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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是秘密》第七十三章 机关算尽风波起(十六)——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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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似就在这一刻凝固,尽忠并不晓得自己的这本欲打破僵局的举动竟有如此大的收效,而小花朵则为自己最为真实的本能举动大感尴尬,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有言语,最后尽忠终于不管不顾地笑出声来。

被摆了一道的小花朵无法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这个不厚道的姐姐一眼,虽说还是心事重重,但不可否认他的沉重得心情却在适才的一吓中,得到了极大的释放,在尽忠好不遮掩的笑声感召下,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怂样,他也不由轻笑出声……

伴随着夏夜的蛙鸣,两道影子浅浅被投影在隐隐晃着微光的池面,一左一右,一高一矮,并肩而立。

“尽忠姐姐,其实我早怀疑自己的身世”小花朵语出惊人,一张小脸弱弱地露齿而笑,“从娘亲平日里的只言片语,常有意无意地就提起匈奴,提起草原,而且还不许我告诉别人,我就猜想自己该不是像娘亲说得那样简单,在我的心中早已怀疑自己并非南月人而是匈奴人,而致使我们远走故乡来到苏杭的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仇人的追杀……”

话至于此,小花朵再次陷入沉默,习惯性地又绞起他的衣角,半天才从紧闭的嘴缝中挤出话来一段好似自嘲的话来,“没想到我竟然猜中了这结局而猜错了过程,原来我们的确是匈奴人,的确是被仇家追杀,但我却没有想到其中如此深入的奥妙,我不知道自己竟会是……”他停下话语,对着黑寂夜空,狠狠甩手抛出一颗小石子,石子在夜色笼罩的水池上空划出一道魅惑的银色光线,直坠池的另一端。

扑通,在这安静如睡的静谧中,犹显清晰……

身旁的小小人儿。身形单薄,眼中神色却难以令人理解,似乎是对尽忠的欲言又止,想要安慰自己,不要太过介怀自己的身世,又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使他地伤害降到最低。感到颇为好笑。

他的双手撑着池边,仰面追随着池上几星临水而飞的萤火虫,故作轻松“哎”地拉长一声,继而吐舌一笑,像是强撑开精神,继续说道:“其实我介意的不是娘亲是否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知道血缘上的联系固然很重要,但事实上是她费尽心血将我养大,所以不论如何在我地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娘亲。对于这点姐姐不用担心,也不用费神安慰我了,我心里透亮着呢……只是……”

话及至此。原本虽说有些勉强但还算是在笑的小脸,眉眼之上却隐隐透着惶然,浅笑也再挂不住,慢慢敛起在唇角,他的脸也变得静默……

夜色的黑沉逐渐浓郁起来,池水上隐隐开始浮现一层朦胧的白雾,越来越多的一明一暗的萤火虫开始在水上聚集,由它们组成的光晕开始初见规模。

小花朵默默地凝视着这些飞舞地小虫,眼神似乎正在迷离。“尽忠姐姐,我知道现在他们在找我回去,你说我真要回去么?我会是他们要的那类人么?即便我回去了就能斗得过大阏氏么?……我一点把握也没有。而若是我失败了,那是不是就表示了过去他们的那些牺牲没有一点意义?”

黑暗中小花朵地脸被夜色所溶。一双大眼写着无助。这毕竟还只是个八岁地孩子。为什么就要背负了一个部族地希望?

心中一阵不忍。张张口尽忠刚想安慰开导点什么。却不想一道不知从何而来地宝蓝修长身影也一晃身坐在了小花朵地另一侧。

宇文宁?他怎么会在这里?尽忠地眼儿瞪得像是见了鬼。

可宇文宁却不管她见着自己是何种意外地模样。只自顾自地撩袍坐下。一挥手丢给小花朵一样椭圆状地东西。说道:“喝吧!”

小花朵措不及防。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就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没抓牢而将其滚至池中。

尽忠疑惑。不由盯着小花朵才停歇下来地手定睛一看。宇文宁给了啥?这一看可不得了。让她差点没跳起来。指着宇文宁地鼻子开始骂。

酒壶?宇文宁竟然唆使小花朵这一个八岁的孩子喝酒?

可还没待尽忠说出任何一个谴责的字眼。宇文宁就好似先知一般,早早得知她会有的反应。一个你有什么意见的斜睨眼神过来,尽忠的适才还高涨的气焰立刻就如同热炭遭遇冷水,呲地一瞬,全熄,唯留死灰……而且还是根本不可能复燃的那种。

“科尔沁草原上的阿刺吉,清如井泉花,白于寒露浆,你该尝尝!”

