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色之夜

“咣”的一声，推开门，才发现值班室里边居然没人，石跃进又退了出来。倾耳一听，再往里走廊深处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石跃进顺声走了过去。

“***，今天真倒霉，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应该是那个值班者的声音。

“倒霉？倒霉什么，不就是不能睡个好觉么，到时候收费的时候多收点不就结了？”一个中年男人粗粗的声音。

“就是，这个月生孩子的真多，哈哈，我看咱们这个月的奖金也不会少啊。”是个尖声的中年女性。

“奖金，你不知道，今天来这个***我一看就是个穷鬼，还敢冒充说是公安局的，要是真的穷的医药费都掏不出，今天晚上的熬夜不就白熬了啊，来来来，继续出牌啊，这把牌打完那家伙还不来，咱们就继续睡觉去”又是那个让人厌恶的值班者的声音。

走到门前的石跃进一听到那个值班者的声音，忽然感觉怒意凭空又增添了几分，一脚揣出，整个门都朝一边飞了过去，两个合页全掉了，门斜撞在侧面的墙上，然后又倒在地板上，还挂翻了衣服架暖瓶什么的，杂音大起。

石跃进山一般站在了房间门口。

四个穿白大褂的正在打扑克，对门坐的是个叼着烟卷的黄脸40岁左右的瘦男人，左右分别是两个20的多岁的女护士，一胖一瘦，而背对门的正是那个值班收费的，正回过头看着出现门口的石跃进。

也许是突然间飞掉的房门震动声音和砸倒东西的声音太大，也许是太突然一时不知所措，看着怒气腾腾，双眼发红简直要冒出火来的石跃进，除了三个女人尖叫后还张着的大嘴，四个人一时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地看着。

还是那个值班的女人最先反应过来，发现揣门的居然是那个回去取钱而让她等了半天的那个傻“农民”时，她立马就回复了泼妇本色，一推椅子转身站了起来，“你不是说取钱一会儿就回来么？怎么到现在才来，你不怕你妹妹出事么？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果真是当泼妇惯了，居然根本就忘记了石跃进是怎么揣飞了门，更忘记的他那可怕的喷射着怒火的红色眼神。

一看到这些穿白大褂的，林飞扬那胸中的怒火本来就已经要失控了，再加上看到那值班女人的可恶嘴脸，更是怒火中烧，原来的那股从大脑深处发出来的怒意从小溪变成了滚滚江水，本来性格内敛的石跃进只感觉得到愤怒充满了每个细胞，牙齿紧咬，大踏一步，走进房间。

其他几个也弄清除了原来踹门进来的就是今晚让他们在大凌晨不能睡觉的那个有妹妹要生小孩的烦人的“农民”，登时就来了电，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和惊慌。

“你怎么搞的，来看病不带钱怎么看病啊！”

“你到底取够钱了没有啊？”

“你懂不懂规矩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后院！懂不懂礼貌啊，进屋要先敲门，知道吗？门你弄坏了可是要赔的啊！”

几个七嘴八舌开了火，那种根深蒂固的对农民的歧视的眼神更刺激了石跃进已即将爆发的怒火。值班的白胖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再次开口了。“你不是说你取钱一会儿就回来么？你看表了没？你知道我们等了多长时间么？还敢踹我们医院的门，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别说我一看你就是掏不起住院费的，就是有钱我们也还不想看呢！看见没，你弄坏了门，还碰坏两个暖水瓶，先赔款，二百块钱。交了钱，我们再去给你妹妹看，钱拿够了么？不够继续找钱去，要不然，别想给你妹妹接生！……”看到石跃进只是那么瞪着红红的双眼木头般的站着，她还真的越说越来劲。

听着泼妇般喋喋不休的吵闹声，石跃进感觉到的只是胸中怒火的升腾，不尽的怒气好似股股能量传递到浑身的每个肌肉细胞。特别当听到那女人说到钱不够，就别想给你妹妹接生时，小妹那已渐凉去的尸体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只感觉“轰”的一声在脑中响起，石跃进再也控制不了胸中的怒火了，左手一身，抓住了那女人前胸的衣服，一把拎了起来，拉倒了面前。在182公分的石跃进面前，不到160公分的女人早已离地快一尺高了，再加上近距离了的她终于看到了石跃进那红红的双眼喷射的怒火，而被提在空中，衣服被抓紧后呼吸困难的她终于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惧，“你，你要干…干什么啊？快，快放…”

