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峰下有洞天(二）

两个人将若愚抬进一间茅屋，放在一张竹板床上，老太婆说道：“好了，以后你就在这里养伤，等身体恢复好之后呢，再在这里为奴三年，还清我们的债再走。”

若愚急道：“不。。。。。。不消老。。。。。。老前辈说，我一。。。。。。若愚急着说明自己的心意，但身体过于虚弱，一急之下，气血攻心，话未说完就昏死过去。

老头子道：“你这贼婆娘，让他还债是肯定的，你怎么就不能日后说呢，非得此时将他吓昏过去，让他身子更虚了，还不得多吃我们几天闲饭！”

这次老太婆自知理亏，只得说：“我怎知道他这般经不起吓，老头子，你过来给他一些内力，免得我们白白救他一场。”

老头子见老太婆这次没有无理强辩，心中稍安。他先让老太婆将若愚扶起，自己上床坐到若愚的背后，右手伸出二指，在他百会穴上点了一下，然后二指顺中枢下滑，经心俞、肝俞、胆俞、脾俞直至肾脊，只见他二指头前升起一团白气，若愚经他的推拿，额前也渐渐的溢出汗来。忽然，老头子张开五指，变指为掌，一下子拍在若愚的后背上。这时他突然感到在若愚体内，有一股无形的大力竟向自己反向冲来，似乎是有意保护自己的主人一样。他大为诧异，怎么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浑厚的内力，若非苦修了数十年以上，怎能到如此境地？

若愚恍惚间只觉得背后有一股暖流涌动，自上而下，绵绵不休，感到整个身体都变得轻爽许多，之后的突然一掌，似滔滔大河向自己狂涌而来。他一时抵抗不住，“啊”的一声，又昏了过去。

老头子对着老婆子说道：“好了，他暂时没有事了，这个年轻人看来是有些来历的，年纪轻轻的，内功修为竟如此不俗，方才若非我撤掌及时，可能反被他体内防御的真气所伤。唉，真不知道你那根筋犯了病，听信那丫头片子的蛊惑，非得将他救进谷内，”

老太婆也觉得吃惊，“那丫头自幼便聪慧善良，虽然这十几年来，我们没有给她好脸色看，但还是任劳任怨，但她若是认定的事，是绝难更改的，我怕我们若不出手相救，她会做出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所以。。。。。。咳，我们这里本该是清净自在，与世无争之地，若不是见他濒临死境，实不该救他入谷，日后若是为我们惹来祸端，岂不是作茧自缚？不如早些将他了断掉为好。”

老头子看了一眼若愚平静的面容，轻叹一声道：“唉，要是我们的显儿现在还活着的话，可能也象他这般大了。算了，我们这一辈子也没有做过几桩好事，还是先将他伤养好后，再做别的打算不迟。”

老太婆听了道：“不消你说，我也看着他依稀有些显儿的模样，姑且将他的伤养好再说吧。”门外草帘一掀，小姑娘走了进来。她看看床上的若愚，问道：“怎么大哥哥又睡了，我给他炖好了肉汤了。”

老头子朝着小姑娘斜了一眼道：“晚上我们吃些什么饭？！”

小姑娘轻声的应道：“白米饭就野兔肉。”

老太婆没等到小姑娘把话说完，就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偷懒耍滑头，每天都是这米饭、兔肉的，就不能换个别的花样！”

老头子也在旁附和的骂着，看来在对待这个小姑娘的态度上，两个人有着惊人的一致。对于这两位的刁难，小姑娘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她依然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明日一早我就到山上转转，看能不能寻些珍奇美味来，改善一下家里的饭菜，今天就先这样吃吧。”

两个人听了，互相看了一下对方一眼，没办法，今天只有这样吃了。

由于担心若愚饿得太过猛的一进食，吃坏了肚子，所以小姑娘只是让若愚喝了些米粥。之后，她又为若愚擦洗了一下手脸，竟换了六盆清水才擦出若愚原来的本色。

第二天天刚亮，小姑娘早早的吃过饭，同一个布包包了几把米粒，拿了一个箩筐就上山去了。到了巳时，她手里提着两只长尾巴山鸡从山上回来。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她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回来了！”她放下山鸡，几步跑到若愚的屋里，见若愚静静的在床上躺着，眼望着屋顶，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姑娘见若愚醒了，很是高兴，趴到若愚的床边说道：“大哥哥，你终于醒了，今天午饭我给你炖野鸡汤，好好的给你补补身子。”

若愚转过头来，激动的望着这个从死亡边缘将自己拯救的小姑娘，动情的说道：“小恩公，我该怎么感谢你，若不是你的仗义相救，我恐怕早就死在那里了。”

