道我们是游客？”黑发的年轻人微微有些惊讶,然后他转头看向另一个金发的男人。

“很明显，”那个金发的男人说，“只有外地人才会像观光景点一样看着大教堂呢。”

“看起来，布兰达的人民都是虔诚的信徒，”黑发青年微笑着说，他的笑容温暖而友好，御岚愣了愣,即使是虔诚的祭司也没有那样干净而单纯的笑容。当然，很久以后,御岚才知道，他的笑容之所以干净和单纯仅仅是因为他与这个世界毫无联系，他不在乎任何形式的信仰，他知道一切信仰背后黑暗的运作。那与他无关，他仅只知道，他需要信仰，但绝不是虚无的神祗。

“所以才会有这样高大的建筑，”御岚柔声说，位于四通八达之地的布兰达城，同时也是西部地区信仰的中心，比起领主的城堡，这座大教堂更为庄严华丽。

“我喜欢它的建筑风格，”那个黑发年轻人丝毫没有理会他语言中的自豪之情，“它劳民伤财。”旁边的金发男人立刻点了点头，仿佛他朋友的话就是真理一般。

御岚并不是那种听到这种说法而沉默或沮丧的人，他看到过许多信徒的脸，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于是他说：“在我来看，你的说法很对，”他的声音很温柔，许多信徒都是这么说的，“但是最好不要在平民面前说出来，这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

于是谢远白沉默地看着他，。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生存下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对方的语气如此温和与耐心，就像谢远白印象中的老师一样，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我不知道你来自何方，陌生的旅人，但是我真诚地欢迎你来到这个国家。”

面对自己的困惑与不解，他的眼睛显得十分平静：“我听说更远的国家生活更加贫困，但也有比我国更为繁华的国家，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你看起来就像没有吃过苦的样子——嗯，就像一个学者一样，你可以在这个国家看到繁华的一面，但是黑暗的一面与影随行。没有一个神职人员愿意形容黑暗的生活有多么幽深和悲惨……我不应该向一个游人解释这些，但这是这个国家真实的样子，所以他们才需要信仰。”

谢远白点点头，然后微微欠了欠身——他本来想做刚才这位祭司对他做的那一套礼节，但是那时候并没有注意，所以都忘记了。所以他只好象征性地欠了欠身：“我为我不计后果的言论感到后悔，很抱歉。”

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有着棕色的长发，仔细地扎在脑后，额前落下几缕发丝，祭司的衣服让他看上去虔诚又温柔：“请不要在意，旅人，我是路过这里的祭司，我叫御岚。”

既然对方报上名字，那么谢远白也只好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是一种礼貌，反正他的名字也代表不了什么：“我叫谢远白。”

“听起来就像是异国的名字，”年轻的祭司露出一个笑容。

“我该告辞了，”谢远白拍了拍正逗鸽子玩的诡夏，“很感谢您抽空和我聊天。”

“再见，愿光明之神庇佑于斯。”御岚柔声说。

黑发的青年拉着那个金发男人再次对自己礼貌地点了点头以后往钟塔那边走去，御岚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今天的遇见就是注定的一般，这是神祗的旨意吗？

“主教大人？”从神殿的侧门跑出一名祭司，“其余的枢机主教已经到齐了，会议马上就要举行了，请快过来。”

“抱歉，遇到游人，随便说了几句，”御岚露出一个笑容，转身跟着那名祭司进入建筑物的阴影中。

三六一二年的夏末。五年一度的枢机主教的会议，在西部的信仰之都布兰达城，秘密召开。

×××

“那个祭司有点奇怪哎，”诡夏一边走一边向那座大教堂观望。

谢远白对广场的结构兴致勃勃：“有什么奇怪的？”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诡夏被谢远白这种随意的情绪传染，终于不再回头看了：“你在看那边的马戏团吗？”

“嗯，”谢远白点点头，“我刚才看过来，这个城市非常繁华，商贸区与居住区分的很仔细，中层阶级与下层阶级的住所的划分也非常明显。”

“啊，在高华国基本每个城市都是这样的，”诡夏回答，指着那边的马戏团，“像广场这种地方不但有这样的娱乐，还是举行刑罚的地方。”

谢远白知道现在的刑罚非常严苛，二十一世纪比起这里，不知道要宽容多少。于是他忍不住说：“在我生活的国家，已经有少数……地方取消了死刑。”

