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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心债》四十五 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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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的冬天转眼过去,学生们陆续开学报到。\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汪熙容在记者站的电话记录里,偶然发现一条线索报料,白沙县谷峰镇马家坪村新建小学,因服用学校统一配发的驱虫药,少量学生出现轻度药物中毒反应。

碰巧临近农历清明,汪熙容心想不妨去一趟谷峰镇的马家坪。汪家坳和马家坪相隔不远。顺带他也能到汪家坳后山,给老爸的坟上扫墓上柱香。汪熙容高中毕业那年,清明节曾和汪家梅倒了两趟长途班车,赶到白沙县谷峰大山里的汪家坳村。去汪拴柱的坟茔前烧纸燃香,缅怀祭奠。

那年尚未满18岁的汪熙容,见父亲坟头早年间立地墓碑,因年代久远已破损断裂,歪在杂草中。老爸坟前凄清冷落的场景,当时令汪熙容忍不住伤心落了泪。下山的途中容哥问同行的汪家梅:“你身上还剩多少钱了?”眼圈红红的汪家梅回答说:“还剩不少,足够给咱爸立块新墓碑的。”两个孩子商量着,要给汪栓柱坟前重树一块新墓碑。汪熙容和汪家梅一路走一路问,得知山坡下马家坪村前街,有家石匠铺,专门出售墓碑、石材。还有人告诉两个孩子,石匠铺的石匠还可捎带往碑身上凿刻墓志铭。

来到马家坪前街的石匠铺,汪熙容和汪家梅将身上的钱全翻出来。留足回金沙的路费,两个孩子将590元钱全都交给老石匠,让老石匠在汪栓柱坟前,重树一块质地上好的汉白玉墓碑。离开前汪熙容仔细交待老石匠,要尽快将新墓碑安置到汪家坳村后山墓场,他老爸汪栓柱的坟前。老石匠接了钱,直点头:“知道、知道。放心、放心。俺经常往汪家坳后山坟地跑。差不多那儿的每块墓碑,都是经俺手给归置的。俺认的栓柱叔的坟,认的。”

老石匠看着两个孩子走出石匠铺老远的背影,跟身边一个年纪轻点的石匠说:“说起来,俺跟汪栓柱还沾点亲哩。他下葬那年,俺还跟着去了坟地。他死地可真可惜,听说,是上吊自杀。因为老婆闹离婚的事。你说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唉,这年头老婆能换。可娃终归是自己的好。看看,如今这两孩子多孝顺,还知道给他们老爸弄块汉白玉的墓碑!”2

清明前一天晚上,汪熙容给别克车油箱加满油。第二天,黎明前汪熙容就动身出发了。当地清明扫墓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要赶在中午12点以前。车子驶出白沙县城地界,一路颠簸,山道越来越不好走。汪熙容怕耽搁时间,上午赶不到汪家坳村后山墓地。早起早餐没顾上吃,空着肚子就上了路。

上午将10点钟左右,实在饥肠辘辘的汪熙容,将别克车停在山脚下马家坪前街一个名叫“清仙斋”的小餐馆门前。餐馆门前的长街,卖烧纸、香烛、幂币、供果等花花绿绿奠祭品的地摊排成了长龙。汪熙容想下车买点祭品,顺带吃点东西果腹。

餐馆门前的空地上,已停有两辆挂着金沙市、白沙县牌照,像是衣锦还乡回老家马家坪奠祖扫墓的高档轿车。马家坪村是远近闻名的风水村,村前有条清泉江,村后座拥虎威滩水库。按中国《易经》中风水说,此乃前有“青龙”,后拥“白虎”的绝佳风水宝地。马家坪村的后代子孙中,真就出了几个如今在市里乃至省里做了大官的。而今在金沙当地民间油条盛传的流言:金沙政坛有个“马家连”。这“马家连”的首脑核心人物就是当今金沙市副市长马云龙。

汪熙容心里感慨着,这马家坪前街较前些年简直有了翻天覆地变化。前街街口,一拉溜仿古挑角建筑的新建铺面。商铺以餐馆和专门经营丧葬品的居多。每到清明,这条青砖灰瓦的石板小街生意尤为火爆。下车的汪熙容下意识回头寻找多年前,小街正中那个给汪栓柱做墓碑的石匠铺。石匠铺子果然还在,只是那门脸换成装潢考究的彩色玻璃雕花推拉门。汪熙容早听说,马家坪村后山虎威滩水库边上,那上百亩的山林坡地,前些年被白沙经济开发区建成了一个超大型的墓园。这依山旁水,绿树葱茏的墓园,近年将马家坪村的经济拉上一条旧貌换新颜的康庄大道。这期间原任白沙县县长的马云龙功不可没!现如今就连金沙市里的达官富贾都纷纷挥金如土,不惜高价,想在此风水宝地,选一处上好的墓地,安葬他们的先人。

