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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是秘密》第七十六章 机关算尽风波起(十九)——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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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法最早是始于与前朝天玄同一时期的临国颜阳,创立者正是颜阳赫赫有名的暖玉丞相楼月华,当年天玄似乎也有意效仿,但不知为何却始终没有在科举考试使用开来,直至今朝南月一直以来也未曾有过,所以纵然糊名有诸多好处,但南月学子特别是寒门之子除了心生向往也别无他法。

而如今江南会试竟然毫无预兆地开始施行,怎能不令一干举子又惊又喜,一时间整个悦来客栈欢声雷动。

可就在这众口一词的欢声中,有一人的声音分外不同。

“实行糊名众举子对主考此举甚是感恩戴德,但大家还有一句话要问问宁郡王,希望郡王能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整个会场像是经过彩排一般的鸦鹊无声。

江贤循着话语之声望去,说话的这个人,身子立得笔直,言行不卑不亢却带着叫人无法推托的坚持,秀气的眉头一皱,此人……不正是昨夜不遗余力地抨击当朝科考,力促今日举子之聚的那位方倚行方公子么!

方倚行双手抱拳冲着台上众人一拱,语带揶揄,眉眼带着三分挑衅:“宁郡王,前几日的动静不小,仅一个下午光景便逮捕二十三人,而且……”他不停转着的双眼不经意地对着周遭众人一瞥,“据说这二十三人皆是因出卖试题而被捕的,这点实在让草民心惶,会试试题竟堂而皇之地就上了酒楼茶肆当街叫卖,草民斗胆,敢问宁郡王您作为本次会试主考您能给出个什么说法?”

他的话音才落,大家马上又从适才的安静中醒转过来,变得义愤,开始纷纷附和起他的话来。

可身处风口浪尖的宇文宁却好似并不以为意,这几日他已看得很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举子们或迟或早必有一闹,而今日正是最好的时机。

只见他削薄的唇角微微一扬,眼中的光芒在流转间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它不住,却又不至太快而让人感觉不到。

哗地一响,养尊处优得修长双手不慌不忙地收起摇得颇为享受地扇子。面上优哉神色不在,此刻的宇文宁整个人俨然正是令尽忠看上一眼就吓个半死、寝食难安的笑面阎王。

他微笑着站起身来。朝着台外踱了几步站定。格外明亮地夏日晨光毫无遮拦地洒遍他地周身。看似亲切无比实则危险气息甚浓。

“会试试题当街叫卖?”英挺地眉斜斜一挑。愈发显得直飞入鬓。“哪个告诉你那当街叫卖地是会试试题?会试试题皇帝御笔钦点。本郡王亲手所封。怎可能外流?”

“那……”方倚行被一个反问打得措手不及。他不曾想宇文宁竟会否认得如此干脆。一时语塞。“……被捕地二十三人以及在众人间风传地所谓试题又是什么?”

“哼哼……”宇文宁哑声冷笑。“这位公子你知道得可还真不少呢?”

“这……”方倚行白皙地面皮也微微变了颜色。停顿片刻。他有些恼恨地一甩袖子没带好气道。“……这些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人来点破罢了。”

“嗯……”宇文宁无所谓地点点头表示对他这个不甚理想地回答给予了接受。“你说得也不错。如此大地动静也难怪众人人心惶惶了。是该给大家一个正面说法。”

什么?没想到宇文宁又竟答应得如此爽利,方倚行有些不可置信。傻傻地呆在当下,如今会试即在旦夕,而本就千夫所指的宇文宁竟然要在此时踏入最为敏感的风暴中心,他就不怕被卷得连渣都不剩?

相较于方倚行的百转心思,宇文宁则轻松自在很多,只消一个眼神,便有侍卫抚下逐渐开始骚动地人群,待人声渐渐止息,他这才敛起脸上慵懒的笑。恢复起一个郡王该有的威严。

深不见底地寒潭双眸轻轻一扫台下人群,他的声音充满着让人不可质疑的信服,“开科取士仍是关乎社稷之大举,若真是一而再地出现大规模考题泄漏之事,宇文宁作为本次主考无论如何对于朝廷对于百姓都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所以请在场各位放心此番出现如此荒唐的试题当街叫卖,这考试试题绝非是真,此乃有人借机行骗而已。宇文宁在此向各位担保,会试试题绝密之事。决不会在会试之前泄漏半分。”

他微笑的脸庞却寒若冰霜。刀剑出鞘,“而至于那日酒肆茶坊的围捕。不外乎是抓那些接着会试混水摸鱼企图横赚一笔的昧心者。但无论以何种方式搅乱人心,本郡王绝不会姑息也不可能容忍。”

啪、啪、啪方倚行拊掌装模作样地赞道:“宁郡王不愧为当朝第一郡王,说出来的话果然漂亮,只不过这出卖地试题……”开始隐隐浮现邪气的眸子往人群游走间透着丝丝蛊惑,“没见过的人不知道,看见过的人不敢说,那这出卖的试题究竟是真是假,还不是您宁郡王的一句话。”

听闻此话,众人不由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的心中多多少少怀着这样的想法,但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场合也没胆说出来,可这个方倚行……真是厉害,竟然说了而且还如此这般毫不加掩饰,他真不怕落第甚至是脑袋就此落地啊。

果然,待众位官员对着他说出地话回转过神时,集体都怒容满面,显而易见的吹胡子瞪眼。

“大胆!”连文登的小眼顿时瞪大了好几十倍,一句斥责配合着他怒拍座椅,愈发显得虎虎生威,“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怀疑宁郡王说的话。”