“真了不起，”诡夏由衷地说，毕竟他如果被抓住的话，是一定会被执行死刑的。虽然黑色假面公会是一个被允许存在的公会，但是就贵族来说，是非常讨厌他们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色假面的刀刃就会抵上他们的脖子。同样的道理，在执行任务中的黑色假面，如果被贵族抓住，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他不确定地问：“即使犯了最严重的刑罚，也不需要死吗？”

“终生□之类的，”谢远白想了一会说，“我觉得不比死刑好过。”

“哎呀，活着就是希望啊，”诡夏一副向往的样子，天知道有多少黑色假面是在被□的时候逃出来的。只要没有立即处死，黑色假面就总有办法逃生。

谢远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和诡夏一起走在热闹的市场上。市场的布局相当合理，像皮革匠、屠夫、鱼贩以及其他会发出恶臭或令人厌恶的工作通常会与其他的地区隔离，多半位于城镇的下风处。市场会有一个地方供服装商店及出手纺织品的商人使用，另外一个地方则是所有的金属物品交易处。

“当然，名声欠佳的行业也会限制在自己的区域内，”诡夏在旁边为谢远白解释。

“名声欠佳？”谢远白困惑地四处张望。

“盗贼公会、佣兵公会之类的据点，还有娼/妓、扒手、奴隶贩子什么的，”诡夏耸耸肩膀说，“黑市也在那些地方，不过属于固定举行的市场，而且要拿到许可证才能进去。”

“许可证？”谢远白好奇地问，“你有吗？”

“当然有，”金发青年扬了扬下巴，真是的，这种东西他怎么会没有。

“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看看吗？”对方用一副“你真了不起”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时候。

诡夏想也没想，立刻回应：“绝对没问题！”

后来，谢远白才知道，去黑市游玩这种事情真是蠢透了。你永远没法形容那里有多悲惨，只有这个时候你才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当然，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布兰达城作为西部一个重要的商业贸易城市，非常繁华，直到华灯初上，谢远白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商业区，回到旅店。

旅店的老板已经为他们准备了晚餐，不得不说，这里的食物非常有特色。与二十一世纪的食物相比，这边的食物更具有原始风貌，如肉类的肉更为柔韧和鲜美。当然，在烹调手法上还有待改进，不过谢远白在一天的闲逛以后觉得非常满足。

听诡夏说，旅店的老板曾经也是黑色假面。

“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就退下来啦，然后在分会的这座城市开了一家旅店，”诡夏看了旁边一副好好先生的老板一眼说，“虽然只是听说，不过好像这家伙以前是黑色假面第一高手的样子。”

“如果我不退下来，你才不会坐上‘第一’的位置呢，”老板将两碗鸡茸蘑菇汤端给两个人。

谢远白感到好奇：“我一直觉得三十岁是正好的年纪，为什么要退下来呢。”

老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看起来很和气，就像任何一个城市里会在街心公园里喂鸽子的那种老人：“因为三十岁正好是我结婚的时候，为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不再与黑暗为伍。”

那倒是很直接的说法，谢远白微笑地点点头，很多人都是这样觉得，有时候外面的金银珠宝大风大浪，是比不上家里的一碗热汤。尤其每次都是以生命做赌注。

“那只是你的借口吧，”诡夏一口气喝完热汤说，“是担心‘第一’的位置不保，还是生命堪舆呢。”

老板依然笑的很和气：“都有吧，但是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做，诡夏。”

“未必，”诡夏将杯子里的苹果酒喝完，作为晚餐的结束曲。

“未必啊，”老板向他们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他们的饭桌。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啊，”谢远白喝着微甜的苹果酒说，“没什么比一家人呆在一起更好了。”

“别和我说家庭温暖什么的，”诡夏伸了个懒腰，那种不好的回忆又出现在脑海里，“我的大哥老是想要杀了我，而我的二哥总是想杀了我父亲，我的母亲，哈，她谁都想杀！”

“真是一个……复杂的家庭，”谢远白由衷地表示惊讶。

诡夏耸耸肩膀，表示很无奈：“好了，我先上去了，明天我要带你们去分公会，看看有什么好活。”

“晚安，”谢远白露出一个微笑。

“你不走吗？”诡夏表示不满，不是应该一起走吗？

谢远白从随身空间里拿出茶叶，在手里晃了晃：“我觉得老板是个喜欢喝茶的人，也许他能跟我说说他以前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