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贺道:“兄弟,真有你的,都成了汉朝的李广了!”
“什么?”夏南辕扭头看着他。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袁天贺朝着加藤远去的方向一仰下巴,“他刚说的,有你在此一日,他便再不踏足此地。”
“他的人死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不来了。”
“这个加藤石树有些来历,你别小瞧他了,我料他不是普通的流寇。”
“袁兄知道他?”
“略知一二。”袁天贺不想多说,反问夏南辕道:“你骗过他?”
“是。”夏南辕便把当初骗琴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袁天贺又摇着头道:“我又小看你了!惜花君子,惜的不只是花!”
“你可别夸我,”夏南辕笑道:“坑蒙拐骗的事,我都会做的!”
“我信。”袁天贺也一笑,“这里的百姓托你的福,怕是能安稳上一阵子。你准备去哪里?”
“回家。”夏南辕想也不想地道。
两个人转身往回走。袁天贺走过那些死了的倭寇身边时,不时地用脚踢拨着,目光从那些死者的身上扫过。
“袁兄,你去哪儿?”夏南辕边走边问。
“我也回家吧。”袁天贺想了想。
“就这么走了?”夏南辕眼望着前方。
“怎么?我们还要把酒话别吗?呵,对了,还没拜个把子呢,认识兄弟你……”
“回去交得了差吗?”夏南辕打断袁天贺的话,口气随便得很。
袁天贺站住了,他惊异地望着夏南辕,“你说什么?”
夏南辕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袁天贺,肯定地道:“你是官府的人。”
袁天贺冷静地问:“我长得像吗?”
夏南辕道:“真的不像。如果你不是将那些倭寇身上的剑伤反复核查,我也不会想到。初开杀戒,用力太猛,剑的力度、走势都一样,明眼人一看即知。”
袁天贺补充道:“十之*是一剑毙命,你的杀势太过凌厉了!”
夏南辕傲然地道:“小试锋芒!”
“庆鹤侯是你杀的?”
“你想抓我吗?”
“我想抓你就不回家了。”
“你抓得住我吗?”夏南辕挑战似地问道。
袁天贺一笑,心说:你也太傲气了!他直言道:“兄弟,我是朝廷驻扬州的锦衣卫千户,扬州知府不敢接手庆鹤侯的案子,推给了我们。我抓不住你,可你好好想想,锦衣卫的人各地都是,若是联起手来抓你,你还跑得掉吗?”
夏南辕冷笑一声,道:“那就试试看!你们锦衣卫的臭名,我早有耳闻了,捕风捉影,不辨是非,抓了人不先带回衙门,却找一处空庙里去毒打一顿,名曰打桩,没钱的就得搭上性命,你们仗着有皇帝老子做靠山,就以为没人能收拾得了你们吗?”
袁天贺无奈地道:“你说得不错,可锦衣卫里,也不全都是你说的那样。”
“是吗?不全都是?还有像你这样的?敢杀倭寇的?”
“好了,你别说了,锦衣卫的名声不好,我也知道。可人做事,只要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便没什么好怕的!”
夏南辕望着袁天贺,没有说话,他真不愿意相信袁天贺是锦衣卫的人。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他怎么会是锦衣卫?还是个千户?
袁天贺道:“目前,只有扬州的锦衣卫接手了这案子,不过你要知道,锦衣卫的人是可以随意到各地去的,只要是案情需要。我看你还是暂时避一避风头。”
“你们就那么肯定是我做的?有证据吗?”
“锦衣卫要做的事,需要证据吗?”袁天贺诚心实意地劝道:“这件事落在锦衣卫手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你就听我一次劝,避一避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夏南辕的宁劲儿上来了。
“兄弟……”
“我不是你兄弟!我从不和官府中的人称兄道弟!”夏南辕说得干脆果断。
“你不听我劝,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听好,你只要不露头,这件事很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因为没有证据,你做得漂亮,一丁点儿的把柄也抓不到。如今官府抓你,也是望风捕影,做给庆鹤侯府上的人看的。可你要和锦衣卫斗上了,你想过没有,你会连带上多少人都赔进去?”
夏南辕奇怪地看着袁天贺,“这话什么意思?”
“有些事说出来很简单,可做起来很麻烦,有些事说着很麻烦,可做起来却不麻烦,这中间的关系我自己也常常糊涂。不过庆鹤侯这件事,知府大人那边,锦衣卫的曹大人是要卖个人情给他的,侯爷府这边,锦衣卫拿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拖的时间越久,要花的银子也就越多,你明白吗?抓到你也就罢了,也就交差了,抓不到的话也罢了,好歹也尽力了,可是如果和你斗起来,那就麻烦大了,你想想看,锦衣卫能吃亏么?能受损失么?少不得抓一路,搜刮一路,屈打一路,你威风了,祸害也就大了!”
“你们可真够黑的!”
“所以你最好不要露面,庆鹤侯虽说独霸一方,可名声并不怎么样,如今出了事,平日那些趋附他的人居然没有为他出头的,扬州知府和锦衣卫也都乐得见他树倒胡狲散。”
“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他?”
“还用问吗?”
“为什么不问?理字写在我身上吗?”
“义字写在你身上,我看见了,就够了。”
夏南辕心里一阵感动,他停了一下,说道:“义气两个字常常会误事的。”
“管得了看得见的,可管不了看不见的,谁是谁非谁说得清。”
“你为什么不抓我?”
“我敬你是条汉子,认你是我兄弟。”
“可你身为锦衣卫,不……”
“我也是身不由己!”
夏南辕一愣,望着袁天贺。
袁天贺迟疑一下,说道:“锦衣卫指挥使曹安曹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
“所以明知是贼船,你也上!”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人各有志。曹大人于我不仅是知遇之恩,说起来还有养育之恩,我……”袁天贺欲言又止,停了一停,转了话题道:“庆鹤侯那样的人,死一千次也不足惜,你若因为他而拿自己去和人斗气,不值得。”
“算你说得对,我不会去自己找麻烦,也不会去和谁斗气,可是我也不会东躲西藏。不过锦衣卫这么猖狂,早晚有一天,终要撞到我手里!”
袁天贺叹了口气,道:“你一定没被马蜂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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