“草民不敢……”方倚行立刻告罪躬身而下,可他的话语却一丝一毫也听不出任何怕了瑟缩了的信息。

面对这样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质疑,宇文宁却是无所谓地笑笑,伸手挥退了拍案而起的连文登,旋即又唤来了跟随他左右不离的清风。

对着台下众人,清风从随身带着地盒中掏出一叠纸张。宇文宁拿着扇尖一点大声道:“这里便是从那二十三人身上搜出地所谓试题题目,任何对本郡王所说有质疑者皆可以来看看,等到真正会试那天,尔等再看看会试题目可有今日所见。当然,有人也质疑本郡王将真实试题藏起,拿出来展示与各位的自然是与会试试题无关。对于这点本郡王地确无法能再有什么确切证据能来证明,一切全凭本郡王本心而为,但求无愧便可。况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郡王相信从这二十三人手中购买试题的大有人在,而见着这些题目的也大有人在,本郡王今日所说一切在会试当日便能见个分晓,若会试当天如有一人能拿出确切证据证明试题已经泄漏,本郡王愿脱去一身郡王纱袍不要。以谢监管会试不利之罪……不知宇文宁这番说法各位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宇文宁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悦来客栈的上空,众人皆是大惊,不曾想宁郡王竟然会许下如此重的诺言。不由皆有些面面相觑,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宇文湛地表情也不甚理想,虽说依旧是那张冰山依旧的脸,可细细看去也能见着他面上的愕然:三哥,这次明知对方是张网以待,竟还许下这般严重的陈诺,你是不是赌得太大了!若有意滋事者果真让假的便成真的么?还是说他就有这么大的把握摸清对方根本就没有如此做的意图?

难道你就真的将空城计与请君入瓮这两出戏,看得如此之透?

“这……”方倚行也不曾料到宇文宁会有此番一说,沉吟半晌才启口说道。“这……宁郡王不要下这种重誓,我等寒窗苦读十年为地不是这些,我等要的不过是公平二字,此番情形如此不明了,但凭郡王一言,我等……”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坚定地声音所打断,“好,有宁郡王这一句话。我们举子皆会安心待考,还请郡王放

小小脸庞写满了信任,一双眼儿瞪得黑亮,说话的此人竟然是在台下看了许久,皆没有发言的江贤。

正为宇文宁适才爆炸性的话语震得回不过神来的陈泰丰,这才被身边江贤的一句好拉回了神,他一拍江贤的肩,也高声说道:“既然宁郡王都下了如此重的誓,我陈泰丰绝对相信郡王。”

这两人的话才落。四周也陆陆续续响起了举子们地赞和之声。毕竟大家苦读十年为的就是这场会试,既然宁郡王都下了如此重的誓。自己如何不能不去相信,难道非得弄到这次会试办不下去?这些可是举子们最不乐意见着的啊!

见众人皆是赞同,方倚行还想在说些什么来挽回颓势,可怎奈大势已去,众举子无论如何是不会再陪他闹上这么一场了,眼见着这一场浩然大波就要这么退去。

宇文宁摇摇扇子,眼儿亮得犹如星斗,太子不管你来几个托掌控全盘的也必然是我。

可宇文湛的心中那抹隐忧却始终不去,试题的主动权可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的啊,三哥真有那么大地把握,料定了太子不敢抖出真题?若是现在……太子将真题抛出,那么三哥要如何收场呢?

就在此时没人注意到一个灰色的布衣小影子,跌跌撞撞地由悦来客栈的客房方向朝此间疾跑而来。

小身影喘息着穿过重重众人,一把摔倒在陈泰丰的面前,惹得周遭的众举子忙不迭为他让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地盘。

“小顺子?”陈泰丰疑惑地开腔,不明白他的随侍小顺子怎么如此惊惶。

听见自己的主人的声音,摔倒在地地小顺子,一把伸出手去抱住陈泰丰地腿,浑身发颤,他好似遭受了极大的惊吓。

“小顺子?”陈泰丰又唤了一声,小顺子这才从他地个人惊恐中挣脱出来。

“主子……”才一开腔,就带着哭意,“主子,王公子他死了……”

王公子他死了?陈泰丰的心咯噔了一下,他突然不明白这一句话合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了,竟也傻傻地呆了半晌,像根木头疙瘩,反倒还是年纪尚小的江贤镇定,他追问道:“王公子,是王临进王公子么?你说他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是!”被他一连串的疑问所袭,小顺子也想说个明白可怎奈说出来的话还是断断续续,“是……王……临进王公子,我……我家公子让我去催王……公子来参加这次……举子聚会,可……可我才开他的房门,就见到他……他吊死在客房的房梁上……”

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乌云盖顶的王临进死了?周遭的一干举子,一听出了人命,忙不迭禀告台上的宇文宁。

王临进的客房门大开,从屋外便能很清晰地见到屋内的全貌,尸首已被兵士从梁上解了下来,盖着白布放在一旁,唯余一条空荡荡的绳索在屋梁上随风而动,看着异常诡异渗人。

宇文湛抬头就便见着他的三哥宇文宁立在那条荡来荡去的绳索之下,拿着一张字条沉默不语,表情甚是严肃,不由刚毅的眉头紧拧,不好的预感又再次涌上心头,看来必是发生了变故,否则自己的三哥不会如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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