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卸下骄傲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欧森被她打得血肉模糊，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床单。

她呼吸一滞，手里的鞭子应声而落。

欧森因为失血过多，唇瓣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但因为卓宇的药，他的意识却清醒得要命，身上的每一处痛楚都在高亢地叫嚣着，这种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

“北堂千亦”他虚弱的声音在手术室里回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我约会不好吗？”

她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浓重的腥味在鼻息间蔓延，她颤抖的手捂住嘴，逃也似的冲出了手术室。

“怎么了？”等在门外的三个男人见她面色苍白地冲了出来，都吓了一跳。

北堂墨捧起她的脸，担忧地问：“出了什么事？”

她的恐慌在瞬间找到了释放的地方，眼泪簌簌滑落，湿了北堂墨的指，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好多血，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原来是这个

三个人松了口气，北堂墨安抚着将她搂进怀里，命人送来一杯热茶，喂她喝下后，见她面色稍微红润了些，后悔不该让她去教训欧森，便吻了吻她的眼睛：“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的。我以为，让你发泄一下会比较好，结果都是我的错，千亦。”

苏千亦摇摇头，失神地看向手术室的门，她不敢再进去了，便称太累了，借故回房间休息。

北堂墨要陪她，却被她推开了，他还要上前，卓宇从身后拉住了他：“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别去打扰他，我们继续我们的事。”

北堂墨深深地望了苏千亦的背影一眼，便跟着卓宇他们进了手术室。

关上门，这里便成了人间地狱

欧森抬眼瞧见他们三人，抿着唇别开了脸。

卓宇瞧见他胸口的伤痕，讥讽道：“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是不是痛得很享受？”

欧森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移向了北堂墨：“你要什么？”

北堂墨弯弯唇角，吐出一句话：“我要搞垮欧氏，我要——杀了你。”

“呵。”欧森冷笑一声，“你以为，抓了我就能够搞垮欧氏，那未免太简单”

“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也会这么想。”北堂墨看一眼卓宇，对方了然一笑，给手术台上的人解释道：“你难道不知道中国古代一种叫做易容术的东西吗？只要我给他易了容，毁掉欧氏易如反掌。”

欧森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好了，废话少说，我们干正事吧。”北堂夜提醒道，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欧森哭着求饶的样子了。

北堂墨的眼在他身上游移了片刻，最终停在了他的腿上，北堂夜心领神会地说：“不如先废了他的腿。”

手术室里一片肃杀的气息，而此刻，楼下的房里，苏千亦窝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住地浮现出欧森的脸，他失望而心痛的眼神，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明明是他，明明是他的错，他不应该把她抓去欧洲，不应该折磨她，不应该在她回国之后还纠缠不清，不应该对她做那样过分的事

她恨他恨得要命，可是为什么却下不了手去杀他？甚至在看见他满身的伤之后还会落荒而逃

想来想去，她一掀薄被，从床上翻身而下，光着脚一路上了四楼，走廊里很安静，为了方便他们折磨欧森，所有的仆人都被屏退了，苏千亦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心里却在发怵，因为她隐约听见手术室里传来的凄厉叫声。

那是欧森的声音

她没有多想，推门便闯了进去——

血，红得发黑的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滴滴答答顺着被单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聚了一汪血泉。

空气里弥漫的腥气让人作呕。

她的视线一路上移，眼前的一幕让她无法接受，欧森原本修长的的左腿，被硬生生地截断

此刻北堂墨正握着手术刀，对准了欧森男人的标志，森然问：“如果把这玩意儿割掉，你们说他会不会崩溃得晕过去？”

“滚”欧森的脸白得像鬼一样，却丝毫不肯歇下他的骄傲。

“嘴硬”北堂墨说着，便要下手。

就在这时，苏千亦冲了过去，将他推到一边，北堂墨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侧脸一看，竟是苏千亦：“你怎么来了？”

她脸色煞白，眼睛死死地盯住手术台上的血人，北堂夜见状，也不由得担忧地扶住了她：“千亦，你怎么了？说话”

“你们”她颤抖着声音，勉强才能说出话来，“太残忍。”