石跃进哪里还有心去听她说什么，右手一个大耳光打了过去，只见胖女人的左脸立刻经更加的胖了，嘴角流出了红色的鲜血。一看到红色的鲜血，石跃进好像受到了刺激似的又一个更响亮的耳光过去，只听到“卡”的一声，胖女人的脑袋歪到一边，侦察兵出身，而且经过战场磨练的石跃进当然知道是因为自己用力过大而导致胖女人颈骨折断了，可他此时哪里还会去想后果，双手一用力，胖女人就飞到了左侧的墙上，留下斑斑血迹。而另三个人在看到石跃进耳光出手后早就呆住了，只剩下嘴里不清楚的哆哆嗦嗦的呢喃――“你，你……”的声音。

看着那三个呆若木鸡的医生护士，石跃进再跨一步，同样的动作，抓起那个瘦点的护士，用力朝墙上一摔，登时再添缕缕鲜血，接着是另一个护士，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另一堵墙。剩下的那个中年男医生终于明白了石跃进现在早已是头凶猛的野兽，绝不是个木头般的农民，惨烈的场景终于激发了他那求生的**和仅存的男性的勇敢，抓起凳子隔着打扑克的桌子朝石跃进砸了过来。

刚把两个护士摔到墙上后，石跃进半转身过来朝那个男医生看的时候，椅子已经飞到了面前，没有躲避，没有犹豫，石跃进只是用小臂一挥，格了过去。“咔嚓”椅子碎成了几段，男医生满脸都是吃惊之色。可来不及他多想了，石跃进一脚蹬在桌子外沿，整个桌子沿地面飞了过去，撞上那个男医生，并一直把他撞到了背后的墙上桌子才轰然倒地成为了碎片。男医生双手抱胸，先弯了下腰，嘴里流出暗红色的鲜血，张了张嘴，头一歪，倒了下去。

满屋子到处是血迹和各种大小的木头和玻璃碎片，石跃进却并无任何心动。根据战场上的经验，从三人的情况看早已气绝，但石跃进还是又亲自又近距离检查了一遍。白胖值班者脖子断了，头了开了大口，两个护士更是脑浆都流了出来，男医生更是整个胸部肋骨尽断，内脏全部震坏，彻底的死透了。石跃进这才回身，出了门已经飞掉的房间，顺着走廊，走回到门庭去。

小妹依然是静静第躺在地板上，地板上的血也大部分已经凝固，都变成了暗红色，忽然，石跃进发现，那个小生命在被子里还有动静，还在轻轻的蠕动，俯身下去，果然，还是有呼吸的，急促的呼吸，用手还能感觉得到虽然无力但却实实在在的“嘭嘭”的心跳。石跃进心中大喜，继续看下去，这才发现还是个男孩。

原来，原来妹妹不知道是如何忍受着这巨大的痛苦一个人在大出血的情况下生出来的孩子还活着，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准备安葬好小妹就投案的石跃进忽然感觉到了生命的希望和意义。

“我不能死，我还要把我唯一的亲人，我可爱的小外甥抚养成人”。轻轻地把孩子用被子包好，紧紧的抱在怀中，爱恨情仇都一股脑涌向心头，石跃进所不知道是，在他这个感情极度热烈的时刻，他的感情也在他抱着小外甥的同时，如同刚才他的怒火给他无尽的破坏力量一样，渗透到了怀中的小外甥，而且这感情，对亲人的爱和对恶人的恨都深深地贯穿了小孩子身体的每一部分，并直接充斥了他那还未完全发育的大脑。一手抱着小妹，一手抱着用被子抱着的小外甥，石跃进朝家走去。

回到家，进了小妹昏暗的卧室，把小妹在床上放好，虽然对小妹的亲情难以割舍，但石跃进明白，现在关键的是怎样要把这个小外甥给培养成人才是自己最大的责任。怒火已经燃尽，忽然感觉没一丝的力气，浑身的肌肉都是酸楚的，好像气球放掉了气一样，石跃进感到从没有过的疲惫。

