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空的床铺，沈员外有些意外，他来到李双飞床前，轻轻推了推他，李双飞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沈员外站在自己床前，忙坐起身来。

“世伯，还没歇着呢。”

沈员外没说话，指了指对面的床铺。

“咦？老沈没在吗？”李双飞也很惊异。

“他说去喂马，我刚才一觉醒来，看他的床上没有人，一摸床是冷的，应该是一直没回来。”

“那咱们去看看吧。”

两个人穿上外衣，走下二楼，店铺里空无一人，只有柜台上一盏油灯发出幽暗的光。两人站在一楼大厅，茫然地看着四周，发现了房屋边上的走廊，沈员外走到柜台前，拿起油灯，一手遮着，用头向走廊一摆，李双飞跟着走过去，随着油灯的光影，两人的身影随灯影挪移，向着后院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看见月影下一个少女坐在房前，怀抱小猫，斜倚粉壁，月光照在她可爱的脸蛋上，美目轻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定是进入美梦之中，娇小的鼻翅微动，嘴角带着微笑，胸脯起伏，带着浑身的青春气息。清风也不忍打动这一副美好的图画，看着少女的睡姿，两个人都放轻了脚步，向少女身后望去。

李双飞一走进后院就发现这个少女，这不是那个小白公子的丫头吗？怎么会在这呢？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轻轻的脚步声躲不过小猫的耳朵，小花猫身子一动，它的主人已经让它唤醒。望向少女身后破碎的屋门和一屋的狼藉，看到老沈尸横屋内，立刻拔出短剑，挡在沈员外身前。

沈小玉睁开睡眼，把小猫推到身边，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红色的荷包上，有金线绣着“玉灵”二字，打开荷包，从包里取出一柄小玉剑，轻轻晃动，玉剑刃中的汁液左右摇动。油灯已灭，金字与玉剑在月光下交相辉映，伴着沈小玉可爱的笑脸。

看到荷包和玉剑，沈员外手一抖，本已灭了的油灯失手落地，他推开挡在身前的李双飞，几步抢到前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月光下少女的脸庞活脱就是女儿当年的影子，不过失散多年，根本没想到会和她在这里相见。这荷包正是妻子当年亲手所做，一直给女儿佩带在身边，想到遇难的妻子，心里一酸，身子有些侧歪。

李双飞叫声“世伯”，搀扶住沈员外，他看到小玉剑也有些猜出来这个少女的身份了，忙搀着沈员外走过去。沈员外早已脚步踉跄，泪流满面。沈小玉站起身来，眼中也热泪滚滚，走上前来，叫声“父亲”，扑到沈员外怀里，父女两人失声痛哭。

哭罢多时，沈小玉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指着柴房内，对李双飞说道：“李大哥，劳烦你从他怀里拿出一个布包。”

李双飞点点头，走进柴房，只见老沈身子僵硬，早已死去多时，脖颈间一道伤口，一条紫痕，紫痕应该是致命伤，他伏下身子，伸手入怀，果见一个布包，取出布包，双手一用力，将老沈尸体拖到房屋角落，从旁边柴垛上搬下柴火，铺在尸体上面，冷眼看去，也一时间看不到尸体。

父女俩相互搀扶，李双飞跟在后面，三个人相继回到房间。父女坐在桌边，李双飞站在一边相陪。

看着李双飞一脸的迷茫，沈员外把李双飞拉到身边坐下，缓缓道：“孩子呀，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不理解，已经看到小玉了，我就和你说说吧。”

沈员外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多年前那次海难，又回到那不堪的回忆里。

如果知道这次有那么大的危险，沈员外就不让妻子和女儿跟随了，可是人们又怎么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呢。刚刚出海还风平浪静，商船驶出近海，来到大海深处，一阵风暴毫无征兆地来临。商船阔大坚韧，但也难以抵挡大风和海浪的撕扯，船帆和甲板在海浪中被片片撕碎。看着妻子葬身大海，自己毫无办法，只能护着女儿，眼前波浪滔天，自觉人在自然力量面前真是无能为力。

正在绝望之时，只见头上一暗，一片黑云逼压下来，众人惊恐地叫喊着，随即各人闻到一阵香气，顿时头晕目眩，倒在甲板上。

沈员外醒来后，不知自身生死，身处一处黑暗的地穴里，过了一阵子，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逐渐看到了周围的环境，地穴很大，已经看不到女儿，周围或坐或卧有很多人，商船上的船员也夹杂其中，所有人神情茫然，目光呆滞，洞*铆着一扇大铁门，铁门上大锁禁闭。沈员外踉跄着走到铁门前，向外望去，刺眼的阳光射进来，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以后，看到外面空旷无人，远方，一座城镇高耸直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阵响声过后，铁门打开，来人拿来饭食，地穴里的人蜂拥进去，挣抢起来。沈员外和船员们纷纷拥过来，向送饭人询问，送饭人一言不发，放下食盒，双手一推，围在他周围的众人被他一推之下，向四面倒去，然后走出地穴，锁上铁门离去。

沈员外和船员们逐渐地融入这群人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为了生存，只能如此，每天都会有人来到这里，带几个人出去，直到带出沈员外几人，才知道是去做工，工作繁重又辛苦，为了生存，也只能去做。起先，沈员外还试图去打听女儿的下落，不过时间久了，也觉得生存无望了，也就不去烦恼了。直到有一天，沈员外被带到了这个城镇主人那里，才觉得有了一线生机。

那是一个平常的日子，自己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里，时间概念仿佛已经被模糊了，但是春去秋来，觉得已经是很多年头了。来到城镇里，见当中一座宫殿，两边街景肃穆，少有行人。沈员外来到宫殿中，见当中高处坐着一个威严的中年人，沈员外双膝一软，伏在地上。

“你的命是我救的，知道么？”中年人低低地问道。

“是，知道。”沈员外伏在地上回答，多年的劳作已经把他的性子磨平了。

“有一个人是你想见的。”

沈员外心里一动，因为他在内心深出还有女儿的影子，他稳了稳心神仔细听着。

“那么多年，你一定想离开这里，回到以前的生活吧，不过，这里我是主宰，只有我能决定你的未来。”中年人说着，手一挥，身旁一个侍从拿过一个布包，放在沈员外跟前。

沈员外打开布包，看到里面是一双小女孩的鞋子，这只是一双很平常的小鞋子，不过，沈员外看着鞋子，双眼已落下泪水，因为他认识这双小鞋，这双鞋正是女儿穿的，这是不会错的，因为每次女儿撒娇时，都是自己给她穿鞋子的。

只听到头顶那个中年人说道：“你的女儿我也救了，如果你想父女团聚，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放你们回到原来的生活去。”

沈员外抬起泪眼，盯着中年人道：“只要让我们父女团聚，什么事情我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