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有平坦的好处呀，一马平川虽然容易审美疲劳，可安全呀！”陈倩为郝大军打抱不平起来：“长得触目惊心容易让人脚下踩空，大军同志，要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事业，你说是吧？”昏头昏脑的陈倩把平凡的岗位和平凡的长相混为一谈了。

居然有美女对自己的“平凡”如此肯定，郝大军的病体完全痊愈了：“对，对，其实，我总结过了，事业与人的长相基本成反比，就拿我说吧，在疾控中心起早摸黑干了三年，扑灭了几十起疫情，就拿那次霍乱疫情来说吧……”郝大军激动之余，郝大军再次搬出了他最为得意的霍乱防控。

智商处于暂时性低下的陈倩，早把此行的目的抛到了九天云外，与玻璃幕墙内的郝大军大有相见恨晚高山流云之感，郝大军一讲完，陈倩便急不可耐地接着说：“我工作也两年多了，独立完成十几次重要采访，每次都是保质保量完成任务，龚建平受贿，波音767坠毁、汤山投毒案……哪一次没有我的身影，唉，美女，啊不，领导就是看不见，哦，我在报社工作，就是《西方周一》，听说过吧？”

常言道近墨者黑，智商和容貌均为上乘的陈倩，被平庸男郝大军带进了沟里，不知不觉全盘交待了自己的身份，还生怕对方不相信。

不知不觉间，双方谈话语境由“自怨自艾”逐渐向“高山流水”转化，双方却是浑然不觉。

郝大军同志的智商本来就比陈倩差一大截，在这种“高山流水”的语境下，智商水平进一步下滑，自从大学毕业，郝大军还从来没有享受过与美女言谈甚欢的待遇，机会难得，岂能错过，早把方主任“防火防盗防记者”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当陈倩报出记者的家门后，郝大军竟然毫无反应，在他看来，陈倩是什么职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包裹在防护服之下的美女愿意和他继续交流。

“别提了，”郝大军立即接过话头：“你们记者还能写篇报道发出去，可我们做的事，根本就不能说，上面有规定，疫情不能公开，更不能对新闻媒体公开。”

“为什么？”陈倩大为不满：“这不仅仅是抹煞你的业绩，这更是弄虚作假，欺骗公众！”

“谁说不是呢？可上面说了，要维护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维护投资环境，这是纪律！没办法呀。”郝大军叹道，对着话筒小声说道：“陈倩同志，在北京，救护车拉着**患者满大街跑，就是不入院，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郝大军望望陈倩玻璃幕墙外，那里只有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陈倩和一束鲜花。

陈倩也回头看看四周，对着话筒说道：“放心吧，谁说出去谁是小狗！”

郝大军说道：“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在北京，挨个医院清查**患者数量，那些病人不入院，老外就查不到。”

陈倩若有所悟：“老外查不到病人，就说明北京疫情不严重！”

陈倩一点就通，郝大军大感欣慰：“对！这事千万不能让记者知道了，一旦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说呀，现在是防火防盗防记者！”

“防火防盗防记者！”陈倩浑身一哆嗦，智商立即回到了139的水平。

陈倩这才想起自己的记者身份，想起此行的任务、目的和意义，就是要从**“患者”郝大军的嘴里顺藤摸瓜，掏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为自己的回京之路再铺上一层硬化路面。而要做到这一点，按常理，是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记者身份，可现在居然稀里糊涂反被郝大军套出了身份，心中大为惶恐。

不过，陈倩的智商基数高，能够迅速回升，而平庸男郝大军同志智商回升的速度就要慢得多。

对于郝大军而言，因为环境因素而造成的智商暂时性下降，要回到正常水平，一般需要1至2天，而且，就算他的智商回到正常水平，也就在100左右，与陈倩相比，有很大的差距。

平庸男郝大军明明听见了陈倩亲口告诉他，她是《西方周一》的大记者，然而，这条极其重要的信息，却被他选择性地埋藏在大脑中一个连他也找不着的角落里。人的记忆都是有选择的，他们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信息有记忆，而郝大军感兴趣的是，玻璃幕墙外有一个为了他“望断天涯路”的美女，除此之外，郝大军没有记住任何东西，包括方主任托梁月月带来的谆谆教诲——防火防盗防记者！

郝大军谈意正浓，那肯那么快就善罢甘休，对着话筒涛涛不绝：“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好多年了，上面一直就是这么要求的……”把数年来疫情瞒报的事实逐一描述。从霍乱说到了食物中毒，从食物中毒说到了化学污染……一连摆出了十几起从未见诸报端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这些事件，均被当局以维护社会稳定为由给压了下去，百姓无人知晓。郝大军生怕陈倩又像上次那个对象，把他的话当吹牛，每一起事件说的十分详尽，按照中学老师的教导，详细论述了记叙文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四大要素。

陈倩的智商早已恢复，生怕郝大军智商也会闪电般恢复，再不插言，把听筒架在脖子上，歪着头夹着听筒，手里打开笔记本，飞快地记录。她已经意识到，此行虽然暴露了身份，但鉴于郝大军智商低下的事实，有惊无险，而此行的收获，将远远大于十天前独家报道一个**，明天，《西方周一》将有另一个爆炸性新闻出现，一旦爆出，绝对盖过《南方周末》。这让她万分兴奋，手里刷刷记录个不停。

陈倩记得差不多了，对郝大军嫣然一笑（当然这笑容郝大军是看不见的，如果他看见了，荷尔蒙会急速升高），说道：“郝大军同志，我相信你说的话。好好养病，谢谢你，今天的谈话很愉快。”说着转身就走，她已经急不可待要把今天从郝大军嘴里掏出的东西见诸报端。不过，鉴于已经向郝大军发了“说出去是小狗”的毒誓，为了避免成为小狗，陈倩决定，关于北京救护车拉着**病人满大街跑的消息就不报道了。

陈倩翩然离去，郝大军大为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早就给了那美女结束谈话的由头。倒是那美女声称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让他心里多了一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