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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无人》第七节 那堪佳节又花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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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风吹过,花落了一地,赵丽坐在树下,呆呆的看着纯净的天空,春天开始前,一直

都在下雪,没想到春风吹过,催急了花,开得一片锦绣而灿烂,就连风,也渐渐变成温暖了,温暖得让他想流泪。

娘就是在样的日子里死去的,在桃花下,那天桃花开得那么艳丽,可是娘竟然狠心离开了,离开她恨的一切,唯独没有离开他,因为,娘这一生,只爱她,只能爱她。

流泪了,果然又流泪了,明净的天空下,眼泪落下来,就像青色的水滴,冰冷的、伤心的眼泪,流了很久,流得眼睛几乎都要瞎掉了。

如果娘还活着,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到处流浪,唱曲儿,一定很开心,比现在开心、比现在幸福,娘唱的小曲儿,现在还回响在耳边。

累了,真的累了,今天,十三岁了,好像是个大人了,可以独自骑马,喝酒,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活得那么累呢?

“赵丽……。”

不用起身,就知道是李敢,这么早就跑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赵丽,你知道吗?皇上下旨,任卫青为车骑将军,从上谷出兵了,我们终于向匈奴宣战了。赵丽,只要战争不结束,我们一定能够上战场,建功封侯……。”

李敢兴奋神色,神采飞扬,就和当初,他在涵香阁前向他伸出手,说我带你回家一模一样,在印象中,他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快起来,我们到外面逛逛,大佛寺的桃花也开了,所有的人都去了,听说连卫皇后都去了,快起来啊!”

四周的人流如潮,武帝坐在观花亭中,认真的看着手中刚接到前方战报,各路人马都已经出了边塞,下一步的战况,又得等几天才到。

放下战报,满目灿烂的桃花,开得有若云霞,听说赵家别苑的桃花也是长安的盛景之一,绵延数里,花开似锦,亭台楼阁,美不胜举,到底赵家有多少钱呢?淮南王已是诸侯国中最富裕的国家之一,而赵家又是淮南国的首富,到底有多少钱,才能成为淮南国的首富呢?

敌国的富裕?武帝冷眼观望着亭外喜气洋洋的人群,这些人,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敌国的富裕对于一个帝王,有多大的威胁和吸引呢?也许很少,也许根本就没有,就连身边的近臣,都不会有人了解。

这各地的豪强,真真是心底的恨,武帝转过头,卫子夫正对静月温言软语,也许又是去病惹恼了静月吧!

想到霍去病,武帝不由面露微笑,他相顾四望,果然看到了他,他正坐在一株桃树上,呆呆的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清澈的眼眸中,只见淡青的天空和朵朵的白云,光影在他浅色的宫衣上交替变幻,倒影出桃花艳丽的花瓣。春风吹过,落了一襟绯红的花瓣,看上去,竟然令这个眉目间英气勃发的男孩儿,显出浅浅的一丝脂粉气。

“去病,你在看什么?”武帝大声的唤道。

那个男孩儿转过头,淡淡的笑,“天空。”

在如水的晴空下,他的笑容如同几如静止的流水。武帝微笑了,“天什么空?下来,一同看看花,你又惹恼了静月了?”

“皇上,皇上……。”

武帝恼怒的转过头,却是元宝极快的跑了过来,“嚷什么嚷?朕不在这儿吗?”

“皇上,着火了,快走,快走。”元宝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怎么回事?”武帝大感恼火,“这不好好儿的吗?”

元宝道:“奴才看到了,几个小孩子在桃林边吵架,一个小子,可凶得紧,嚷着要放火。”

武帝奇道:“吵架?朕去看看。”

果然是一群衣着华丽的男孩子,武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赵丽,他手中提着马鞭,甚是不耐的样子,腰间挂着一串玉鱼,一块玉佩,武帝道:“元宝,那不是秋雪玉鱼吗?听说是衡山王送给田鼢的至宝,怎么会在这个孩子手中?”

低眉顺眼的元宝低声道:“奴才不知。”

真真的无聊,这群的人,这样的兴高采烈,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的高兴呢?赵丽百无聊赖般的看着周围的人群,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心里有这么多的愁苦呢?

