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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妓院》第六十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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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坐在天香楼的客房中,敛了所有的气息,唯恐昆仑派的水镜能窥视到他的形迹。他哪里知道,昆仑派早在三十年前就放弃监视水镜了。每天什么事都不做盯着个空无一物的水盆发呆,一发就是几百年,任谁都受不了。所以水镜监管者早就把那个破盆子扔到储物间,自己去修炼逍遥去了。什么时候了,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谁不懂呀,凭什么牺牲我的学习时间呀!

大君不知道名门正派分派的工作全靠自觉,很容易产生怠工情况,所以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收起一切气息,噬心术发作的痛苦他还记忆犹新。

是大开杀戒呢?还是掳了就走?还是看看再说?大君有点犹疑。

隔壁房里忽然传来有人用大壶倒水的声音,一阵如兰似麝的香味伴着温暖的水汽隔着门隙飘过来,大君全身都痒了。他至少已经有十八年没有舒舒服服地享受过沐浴的滋味,虚无空间里只是一片虚无。醇酒、美食、妇人、很多美好的他感觉已经忘记了。

隔房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他就看到了这一大盆洗澡水。没有人,只有洗澡水。不但有洗澡水,还有换洗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摆在一张椅子上。

莫非现在妓院的规矩变了?进门先洗澡?大君觉得有点懵。

衣服是崭新的,肥瘦长短大小都刚刚好,就好像是照着他身材定做的一样。

——这是谁为他准备的?

大君之所以被人称为无面魔君,是因为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大君还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清楚地知道他的身材。不过所有曾经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包括侍女、宫人都被魅影天后屠杀得一干二净,魅影天后也被狂怒的他施以重刑,现在是否活着都还成问题,那个伤心之地被他加封了结界,魅影天后就算没死也绝无脱困的可能,她没道理出现在这种地方!

有人说过,世界上最熟悉自己的人,除了身边的女人,就是敌人。

是否准备衣服的这个人是敌人?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柔软合身的新衣服,大君心里的想法又改变了。

不可能是以前的老相识,如果是,她们早就直接催动噬心术了。毕竟当年魅影天后因妒生恨,联手昆仑设计他身中噬心术陷入昆仑为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他逃出来后,十大长老一起编纂了一本名为《谁动了我的昆仑》的小册子,上面对他的长相特征、行为方式以及所中的噬心术催动密法进行了详尽的解说,小册子正版盗版满天飞,到最后,连第九流的门派的最新入门的小弟子都能对催动密法朗朗上口。更何况那些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大君冷冷一笑, 不管是谁,我就看你们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足音,有人轻轻地叩门,不疾不徐,斯文有礼。

“进来!”大君头也不抬地端起桌上的香茗,用盖盏缓缓地拨开盏中如烟的雾气,欣赏那碧沉沉的汤色。

一位穿着曳地长裙的美妇人,用一种非凡优雅的风姿走了过来。她的年华虽已逝去,但那股专属于绝色的风韵更见成熟。她脸上未着半点脂粉,整个人就像是一株雨后的青青翠竹,清丽典雅,使人见之忘俗。

她带着微笑看着他,眼中柔情似水。

朝思暮想的人,当他真正站在你面前时,你会发现他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就像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可能是唐僧;带翅膀的也不一定是天使,有可能是鸟人的道理一样。

浣娘完全没想到,这个让她铭记在心的男人,十八年后初次相见,居然会是这样。

大君将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再从脚看到头,才慢吞吞地说:“同样的菜我不吃两次。”

“什么?!”浣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见过你!”对于空无一物的虚无空间来说,由于渴望和时常回忆,呆在里面的人会对外面的多彩世界记得非常清晰。蹲过监狱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体会,由于日复一日的单调乏味,记忆会自动选择有意义的事情来刻录,对于乏味的重复,它会自动删除,这样就使得假释的日子印象特别的鲜明。

大君在十八年前假释过一天。假释的原因是为了赴一个约会。结果没有等来老友,只等来了一干过路的昆仑弟子,其中有一位恰好在N年前看过《谁动了我昆仑》,堂堂无面魔君无奈之下只得扮作好色不良修士,于众目睽睽之下进入青楼厮混,成功地消除他们的怀疑逃过一劫。毕竟,谁也不会将逛人间妓院的好色修士与在传闻中对女人的挑剔程度可排三界第一的魔君画上等号。

一想此事,魔君就恨得牙痒:要不是因为身中噬心术,也不会受此奇耻大辱!

浣娘哪知道其中的曲折,她设想过如果相见可能会有的所有情况,却独独忘了这一种,他是记得她,但也记得她的身份。在他心目中,妓女就是妓女,她和所有的妓女一样,哪怕称号是花魁,也是妓女。“同样的菜我不吃两次”?!冷酷又绝情,连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都没有。

十八年情愫,不过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浣娘只觉得嘴里发苦,但不愧在风月场中打混多年,她很快就定了定心神,不卑不亢地道:“这位爷恐怕弄错了,我今天只是来问问大爷您喜欢我这里的哪一位姑娘?若要吃浣娘这道菜,您可是晚了十八年。”

“你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元宝的?”魔君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浣娘立刻象护崽的母鸡:“花名册里没有这个人,大爷你来错地方了!”

