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抹去记忆的人

话音刚落，门就被撞开，苏千亦一侧脸便瞧见跌倒在地一脸尴尬的卓宇，这家伙显然不知道已经偷听了好久，瞧见苏千亦杀死人的目光，立刻讪笑着说：“呵呵，我这是不小心跌倒了。”

苏千亦瞪他一眼，随即看向他身后的北堂墨，他的眸子是深深的暗紫，温情在眼底浓得化不开。

“只给过我一个？”北堂墨一挑眉，露出她所熟悉的邪魅笑容。

虽然这张脸看了这么久，可是每当面对他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脸红，目光闪躲着不敢直视他。沉默了片刻，她还是抬起眼，认真地说：“放过他吧。”

原本还绚烂在唇边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北堂墨不悦地问：“为什么？”

“饶他一命吧。”她说不出原因，却依旧坚持着，纵使他有千般错，她也还是觉得虐杀掉他太过残忍。

卓宇从地上爬起来，耸耸肩：“我们千亦就是好心。”一边说着，一边回眸看向手术台上沉默不语的人，欧森心里一定很开心吧，毕竟喜欢的人替他求情。

北堂墨紧绷着唇，似乎在思索着她的话，良久之后，久到苏千亦以为他快要发飙的时候，他却忽然将手掌附在她的脑袋上，似是叹气般地说：“好，我答应你。”

“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苏千亦见他应下了，便放宽了心，又看一眼手术台上闭口不言的欧森，转身下楼。

手术室里，北堂墨静默了好久，才对卓宇说：“给他洗脑。”

“不折磨了？”卓宇惋惜地看着那一排还没实验过的药，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终于妥协地开始进行洗脑手术。

欧森猛然间挣扎起来：“你不如杀了我”

“我倒是想，可是千亦都开口替你求情了，那我就留你一条贱命”北堂墨扼住他的喉，看着曾经在他面前傲慢到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他的伯爵，此刻他的狼狈是最好的战利品。

“放心吧，一觉醒来，你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完全是一个崭新的人生。”卓宇将针头埋进他的血管里，看着麻醉剂一点一点地进入他的身体里，欧森彻底绝望，他狂暴如狮子般地冲着北堂墨咆哮：“北堂墨，你一定会后悔”

“安静地闭上眼吧。”北堂墨抱着胳膊，冷眼看他。

欧森在惨白的灯光下缓缓阖上了眼睛

一个月后。

初秋的午后，苏千亦一个人吃完午饭便去玫瑰园散步，阳光如瀑布般流泻而下，将玫瑰园里血红的玫瑰映照得格外动人。

玫瑰园的中央，在北堂夜架的秋千旁，又重新支起了一架秋千，那是北堂墨不久前给她做的，同当初送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满心欢喜地坐上去，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自从那一夜后，她的生活再没有欧森的打扰，变得幸福而平和，问起欧森的事，他们也没有和她多说，只是每天能够从电视和网络上瞧见欧氏被沃萨奇瑟合并的消息，也能够瞧见欧森依旧冰冷的脸在屏幕上闪现，只不过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欧森，应该是易容后的北堂墨吧。

每一次她都会坐在电脑前一遍一遍地看着北堂墨如何扮演着欧森，看着看着就会不由自主地发笑。

其实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阳光刺眼地微笑着，风拂在脸上，暖暖的。苏千亦正神游着，忽然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警觉地向后看去——

层层叠叠的玫瑰花间，一张英俊得让人惊艳的脸，阳光将他的皮肤衬得苍白，也将他的蓝色眸子染得更加澄澈，对方穿着别墅里男仆的服装，白色衬衫下，是他略带惶恐的表情。

还没待苏千亦反应过来，对方便结结巴巴地道歉：“小姐，对不起，打扰到您了。”说完，便慌慌张张地抱着手里的东西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没错，是逃，苏千亦看着他仓惶的背影，从他一瘸一拐的动作中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却追。

“欧森，你给我站住”