汪熙容走进那家名为“清仙斋”的餐馆,要了米饭和鸡珍煨汤。汪熙容刚在坐下,一年过半百,穿丝绸真丝对襟白褂的稀顶老头,从收银柜后面走出。这衣着阔绰的老头,右手不和适时令地,手握一把黑缎面花鸟图案的折扇。汪熙容听刚进门的食客喊着稀顶老头“吴老板”。

马家坪这一带“吴姓”人家不多。汪熙容一闪念,这餐馆莫非是胡蓉蓉此前跟他提起过的,吴华丽那外号“神算子”的老爹吴清仙开的餐馆。难怪餐馆名叫“清仙斋”。唉?汪熙容心想这老头子可不像刚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凄模样。那稀顶老头红光满面,肥头大耳。头顶虽光秃,左手五个肥指上竟戴了三只锃亮的金戒指。稀顶老头竟向汪熙容的餐桌走来,近前,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是记者?”闷头喝汤的汪熙容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手拿折扇的吴清仙,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吴清仙解释道:“哦,我是看见你开的车子前挡玻璃那儿有块‘新闻采访’的牌牌儿。”

“嗯,您有事?”“记者贵姓?”“免贵,姓汪。”“汪?莫非汪记者祖上是汪家坳村人的?”“嗯,就算是吧。请问您有什么事?”汪熙容很干脆地问了一句。

“我这儿,有点我们村上的好人好事很值得报道出来哩。汪记者,你若感兴趣,我讲出来给你听听?”

放下手里的调羹。汪熙容从桌上放着的采访包里,掏出一包35牌香烟,刁嘴上一支,递给吴清仙一支。吴清仙接了汪熙容递过来的烟卷,顺手夹到左耳朵背上。“请问汪记者,是哪家报社的?”汪熙容将烟点上回答说:“金鸣沙都市报,地市部的。”

显然吴清仙多少有些失望:“呃,我还当是碰上了个省报的大记者哩。嗯……不过,都市报也挺好,挺好。我想说得是:咱们金沙市现任副市长马云龙。嗯,云龙市长那可是个大好人!我一直就寻思着,像他那样的大善人,为我们马家坪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早该在报纸,电视上,好好宣传宣传了。今天碰上汪记者,我想,好好说道、说道……。”这吴清仙说着,撸了撸真丝白绸缎褂子的袖口,朝收银柜内坐着的,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竖起中指动了两下。那老女人忙不迭拿着个小茶壶走来。吴清仙去接女人手里的茶壶时,明明伸右手会更便当些,却偏偏要别着肥胖的腰身,故意显摆似地用戴满金戒指的左手去接茶壶。

汪熙容被吴清仙这过于夸张的动作,逗得“噗哧”笑出了声。汪熙容心想,这吴家多少有点“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马上要上山办点事情,可能时间不多。您简短节说,好吧。”“汪记者,等会儿你上山时,准能看见山坡上我们马家坪村新建的希望小学。好多人还不知道,那小学校是我们村‘马家三兄弟’合资捐助才得以建成地。我现在呀还兼着小学的代校长职务哩。”吴清仙用胖墩墩的右手,拍了拍胸脯,喜不自禁地对汪熙容说。

“是嘛?请问您老尊姓大名?”“鄙人,吴清仙。”“哦……您还真是吴先生!莫非,您老这代校长的头衔,也是马副市长给封的喽!……。”汪熙容故弄玄虚地说。“啊,啊,那倒不是,那倒不是。马市长那么忙,那顾得上这等小事。是马家老三……云豹。是云豹给了我这个代校长的头衔!”

“哼。那您老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吴华彪?”汪熙容明知故问。“唉,不提我那败家的小子。我早当他死了。唉?汪记者,莫非你认识我?”“只是听说过你这餐馆。白沙县电视台的吴华丽,是您老的小女儿吧?”