“是么?”魔君没有时间和耐心来循循诱导,他喜欢用最直接的方法。所以浣娘在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就落到了水里。洗澡水,魔君洗剩下的那桶。

魔君冷冷地看着浣娘在水中狼狈不堪地挣扎着探出头来:“你还有一次机会!

浣娘本已伤心欲绝,经此一折腾更是万念俱灰,将脖子一梗:“你杀了我吧!”

魔君微笑:“好久没有看到你这种不怕死的女人了!”

随着他的话音,木桶里微温的水迅速开始冷却,水面浮起一颗颗冰凌,浣娘的脸上也逐渐挂满霜花,她只觉得奇寒彻骨,犹如有万千根冰针扎入体内。此刻,活比死更需要勇气!

“很多人说我是个狠心人,所以你还是不要考验我的耐性。”看到浣娘凄绝的眼神,魔君很平静地说。

浣娘缓缓地闭上眼,面颊缀上两行冰珠。

门“嘭”地一下无风自开,有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来人无视站在桶边的魔君和水桶里快冻成冰人的浣娘,直接往太师椅上一坐,沉声喝道:“三和?!还不出来迎接本候?”

他的声音不大,但天香楼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觉得这声音传自耳边。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转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有几位正在圈圈叉叉的客人甚至被这神秘的耳畔之音吓出了功能障碍。

论惊吓的程度,谁都比不上三和。之前三和在屋里睡觉,一听这声音吓得噌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看左右无人,方长长地出了口气:“梦魇、梦魇,大吉大利。可恶的穷奇,在梦里都不放过我!”一边想一边闭上眼缓缓地往床上倒去,头还没有沾着枕头,耳边突然又传出那魔鬼般的不耐烦地声音:“三和!我没工夫一间一间找你,快给我滚出来!”

这绝对不是梦!

“妈呀!”三和一激灵从床上蹦到床下,顾不得梳头洗脸,一路狂奔,一定要在穷奇爆发前找到他,要不然,他一个不高兴,干脆提前催动隐藏在自己身上的雷咒作指向标,那可就凄惨了。老爷曾经告诉过三和,一个雷咒下来就可以把人烤得七分熟。穷奇做事,从来不喜欢声势太小,一出手必定是一连串……

三和越想越胆寒,干脆召出小青,一间一间从窗户飞进门口飞出,满楼寻找侯爷大驾。天香楼一干普通人众耳听得门窗嘭嘭作响,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青色穿堂风卷过,物品漫天飞舞,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等三和终于在天香楼的七十多间房中找到穷奇时,小青累得都快虚脱了。

三和收起小青抬眼偷看候爷脸色,以评测自己挨罚的风险。果不其然,穷奇的脸色象锅底,连带着狗腿站在旁边的老爷和风姨也面色发青,青的程度看起来比穷奇更严重。“讨好主上也不用表现得这么彻底吧,这段时间我管你们吃管你们住,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这样落井下石!”三和觉得很气愤。

其实这次倒是三和冤枉风姨和老爷了。他们听到候爷的召唤后,凭借多年以来练就的定位**,早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主人身边。赶来的时候,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向来满不在乎的穷奇居然如临大敌般瞪着一个青衫客,天香楼的主人浣娘竟然被冰冻在房内浴桶中。

穷奇坐在椅上,左手握着扶手,右手放在桌上,动作看似悠闲,但他的人看起来,却像一匹蓄势待发的黑豹,冷酷、敏锐、专注。这不是攻击的姿势,大巧不工,大音稀声,一个真正的法术高手是不屑于摆出花俏的施放手法的。

可是一个真正修炼过的人,立刻就可以看出,他远比任何摆出起手式的对手都要凶险,他在这完全静止不动的一姿一势一态间,已藏着有无穷无尽的法力波动,如同暴风雨前的海洋,暗流汹涌。

青衫客面上没有一点惊惶,也没有一点恐惧。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垂手而立,闲适而懒散,全身上下每一处空门都完全暴露在穷奇眼前。乍看之下,他身上没有一点法力波动,可当老爷和风姨暗暗催放几个试探性的法术时,却全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这人就如同一个黑洞,不动声色,吸纳一切,他的可怕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体会。

四人僵持不动,穷奇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青衫客也微微蹙起眉头。忽然间,屋内似有微风吹过,穷奇身下的座椅忽然一寸寸化作了飞灰,但他仍保持着以前的坐姿,整个人如同雕塑。青衫客的袖袍也微微鼓荡,不若刚才平静内敛。

三和就在这个时候骑着小青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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