对方因为腿脚不便，因而很快就被苏千亦给捉住了，金色刘海在他的面颊上投下浅浅的灰色剪影，苏千亦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森瞪大了眼，惊慌的模样很难把他和原本那个傲慢尊贵的伯爵联系起来，他卑微地低着头回答：“小姐，对不起，原本墨少爷是吩咐我每天晚上给玫瑰花施肥的，但是我昨晚睡过头了，所以，所以我就趁着中午没人的时候来，可是，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您，对不起，小姐”

苏千亦愣了愣，被洗脑后，人真的会彻底改变吗？眼前欧森就是铁铮铮的事实吧，看着他如此卑微的样子，苏千亦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劣质的衣物，机械的假肢，凌乱的金发长长了许多，垂在脸庞，勾勒出他高贵精致的线条，他，已经全然成了另一个人。

“你住哪儿？”

欧森毕恭毕敬地指着远处的小楼道：“我住在小楼里，墨少说，这样方便我给花施肥。”

小楼苏千亦是住过的，阴冷潮湿，根本不是人住的，抿了抿唇，她问：“只有你一个人住？”

“是啊。”欧森竟然露出单纯的笑，阳光下，他的笑显得那么明媚，可是苏千亦却从他的唇角硬生生地看出了心酸和悲凉。

“你不用跑，以后还是白天施肥吧，晚上好好休息。”喉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苏千亦缓缓吐出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扭头离开了玫瑰园。

欧森站在她的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霎时间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伤一般，隐隐作痛。他疑惑地抚上自己的心脏，那里砰砰的跳跃一下强过一下。

小姐

他拧眉，为什么，看见小姐会心跳得厉害呢？

甩甩头，他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又开始忙活起来。

他是个孤儿，又是个残疾，墨少爷肯把他带来别墅，给他一份工作，对他来说那简直是天大的恩情，他怎么可以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呢？

签署完最后的文件，北堂墨一勾唇角，向对面的北堂夜绽放出一抹微笑，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欧氏的会议室里，将欧氏的财产一点一点地转移到了沃萨奇瑟的名下。当然，前提是他已易容成了欧森的模样。

北堂夜会意一笑，优雅地起身：“伯爵，合作愉快，我也不多打搅了，告辞。”

北堂墨装模作样地向他伸出手，掌心相握。

再过不长时间，欧氏就会彻底被他们搞垮。

只不过，其间还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比如欧森的母亲，在得知他转移了不少资产后，电话就没断过，过几天还会亲自过来看看她的好儿子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离开欧氏，北堂墨卸下了伪装，恢复到他原本的模样，这才驱车回了别墅。

原本满心欢喜地陪着苏千亦吃完饭，却瞧见她神色恍惚，连夹空了菜也没有察觉。

对面的卓宇和北堂夜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卓宇轻咳着问：“千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苏千亦这才惊觉般地抬起眼，面对三双眼睛的质问，有些局促地敛了敛眼神，犹豫了一会儿才问：“玫瑰园那个花匠是欧森吧？”

北堂墨不悦地攥紧了筷子，不是警告过他不要在白天出现吗？还真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是他，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变成了那个样子”苏千亦抿抿唇，“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知道自己变成了这样，一定会气得抓狂吧。”

“放心吧，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卓宇得意洋洋地说，“所谓洗脑，就是把他的记忆都消去了，不仅如此，我还给他输入了新的记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欧森了，只不过延续了他的臭皮囊罢了。”

苏千亦应一声，便不再言语。

北堂墨见状，心里那点不满渐次扩散，在晚餐结束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该不会是在同情他吧？”

她想了想，没有否认。

北堂墨气极：“他对你做了那么多混蛋事，害得我们终日提心吊胆，害得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分开，你竟然还会同情他？”

苏千亦紧绷着唇，显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了。

“我会把他打发到别处去。”北堂墨说完，便转身离开，看样子，是要去玫瑰园找欧森。

北堂夜瞧她为难的样子，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声线柔和，似是在回忆着遥远的过往：“你还是这么心软。”

“也许吧，这并不是什么优点。”她叹口气，“墨一定生我气了。”

她毫不遮掩地在他面前流露出伤感而失落的表情，北堂夜心里一痛，这段时间忙着对付欧森，他都暂时忘却了对她求得不得的感情，现在松懈下来，那种痛楚便如潮水般肆无忌惮地汹涌而来，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