“真实奇怪，今天是怎么了，刚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好像在军校时，天天训练更年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力量和耐力，可现在，这种疲惫和累的感觉也是从来没用过啊，哎，不想这些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历来不愿意去思考那些特深奥问题的石跃进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妹妹和小外甥，在回忆了一会这一晚的难忘经历后，开始苦恼第思考着自己的将来。

作为一名出色的刑警，愤怒过后，他自然明白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四条人命，去自首的话，这样的恶劣情节死刑几乎是一定，而自己的生活原则中也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成为杀人犯，从一名保卫祖国的解放军军官，英雄，变成连杀多人的恶魔，难道一时的愤怒就能解释这么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么？到底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呢？如果错了，该怎么挽回呢？

为了自己的小外甥，石跃进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那么做，可到底该怎么做呢？妹妹是不可能给自己任何建议的，给沉睡中的小外甥擦洗后放进被窝，石跃进开始思考以后该怎么做？后悔是没用的，他也从来都是敢做敢当的人，可眼前的问题也让他苦苦思索却没用答案。

“当、当……”当隔壁的老钟敲响5点的时候，可爱的小孩子，自己的小外甥忽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喃喃的哭泣和没人能听懂的语言，小手和小脚开始胡乱的在被窝中乱动。“孩子饿了！”石跃进拿出自己准备的奶粉，冲好，量好温度，送到了自己刚洗过的可爱宝宝的嘴中，虽然是个没任何经验的大男人，但看到宝宝努力幸福地吸允着奶嘴时，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充斥着石跃进的心头。“可能这就是亲情吧！有一个人可以来爱原来这么幸福啊！”

石跃进继续思考着，他明白要自己来带大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是多么的困难。看着小孩，自己的小外甥，石跃进终于下定决心，等把可爱的小外甥安置好后，就勇敢的自首去。

而小外甥的安排，想了半天，石跃进感觉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托付，就是自己的老搭档指导员李冠华的父亲――李文清伯父。

最初和李冠华开始搭档的时候，石跃进就感觉李冠华是个特别可交的朋友，知识渊博，对人友善，而且带着传统中国文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抱负和傲骨。虽然石跃进只是当兵后才到军校进修，而且也是凭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对军事技能的爱好才在军营中创造了一片天地，可他一直都对有知识的人特别崇拜，特别是在认识李冠华之后，对他的知识，人品，对祖国的关爱以及良好的教养都是深深的敬佩，而随着工作生活上的互相帮助和支持他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由于同为洛阳老乡，石跃进家里又没有父母，所以探家时也多次到李冠华家里去，所以也认识了李文清这位让他更为敬佩的老人。

李家是中医世家，李文清老人自幼学医，更是有所创新，更曾经到美国留学医科7年，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建国后回国，在河南医学院任教。可惜后来被打成右派，可他并不气馁，回到家乡继续行医，为乡亲们治病解困。而在最激烈的那次战斗中，李冠华为了保护一名战士，壮烈牺牲后，石跃进就已经把李文清伯父在内心深处作为了自己的父亲，并多次去看望。更让石跃进敬佩的是，李文清老人虽然老年丧子，极端悲痛，但是他却依然没被悲痛压倒，每次去看望老人，石跃进都会发现老人都是精神很好地在进行中医的研究和给乡亲们进行最简单和低价的治疗。

“看来把小外甥交给那位和蔼善良又有气节的李伯父应该是最好的决定吧”石跃进终于下定了决心。

凌晨5点多，中原的冬日还是完全黑暗的，但石跃进明白，出了这么大的案件，天一亮，就会有人立刻报案的，根据判断，如果最快的话，九点恐怕公安局的同事们就会找到这里来。依然是老部队养成的风格，迅速整理好所有的钱物还有一些自己的衣物以及日常用品，还有小妹早就准备好的宝宝的东西，带上妹妹整天要抱着看老半天的妹夫留下的大日记本，把宝宝包好抱在胸前。石跃进又一次低头看看小妹，狠心把自己用来洗衣服用的汽油和防止停电用来照明的所有煤油洒好，一根燃烧快尽的火柴，终于飞了出去，不看那腾腾的火苗，石跃进转身出门。

15分钟后，在一个离家一千多米的小山头上，石跃进终于回头，注视着那个已经烈焰腾空的家，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一狠心，忍住欲滴的眼泪，石跃进抱紧胸前的小外甥，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大步朝西――10多公里外，邻县新安县的小山村――李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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