“残忍？”北堂墨拧眉，这样血腥的画面被她瞧见了，他很是担心，便诓着她出去，无奈苏千亦死死地抓住床沿，怎么也不肯离开。

手术台上的欧森被她瞧见了这般模样，死死地别过脸，他的所有骄傲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放过他。”苏千亦忽然说。

“喂，好不容易抓住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卓宇看着那一排排药，他还没有一一试过。

“放过他”她忽然歇斯底里起来，红着眼瞪向卓宇，对方悻悻地耸耸肩：“好好好，放过他。”

“给他把伤口弄好。”她继续说着。

手术台上的欧森受不了地怒喝：“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北堂夜伸手，一刀扎在他的胳膊上，欧森闷哼一声，又是冷汗一片。

“快给他处理伤口”苏千亦挡开北堂夜的手，“你们太残忍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的好。”

她的态度让北堂墨有些火大，欧森的手段比他残暴得多，当初和他交手的时候，欧森没少折磨过他的手下，这点根本才刚刚开始，什么都算不上，她竟然就要为他求情

“回去睡觉”他语气冷硬地说着，然，苏千亦却不听，死死抓住床架不肯走。

“你们出去，换我来。”她忽然这样说，低着眉，睫毛轻颤，这是她说谎时的特有表现，北堂墨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妥协了，关门的时候用了大力，将门摔得砰砰作响。

苏千亦听见巨大的摔门声，心里一颤，却没有后悔她的坚持。

手术室里，滴滴答答的流血声，苏千亦克制住自己作呕的冲动，慌乱地给他处理伤口。

欧森想要挣扎，却奈何动弹不得，只能用言语来驱赶她：“滚开”

苏千亦沉默以对，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

欧森气极：“你这样算什么？给一巴掌再给颗糖？你若恨我便杀了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是，我恨你。”苏千亦忽然顿住，看进他的眼里，毫不意外地看见他眼底的心碎，“但是，却没有恨到那种程度。”

她是个心软的人，纵然曾经这样恨过他，咒骂过他，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却心软了，他再可恨，也是一个鲜活健康的生命要她亲眼看着他被毁掉她做不到，更别提亲手杀了他。

欧森闭了嘴，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你不该替我挡那一枪”

她指尖一颤，她也后悔了，那个时候就应该看着他在她眼前死掉，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了。

“那一枪，骗走了我的信任。”欧森紧绷着唇，顿了顿，才开口，“也拴住了我的心。”

她赫然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今晚我本来是要和你说的，但是”他自嘲一笑，“我太自负，太低估你对北堂墨的感情了，也太低估你了。”

苏千亦又垂下眼，认真地给他清理伤口。

“我一开始也以为，我百般纠缠，只是因为你逃走了我不甘心而已，可是那天你说完那些话之后，我思考了很久，我约会你，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确是喜欢上你了，我原本是要把录像带给你的，它就放在我的口袋里，我不想用它来成为得到爱情的武器，我原本是想真心和你开始的”他的声音像是忽然哽住了般，发不出来。

苏千亦心里很不是滋味，瞧见他颤抖而苍白的唇，她闭了闭眼：“别说了。”

稳了稳心神，欧森继续说：“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说了，你也不用费心给我清理伤口了，明天你就不会再见到我了。”

“你不该对我做那样的事。”她的动作没有停，声音却越发的冷，“原本你我都会好好的，在岛上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忘记，你还是你的伯爵，我也还是我，你不应该追来中国，不应该做那种事。”

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她终于还是把最后一句话吐了出来：“就是因为那两件事，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所以，今晚也永远不会是你所谓的开始。”

他眨了眨被汗水浸湿的眼，手术台的灯光太过刺眼，以至于苏千亦的脸在他眼里显得模糊不清，他苦涩一笑，屈一屈僵硬的手指，终于还是卸下了属于伯爵的骄傲：“北堂千亦，如果没有那两件事，你会不会”

“不会”苏千亦立刻回答，断绝他最后的念想，“我的心自始至终都只给过北堂墨一个人，所以，很抱歉，即使没有那两件事我也不会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