突如其来地变故,令还沉浸在自己伤感情绪里的小花朵一时摸不清头脑,漆黑的大眼一闪一闪不安中带着疑惑,甚是愕然,这个黄公子,哦……不对,是宁郡王,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小花朵扭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尽忠,尽忠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无法,只能扭开瓶盖……

酒还未入喉,那甘辣的酒味瞬间便霸道地窜入鼻腔,一股醇厚绵长的回甘立刻在胸腔中流窜……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就在这一霎那,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一阵似曾相识的久未温暖开始久久回荡在他地胸怀从未见过面地阿爸阿妈,面容和蔼,草原上的汉子最不该缺地便是勇气。

尽忠眼巴巴地看着小花朵喝下第一口酒,第二口酒,第三口酒……终于,她再忍不住,一把抢过小花朵手中的酒,对着宇文宁忿恨道:“姐姐陪你喝!”

宇文宁略略一瞥“正气凛然”的尽忠,唇角露出一丝毫不在意的笑,尽忠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酒不过是种媒介,它给予人的是一种无须表白便已知晓全部的感觉,所以有人说酒肉穿肠过足矣。

宇文宁笑着越发深沉,可却是因为现在的他不曾也不能想到只要再过一下,情况将会发生何样的大变化,以致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还开始后悔自己这么就这么放纵这倒霉催的尽忠呢?

随着夜越来越沉,凉亭中的酒壶越来越多,宇文宁的脸色果然开始越来越难看,再也不复他长久以来成竹在胸的模样,或许在刚开始他还能配合着两个醉醺醺的家伙举举杯子,可到最后见着他们愈加地变本加厉,两个人开始勾肩搭背、叽叽咕咕、又哭又笑不知说些什么之际,宇文宁终于要失了稳重。

不错,他知道这酒定会让人醉,可却不知道居然能有人能醉得这样的聒噪与不可理喻,而且还连带教坏原本尚属乖巧的男孩,这叫人真真恨不得将其一把掐死为妙!

宇文宁英挺的眉头早已拧成一团乱绳,一个眼神示意,一道青色人影便从天而降。

“清风,带小王子回房。”

他的声音甚是纠结,引得清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一张冷脸犹如万年寒冰。平日他见着的宁郡王与湛郡王,虽说是兄弟,可二人的个性却南辕北辙,以致虽说眉眼形状相似,但他们表现出来的面相也是大不相同,所以难怪有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他是极为赞同。

可今夜的宁郡王在这夜色之下,却与湛郡王有着百分之一百的相同,清风默默地惊叹感叹果然不愧是兄弟。

望着被清风逐渐带远小花朵,早已喝得眼冒星星的尽忠可急了,颠颠倒倒要往前跑去欲拉住小花朵继续两人肆无忌惮的黑皮时光。

“小花朵,你快回来呀,我们的酒还没喝尽兴。”

听闻尽忠这明显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言论,宇文宁眉头一挑,心头一股无名怒火升起,什么?这丫头还要喝?

遂一把拿下她手中握着的早已洒的快要见底的酒壶,冷冷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节制,即便酒是水做的,但喝这么的水,你也该够了吧。”

被宇文宁这么一凶,尽忠被吓了一跳,猛地打了个酒嗝,略带怯意般地含糊道:“你……是宇文宁?不会是宇文湛吧?”

宇文宁见她一副小心翼翼,识人不清的醉猫模样,不知为何却又气不起来,只能摇摇头无奈地叹笑,看样子这个丫头果然是怕四弟怕得要命啊,即便是喝醉,可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小身板立刻唰地就能挺得笔直。

眼前的人熟悉的笑,让尽忠才提起的神经又放了下来,多日的朝夕相处,她已不若从前那般地怕宇文宁,她一撇嘴委屈地指控道:“是你丢酒壶让人喝的,可最后不让人喝的又是你,真是善变……善变,你一直都善变!”

善变?宇文宁楞了楞,他不知道尽忠为什么这么说他,只好捏着那酒壶晃了晃,轻声解释道:“这酒是给小花朵准备的,要知道从今夜起他就要忘记自己年纪,背负起他应有的责任”

“这不公平……”脸儿通红的尽忠忽然尖叫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去TMD的责任,责任有什么了不起,我讨厌责任……难道有了责任就可以不顾他人了……”尽忠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神色严肃而又认真,“宇文宁啊,你知道吗,嘿嘿……或许你已忘记了吧……可忘记了又有什么关系……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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