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嘛，珊瑚？”见我没反应，杜子仁软了一软，居然用上了撒娇的语气，水汪汪的眼神朝我妩媚一瞥，膈应得我汗毛瞬间乍起。

我转身正对着他，郑重其事道：“尊敬的鬼帝陛下，我想你似乎误会了什么。第一，我不叫什么珊瑚，我生在江州耿家，唤作冰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第二，我虽然长得没您英武，但的的确确是个带把的男人，不是抱在怀里软玉温香的女人，不会服侍人不会生孩子，明白？”他顿了顿，皱眉：“我知道你现在叫耿冰牙。耿字中火，冰字带水，牙字属金，这名你用了二十九年，实在太不吉利了，还是叫珊瑚吧，珊瑚好听。”

我扯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这名字是娘给我起的，无论吉利与否，都已伴我躺进了棺材。

杜子仁忽然扬起脖颈，暧昧地朝我下-身瞄了瞄，“还有，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都做过那么多次了，男人和女人的下面，我还会分不清么？”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到了我的天灵盖上。

梦里的一幕幕开始无比真实地在我脑海里闪回倒叙。我晃了晃自己晕沉的脑袋，解开衣襟，往自己身上看去。要不是旁边有个目光炯炯的断袖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现在就想检查一下自己的**有没有被人开发过的痕迹。

他赏心悦目地看着我动作，不紧不慢道：“我们做过很多次……不过我指的是和你的前世，幽都美人珊瑚鬼。”然后又委屈道：“你和我在一起了那么久，又温柔又可爱，什么都好，就是天天喜欢玩失踪。这次如果不是一早知道你去了人间，我指不定还要找你多久。”

我不动了。

“我的前世？上辈子？”他点头。“是断袖？”他点头。“被你扯断的？”他摇头。

“你前世生来就是个断袖。”杜子仁淡然道，“而我，是被你扯断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跳下床，系上自己松开的腰带，头也不回地向阶下走去。“你去哪儿？”他喊道。

“去投胎！”我恶狠狠地甩下三个字，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他娘的，老子死了就死了，尸体差点被个猥琐小二弄就够恶心的了，当个鬼难道还要让这劳什子鬼帝当成女人捅？

说我上辈子是断袖？哈，凭耿冰牙这个壳子醉生梦死温柔乡十四年的寻芳路，我就敢肯定自己生生世世都是喜欢女人的。杜子仁那厮绝对是想他那个落跑的小姘-头想疯了，随便拉个长得不错的男鬼就想上。而刚才做的那个稀里糊涂的梦，也定是他放的魇。

还是赶紧投胎，喝碗孟婆汤才是正事。

“你投不了胎的。”他轻笑，修长的腿从床上滑落下来，撑起身子，颈边的碎发落到锁骨上，衬着那笑有着说不出的邪美。“投胎的最后一道关卡是转轮台，没有转轮王的准许谁都不能转世。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你放行。无论如何，永远，都不能。”他冷着脸，一字一顿道。

我几乎要咬碎了牙，学他一字一顿道：“你，想，怎，么，样？”

“不要再失踪，不要再让我担心，永远和我在一起。”他想了想，沉着脸又补充道：“还有，永远不要见蒋子文。”

蒋子文？我忽然癔症了。怎么又扯上了秦广王？

如果方才那魇有一半的真实，依他的口气，珊瑚鬼应是和我长得很像。而那珊瑚鬼生来便是个断袖，纯被压的，也就是说他在遇上杜子仁之前肯定不清白。再想到秦广王在鬼门关看我的那种又爱又恨欲罢不能的眼神……

得，敢情他那小姘-头还跟秦广王有一腿，同样爱得要死要活，打翻了这位的醋缸子。

好一个风流的小贱人！

我扶住持续晕沉的头，推敲着要说出的话，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对不起啊陛下，你喜欢男人不意味我喜欢男人。就算我上辈子是你那个小姘-头，也跟这辈子没关系。我这一世喜欢丰乳肥臀的女人，娇小玲珑的女人，蕙质兰心的女人。——喜欢的是女人！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耿三少的红颜知己，从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到纵情江湖的豪爽女侠，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闭嘴！我不想听你在人间的那点破事。”杜子仁的脸一半落在阴影里，看向我的眼神阴冷而可怕，“我原谅你以前的风流，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以后乱来。

一听这话，我刚欲开口说的话憋回了肚里。踌躇了一下，我冷笑道：“好啊。如果陛下愿意雌伏在草民身下承欢，我很乐意以后不乱来。”说罢咳了一声，眼神意味不明地在他那极具魅力的男性身躯上流连。依我看，没有哪个男人会答应这样的要求的。

果然，杜子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状似认真地考虑起来。

不一会儿，他直起身，望着我的眼神仍然柔情似水，好看的唇形吐出两个字：“放肆。”

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我也不恼，就倚在那面臧紫色的屏风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亦冷冷地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一定是在人间待得太久，被那些俗人的阳气熏了，才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我眯着眼睛，扬起唇好笑道：“杜子仁，你凭什么让我舍弃男人的尊严在你身下承欢？你是要爱还是要占有？你不能接受的，我也不能接受，这是起码的公平。”

一股盛怒的黑气从胭脂色的床帐中倾覆过来，重重拍击着我的身体，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告诫自己要镇定，不顾大汗，依旧稳稳地站着。

这简直像赌。我赌这个杜子仁不会对我，这个他以为珊瑚鬼的转世做什么。

“……你都忘了。”半晌，他叹气道，“原来，你什么都忘了。”

我心中大喜，面上依然冷道：“是，而且也不打算想起来。”

“在孟婆亭，在你说出我名字的那一瞬间，我本以为你记起我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似乎来自远方的呓音，“孟婆神告诉我，只要意念够强大，孟婆汤也是无可奈何的。我以为我这么爱你，你也应该很爱我才是……其实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你若真的爱我，就不会傍上蒋子文，更不会忘了我。

“不过忘了也好，你不记得那些事，我就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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