“哈哈……,老婆子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咱那老疙瘩闺女华丽没白养!看看,多给咱吴家长脸。连金沙来的大记者,都晓得咱闺女哩!”吴清仙冲收银柜内,坐着嗑瓜子的半老女人摇头晃脑地说,乐得合不拢嘴。

汪熙容起身,一边往身上挎采访包一边说:“哦,对不起。今天我确实时间挺紧的。改天吧,改天等我有兴趣了,倒是很想来听您老,跟我讲讲你们吴家的故事。说不准能出一本小说什么的。”“嘿嘿,嘿嘿。欢迎汪记者再来。汪记者慢走,慢走,恕不远送。”吴清仙起身,假模假式地将汪国容送出“清仙斋”。3

顺盘山道爬坡,别克车开到汪家坳村后山时,已将近上午11点。天下起蒙蒙细雨,汪熙容将车停在不远处的坡地上,下了车。

坡地周围有零星小块的玉米田。一身披烂雨蓑,头顶戴破草帽,嘴里叼支烟卷的小眯眼农家汉子,正蹲在地头田埂上,剜玉米地里的杂草。见汪熙容的车,有远而近从山道下来,披蓑衣的汉子停下手里的农活,很专注地仔细打量停在坡地上的别克轿车。

汪熙容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方才在马家坪村前街买的香烛供果、两瓶五粮液和两包中华烟。顺着泥泞羊肠小道,来到汪栓柱的墓前。将烟酒、供果在墓碑前码好,点燃香烛。汪熙容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启开那五粮液的瓶塞,斟了三盅白酒慢慢洒在坟头。撕开一包中华烟,他抽出一支点燃,摆放在幕碑前的青石上。香烟兀自燃着,汪熙容在墓前呆立良久。

募然间,汪熙容瞪大眼睛,他惊诧地发现,坟前墓碑有新近被钢锉凿过的痕迹。老爸碑身墓志铭上,那被凿地斑驳不堪的坑洼处,竟是母亲梅静尧的名字。汪熙容很清楚,原本老爸墓志铭落款人处,纵向刻有四个人的名字:妻:梅静尧大儿:汪熙豪小儿:汪熙容养女:汪家梅。而今汪栓柱碑身墓志铭上,“梅静尧”这三个字,被三个鸡蛋大小的凿坑儿所取替。墓志铭上其余三个人的名子完好无损。

汪熙容心中狐疑,近前仔细观察。从墓碑凿痕看,这应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汪熙容心中一时有些窝火,在这荒郊野外,孤身一人也不好发作。他心里寻思,莫非是前年因梅岭媚“红楼”涉黄案,又被判刑两年的汪熙豪刑满释放了?汪熙豪和家里所有的人,已失去联系十多年了。但除他之外,似乎没人能做出此等不近情理的混账事!汪熙容从没见过老爸的前妻吴桂桂,只是听说那可怜的女人早已出家做了尼姑。出家人慈悲为怀,想必也不会再去做这冤冤相报的凡人俗事!难道?汪熙豪对继母的积怨时至今日,仍为能释怀。

天空乌云压顶,此时像是有大雨将至。汪熙容越想越觉地,事情麻烦棘手,回去也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诉母亲。“喂,老哥,最近见过有人来这儿扫墓吗?”汪熙容一边往土坡下走,一边高声问玉米地田埂上,那披蓑衣小眯眼的农家汉子。披蓑衣的汉子回答说:“你是熙豪的兄弟吧?上星期熙豪回来,给他老爹上过坟。他还让俺,等清明节,要是看见有汪家人来这儿上坟,给捎个话,说汪熙豪又从大牢里出来了,代向他们问好哩。”

“老哥,你贵姓呀?”汪熙容留了个心眼,警觉又问那披蓑衣的汉子。披蓑衣的汉子高声说:“嘿,还啥子贵姓?!在这个山头上但凡男人都姓汪。俺叫汪熙槐。跟你们兄弟俩平辈。”眼见汪熙容的车,开出老远去了。披蓑衣的汉子迅速跨过田埂,飞奔至汪栓柱的坟茔前,将墓碑前汪熙容方才摆放的贡品一一收尽囊中。4

汪熙容一路心事重重,开车下了盘山道。方才时断时续的手机信号,这时恢复正常。将车速放缓,汪熙容拨通了金沙安定医院住院部护士值班室的电话。

已参加工作多年的汪家梅,日常生活依旧延续着自儿时起养成地,花钱极度节俭的习惯。汪家梅一直不肯买手机。她说单位和家里都有座机电话。就她的工作性质,平日也根本无需用手机。能省则省,这是汪家梅对生活花销开支的一贯原则。汪熙容总觉得,汪家梅在生活上,应该算是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楷模。现今的女孩,没几个能像汪家梅这样极度的节俭。汪熙容近来常想,平心而论,如果哪个男人娶到了汪家梅这般贤良安分,一心只想着为对方付出的女人做妻子,那定是他一生的福!