跳下马,坐在软氆上,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一怀,娘如果活着,她会做什么呢?一定买来糖果和蜜饯,娘知道他爱吃,常常吃得一嘴的蜜,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

娘为什么要死呢?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想通,倒在软氆上,眼中满是天空中白云变幻的影子,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娘死的那一天,她讨来米汤为他洗头,然后抱着他坐在庭院中时的情景。

“丽儿,看见天空中的鸟儿了吗?无论鸟儿飞得多高,它的影子,都会落在地上,你啊,是娘心里的影子……。”

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风吹过,脸上凉凉的一片,多像小的时候,没钱买伞,娘抱着在街上狂奔的时候,雨丝飘落在脸上的情景。

“唉,看看这小子,长得就像小娘儿……。”

睁开眼睛,是几个衣着华丽,粗俗不堪的子弟。

“唉,他在看我们,你看,你看……。”

“干什么?滚开。”

李敢走了过来,他长得真高,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李敢竟然长得这么高了,赵丽重又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那年在妓院门口,他伸出手对自己说,“我送你回家。”

回家?家在哪里呢?那个有着千百间屋子的房子吗?那不是家,自己没有家,从来都没有,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家,因为娘说过,家,是有温暖的地方,记忆中,只有娘的怀抱,是温暖的。

“唉,小子,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啊?你不会是……。”

呷昵传了过来,赵丽一跃而起,不由分说的拿起马鞭,对着那张满是暧昧笑容的脸抽了过来。

血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襟上,那人一呆,怒吼一声冲了上来,赵丽向后一退,赵家的下人一拥而上,几成群殴。

鲜血飞溅,有几滴落在了衣襟上,赵丽厌恶的侧过身子,他讨厌争斗,小的时候,那些男人也是这样为娘大打出手的,那时候,娘是那样的风情万种、那样的惹人怜爱、那样的倾国倾城、那样的沉鱼落雁,就像刘陵一般。

和往常一样,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和往常一样,四周挤满了爱看热闹的长安人,议论纷纷,比过节更兴奋。

真令人讨厌,这周围的人,都那么的讨厌。

惨胜后的赵家人,鼻青眼肿的跟在赵丽身后,赵丽接过李敢递过的马缰,轻轻拍了拍马颈,声如蚊吟,“小白龙,只有你了,这世上只有你陪我了。”

小白龙长嘶一声,赵丽翻身上马,拉过缰线,转过身,却听身边一个中年男子调笑般的对身边一个女子说,“看见那个年轻人了吗?长得很像我年轻时的一个相好,想当年,她是长安城最美的头牌,我花费万金才见了她一眼,和她共渡了一宵……。”

赵丽猛的转过头,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落下后,那男子的脸上立即绽开,鲜血飞溅至四处,而赵丽,马鞭不断的落下,每一鞭,都充满着仇恨、怨恨、恼怒和悲伤。

远远的看过去,那个身着长袍的孩子,手腕翻飞,每一鞭下去,必见血,赵家的人,围在他的马周,不让那个男子的家人拯救他。

“这怎么话儿说的,好好儿的,把人家打成这个样子。”武帝冷笑着。

话音才落,那个男子已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赵丽骑着马,绕着他转了几圈,然后回过身,疯子般的大叫,“放火,放火,把这片林子全烧了。”

人群四散逃开,转瞬间,林中的人走了大半,赵家的人吆喝着,四处点下火种,一时间,大火冲天而起,桃林渐渐被大火吞噬。那个孩子,竟然仰天大笑,那刺耳的笑声,久久的回响在烈烈燃烧的桃林上空。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看桃花,我要看桃花。”静月跺着脚,看着满地的焦木,放声大哭着。

卫子夫温言抚慰,十分无奈的看着武帝,武帝皱着眉,显然对静月也没有办法。

霍去病突然冷言道:“这不还有桃花吗?”

果然,枝头还有几朵艳艳的桃花,霍去病伸手摘了下来,递给静月,“给,挺美的。”

夜深了,卫子夫轻轻哼着歌儿,手中轻拂着纱巾,为刘据驱赶着蚊虫,今天春天暖得早,这听风轩又近水,是以蚊蚋特别多。

窗外起风了,池水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武帝静静的倾听着卫子夫哼唱的歌谣,很久了,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的歌声了,今天细细一听,竟别有一番风味,扫兴的是,她唱的,不是小曲儿,不是歌谣,而是一首童谣,那么清越的声音,唱的,竟是这样的歌谣,真的很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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