小姑娘莞尔一笑道：“大哥哥，别跟我这么客气，以后别叫我小恩公了，我叫婉儿。”

若愚道：“婉儿，真好听，可那两位老前辈好像从没有这样叫过你，他们只会叫你。。。。。。咳，我是说，你是从什么地方捉到的野鸡呀？”若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故意岔开了话题。

小姑娘并不在意，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从小被公公和婆婆带大的，他们若是从小就不知疼爱于我，又怎么会有我的今天呢？”随即，她话题一转道：“今天我到山上，找了一片空地，撒了些米粒，找了根木棍将箩筐支起来，棍上系上一条长绳，我便躲到树后，没多长时间就有两只粗心的野鸡钻到了筐下，我一抻绳子，正把它们扣了个正着。嘻嘻。。。”回想起上午的经历，婉儿还有些意犹未尽。

若愚暗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还以为她是这一家的儿媳呢，心中疑团已解，自然觉得畅快，接着说：“婉儿，你方才说的扣野鸡的法子，小时候我也在华山用过逮麻雀，不过，我自然没有你这么厉害，经常半天连一片麻雀毛儿也扣不住。”

若愚说到这里，和婉儿相视一笑，年轻人贪玩的天性将他们拉得更近了。若愚竟然觉得自己的伤势一时间好像好了大半。两个人正谈笑间，忽然门外一声尖利的骂声传来：“你个死丫头，到现在还不做饭，想将我老人家饿死不成！”

婉儿伸出右手食指，竖着挡在若愚的嘴前，说道：“别笑了，要是再不去做饭，婆婆还不知道骂到什么时候。”说完，她就走出了屋外。眼望着她婀娜的背影，若愚打心里感到庆幸，若不是自己坠下悬崖，怎么能碰上这么一个纯情可爱的婉儿，大概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正午时分，婉儿端来了一盆野鸡肉，两个大馒头，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野鸡汤。若愚这一次吃了个精光，婉儿本来就厨艺精湛，做出来的饭菜色味俱佳，真让若愚彻底饱了一回口福。婉儿将若愚胃口大开，也很是高兴，她边拾掇碗筷，便对若愚说道：“大哥哥，你要是觉得我做的饭菜合口，以后多给你做些。”

若愚听了，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好啊，好啊，这下子我算是有口福了。”

夜里，若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有一点睡意，他在想小姑娘如此离奇的身世，那两个老前辈明明亲手将婉儿带大，非但一点也不疼爱她，反倒总是百般刁难，恶意辱骂，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婉儿却总以一颗善良感恩的心来对待他们两个，在如今尔虞我诈，世风日下的今天，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呀。

若愚抬眼看着窗外昏黄的月光，百思不得其解。猛然间，他觉得草帘一动，屋内便多了两个黑乎乎的人影。若愚大惊道：“你们是什么人？深夜来我的屋内作甚？”

床下一个男人冷笑了几声，若愚一听便知道是那个老头子的。他更加的疑惑，忙问道：“老前辈为何夤夜至此，莫非又要为我疗伤吗？”

只听那老头子又冷笑几声道：“年轻人，现在那小丫头也睡了，不妨将你真实的身份说来听听。”

若愚心里一惊，暗道，这一对老夫妻一向古里古怪的，我还是不说出真实的身份为好，以免惹祸上身。忙道：“老前辈，我叫穆大顺，前几日上青城派玉柱峰造访表兄，晚上贪吃了几杯酒，所以坠下悬崖，蒙两位前辈搭救，此等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只听那老婆子骂道：“好你个华山派弟子，事到如今，你怎能瞒得过我老婆子的法眼？”

若愚故作惊讶道：“什么华山弟子，晚辈真不知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对天起誓，我跟那华山派没有任何的关系。”眼前二位到底是敌是友，若愚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他怎敢承认？

若愚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像是从床下拿出了什么东西。不好，是自己的紫霞剑，他竟拿走了紫霞剑，自己还如何骗得下去。

老头子持剑在手，将紫霞剑抽出鞘来，顷刻间，原本黑漆漆的屋内剑芒大盛，他望着光华闪闪的紫霞剑，喃喃自语道：“紫霞剑，华山的镇山之宝，掌门的权力之剑。”他猛的将头转向若愚狠狠的瞪着他说：“臭小子，再不说出实情，我老人家可要生气了。”

若愚自知再也难以隐瞒下去，于是说道：“不错，我就是华山前任掌门吴道风的三弟子林若愚，前辈若觉得我可以值些银两，尽可以将我送到陶望甫或者魔贼的手中。”说完，将心一横，落到此处只得任由他们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