金沙安定医院住院部护士值班室内,坐着二、三个护士。家梅正用办公室一部红色座机电话,接听汪熙容从白沙打来手机。电话里汪熙容态度有些不耐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去买部手机,买个卡号,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好嘛,好嘛。我这星期六休班,一定上街去买,行了吧。”汪家梅柔声细语的答应着。“嘁,干吗非要等到星期六。街上不到处都是手机专卖店吗?汪家梅,你这人呀,就活该过一辈子过清苦日子不成。你可真是个有钱不会花的女人!我的工资卡不都早交到你手上了吗。密码是你生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用钱的时候,你尽管取就是。”

“容哥,你又怎么了?你干吗发这么大火。你开着车的吗?要是开着车你先挂了吧。回头,我尽快去买个手机好了。这不都快一个月了,人家可才接到你这一个电话。买了手机又能怎样?也还不是闲在那里。又没人会打电话给我。”汪家梅柔声细语对着电话听筒和汪熙容说话。“家梅。我不在金沙这段时间,你不上班的时候,就多回馨香园陪陪妈妈。要不……,家梅,依我看,你还是搬回馨香园住吧。”

“容哥,你这是又怎么了。一会儿说,不让我回别墅住,一会儿又说,让我回去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没怎么,你别多问了。家梅,到下半年我跟报社签地4年劳动聘用合同,就要到期了。到时候还要不要续签,我目前还没考虑好。报社这份工作,原本就是聘任制,双向选择。唉,实话告诉你吧,家梅。这份工作我有些不大想干了。我打算回金沙帮帮咱妈。这些日子我总在想,妈年龄大了,我也该尽尽当儿子的孝心。”

“这就对了!容哥,你早该这样想来着。我们一家人本应经常在一起的。妈的房地产公司现在效益好,正缺人手帮她呢。”

“行了,那我先挂了。家梅,听话,我回金沙之前,你不要一个人回秀水巷的小院住。”“好的。好的。我听话,听话……。”汪家梅被电话里汪熙容难得的一句温存可人的话,感动地泪光晶莹。汪熙容挂了电话好久,汪家梅依旧手握着红色的电话听筒,舍不得放下。值班室里的小护士,看着用手指尖悄悄擦眼角泪滴的汪家梅,朝她的背影打趣道:“家梅呀,电话里,你的容哥哥都说了些啥甜言蜜语呀?把你感动成这样!”“去,去,去。”汪家梅居然害羞地涨红了脸。5

在马家坪村新建小学大门前,汪熙容见到了等候在那里少数几个因服用过期驱虫药,身体出现轻度中毒症状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

学生家长们向汪熙容反映说,这所新建的希望小学是在原马家坪小学危房建筑的旧址上,有现任金沙市副市长马云龙牵头,和他的二弟马云虎、三弟马云豹三人共同筹资出资50万元人民币捐建的。这马家三兄弟给马家坪村的父老乡亲们做了件大好事。乡亲们都挺感激。但据说后来,马三马云豹亲自指认吴清仙,做了这所新建希望小学的代校长,此举引起许多学生家长的不满。这一带的乡亲都知道,那个“神算子”吴清仙基本就是个只认钱的“货”!

这次给学生配发驱虫药,为了能从中吃回扣,吴清仙不知从哪个私人药站进了些过期的药物。结果导致少数学生服药后,出现嘴唇红肿外翻等中毒症状。据说,吴清仙为了大事化小,已私下和部分出现中毒症状的学生家长协商,暗中给他们一些经济补偿。但众多家长认为,此次学生药物中毒事件,虽未导致很严重的后果。但希望事情能在“金鸣都市报”地市版面的白沙专版,给与曝光。以引起县教委重视,下令撤销吴清仙的代校长职务。让这种站着茅坑不拉屎,误人子弟的家伙尽快滚蛋。

马家坪希望小学路边树荫下,汪熙容手握录音笔聚精会神,听学生家长们反映问题。突然间他发觉,原本围拢在他身边的几个家长,神色慌乱,开始沉默不语。有个别家长甚至借机躲开。将录音笔放进采访包,汪熙容回身一眼看见早上在“清仙斋”餐馆,见过的稀顶老头吴清仙,一路紧赶慢赶向这边快步走来。

吴清仙跑到近前,俨然像个老熟人满脸堆笑去扯汪熙容的衣袖:“嘿嘿,汪大记者,汪大记者。走走,我老婆正好给您准备了酒宴午餐哩。”见此状原本围在汪熙容身边的学生家长,更是立马作鸟兽散。“喂,放心吧。我会尽快把这篇报道做好。给乡亲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汪熙容朝那几个尚未走远的学生家长背影,高声喊道。

汪熙容没再理会吴清仙,径直朝停在路边的别克车走。从他身后赶上来的吴清仙,手里拿着个红纸包裹的纸包,不由分说往汪熙容的牛仔裤兜里塞。“你干什么?”汪熙容质问道。“一点小意思,一点小意思。汪记者,你看,为俺们学校屁大点事儿,还烦劳您汪大记者,大老远亲自跑来。我总得代表俺们小学,嘿嘿,也代表俺们学校的名誉校长马云豹先生,给汪记者一些车马费……。”吴清仙对已坐进车内驾驶座上的汪熙容,陪着笑说。

汪熙容发动汽车,吴清仙上前替他关上车门。汽车开动前,汪熙容从半开的车窗将方才吴清仙塞进他口袋里的红纸包,扔还给吴清仙:“这东西,你还是收回去。算是我给你儿子的丧事,凑得份子钱。”汪熙容说完,别克车绝尘而去。

半晌才回归味儿来的吴清仙,朝着别克车车尾部扬起的烟尘,啐了一大口唾沫,狠狠地骂道:“呸,小王八羔子,真不识抬举。看俺叫俺女婿云豹收拾你小子……。”6

汪熙容怕“夜长梦多”,当晚将这篇题为“白沙马家坪村昔日算卦‘仙’,如今摇身一变当校长”的千字通讯,从互联网发送到现已调任“金鸣都市报”地市版编辑部主任黄家驹的私人电子邮箱。

次日清晨,汪熙容正在洗浴间洗涮。胡蓉蓉进来,将方才她从招待所收发室,帮汪熙容取来的“金鸣都市报”递到他面前。还没等汪熙容擦干**的手,他牛仔裤袋里的手机彩铃响起。

眼见此刻的汪熙容满嘴牙膏沫,两手**。胡蓉蓉索性自作主张,伸手从他裤袋里,将手机给掏出,而后举到汪熙容右耳旁按下接听键。汪熙容的手机里,即可传来吴清仙和他老婆,一连串污言秽语的谩骂声。

汪熙容气恼将手机一把夺过去挂断电话。随口将嘴里的牙膏泡沫,喷到水池里。他知道肯定是昨天的批评报道见报了。胡蓉蓉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又是汪熙容在嫌厌她,故意给她难堪。顿时委屈难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汪熙容见胡蓉蓉哭,无奈地将双臂撑在洗脸池边沿,苦恼地摇了摇脑袋。

自和蓉容有了浴缸中那一夜的鬼混。常人眼里显然是得了便宜的汪熙容,心中非但不欣喜得意,反而看胡蓉蓉似个仇人。这段日子,他从不给过胡蓉蓉好脸色。两人一见面,汪熙容要么阴沉着脸,要么就非骂即吼,让总想上来和他搭讪的胡蓉蓉滚蛋。为此,蓉蓉暗自不知流了多少泪水。

“蓉蓉,真是对不起。”这是这段日子,眼前这个令胡蓉蓉既爱又怨的男人,对她说过地唯一一句道歉的话。胡蓉蓉顿时感动的小声啜泣。“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是我自愿的!你能这样对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蓉蓉哽咽着说。

汪熙容接下来的语调,显得十分严肃:“蓉容,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在白沙呆太长时间。很快我就会离开这里。我和报社签地四年劳动合同马上就要到期。我也说不准,到时候会不会辞掉这份工作。总之,我、我近来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是不是,该去尝试干些别的……。”“为什么?你不是干的挺好的吗?!”

汪熙容叹了口气:“唉……我,原本去报社工作就是一个偶然。这份工作呢,现在看来也没再干下去的必要了。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命中注定得不到的,怎么努力,看来也不会得到。”说话间,汪熙容的声调变得伤感起来。话说完,他伸手用力将“哗哗”流水的龙头,一圈圈拧死。

“你不才刚来大半年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记者站。熙容哥为什么?如果,你是为了避开我,那大可不必。我保证,我以后,离你远点就是了。”

“蓉容,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生命中两个最亲也最重要的女人,我必须尽快回到她们的身边,照顾她们,保护好她们。”“我知道,你说的是你母亲和你未婚妻。”

“是!蓉蓉。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情,如果需要我帮忙,我汪熙容保证一定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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