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下）

陈莹一时没反应过来：“镇魂香……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让容易丢魂儿的人，镇定下来。”傅然小声说，“这种香虽然比较普遍，但是我闻着这味儿，不大象是普通的配方，明白不？”

“不明白。”陈莹也小声说，“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危险吧！”

“没危险，太没危险了。”傅然又在屋里转了转，一屁股坐在了床垫上，“就好比你家点了根蚊香，但是我一闻觉得象是从越南买来的，不是国货。就是这个意思，明白了不？”

“哦……你是说，她不是中国人？”陈莹觉得匪夷所思。

傅然摆了摆手，“当我什么都没说。一会你来问吧，我看你俩差不多大，应该能说到一块。”

这时门响了，李嘉雯抱着三瓶饮料踢着门进来了，“快接一下，我拿不住了。”

陈莹上去帮忙接了下来，递给傅然一瓶。李嘉雯啪的一声就打开了，长长的喝了一口，哈了一下，“*啊！一天都没怎么喝水了。你们也喝啊！”

陈莹嗯嗯了一声，“你就住这儿？”

“是啊，主要是看货。”李嘉雯抬起下巴冲那堆衣服呶呶嘴，然后坐在了床垫上。“你往那边去点”——她对傅然说，傅然连忙挪了挪屁股。

“宋欣临走前，你们就睡这里的？”陈莹又问。

“唉！是啊！”李嘉雯脸色沉了一下，“她夜里一点四十的火车，每次去北京前都住我这里，火车站就在旁边，没多远。”

“原来是这样。”陈莹点了点头。

“欣欣确实是得病死的？”李嘉雯抬起头来问，好像是在问一个陌生人的事。

“嗯，心脏病。”陈莹轻声说。

“那你们来找我干嘛？”李嘉雯又问。

“呃……”陈莹一下语塞了，半天才说，“她的症状又不大像是心脏病，医院希望能查的清楚些。”

“解剖啊！”李嘉雯说着做了一个拿刀拉开的动作，“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莹觉得额头上全是黑线。

“小姑娘，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傅然说话了，他拍着手里的饮料，慢悠悠地说，“宋欣的死亡原因不是拉开看看就能看明白的。”

“是吗？那问我就能知道？”李嘉雯转过身看傅然，“大叔您贵姓？”

“我叫傅然，她叫陈莹。”傅然说着伸出手跟她握了握，“我们觉得问你会问出些东西。比如，那晚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

“吃饭、聊天、睡觉喽。”李嘉雯说着站了起来，“我跟她说别去北京伺候老头子了，跟我倒腾衣服，虽然累点，也能赚钱。她不听。这个死丫头。”

陈莹看见她的眼睛红了。

“不会这么简单吧……”傅然自顾自地说，“你们什么时候去的老井？”

李嘉雯愣了一下，“你们……知道老井？”

傅然点了点头，“你这屋里的香，是谁给你的，你是不是也害怕象宋欣一样？”

李嘉雯这次没说话，看着傅然。

“我……就是问问。”傅然解释道。

“是不是刘军那个SB都告诉你们了？”李嘉雯没有了刚才热情的笑容，脸上突然呈现出杀气腾腾的样子。陈莹有点呆住了。

“他只跟我们说了老井的故事。”傅然面不改色，“至于熏香，我是自己闻出来的。”

“你怎么能闻出来？”李嘉雯继续追问，“怎么可能呢！”

“我姥姥很久以前也用过，因为气味特殊，我就记得了，刚才我还琢磨着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傅然微笑着说。陈莹能看到他脸上的皱纹。

“怎么可能……”李嘉雯的脸色有点缓和，“你姥姥是福建人？”

“不是。是南方人。别纠缠熏香了，你就告诉我们最后一晚你和宋欣都做了什么。”傅然说着从床垫边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说，“我们都很相信老井的故事……”

李嘉雯又不说话了，抱着肩膀靠在墙边，看了一眼傅然，又看了一眼陈莹，“你们俩真是医生？我怎么越看越不像。”

陈莹使劲摇了摇头，“我是护士。”

“跟我们说吧！”傅然走近了李嘉雯，脸上带着特别真诚的表情，“事情肯定不会是心脏病那么简单，我们需要你所知道的线索。”

李嘉雯推开了傅然，坐在了床垫上，叹了口气，“那你们发誓，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我说过的事情。”

“我发誓！”陈莹立即说道。

傅然看了陈莹一眼，然后对李嘉雯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你说你对宋欣下毒，我们可不会包庇你。”

“你T说什么呢！”李嘉雯蹦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只是举例。你就跟我们说吧。”傅然慢慢按住了李嘉雯。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屋子里除了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再就是李嘉雯揪着服装塑料袋的声音。

“你们……”李嘉雯终于说道，“你们知道我有多大的压力吗，宋欣死得那么突然，而我觉得全是因为我。这个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们来找我，我还不躲。我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憋不住疯掉。”陈莹看见李嘉雯的眼睛越来越红，慢慢流出了眼泪，“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死了……”

“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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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我求你个事……”李嘉雯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宋欣说。

“有屁快放，没看老娘正忙呢吗。”宋欣头都没抬，塑料袋稀里哗啦地响个不停。

“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事……”李嘉雯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事啊？你跟我说的事多了。”宋欣直起腰，“快来，帮我把拉链拉上。”

李嘉雯颠颠地跑了过去，俩人一起使劲，把一个不大的旅行包塞得满满的，费劲地拉上了拉链。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宋欣抬手看了一下表，“还有6个小时。”

“唉，算了。”李嘉雯看着宋欣脸上刚起的一个痘痘，说了一句，“你有痘痘了……”

“什么啊！赶紧说！”宋欣皱起眉头，“以前没觉得你这么磨叽啊。”

“是你忘了。”李嘉雯也不满起来，“就是上次我从我奶奶那里偷回的那本书……”

宋欣刚站了起来，然后愣在那里，半天才说，“那本书，你还没扔？”

“当然……”李嘉雯也站了起来，“我很想试试。”

“你不害怕？”宋欣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觉得咱们还是别试了。”

“哎哟，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李嘉雯跺了一下脚，“上上次你走之前也这么说。”

“行吧行吧，反正我们以前也玩过，这次这个我估计也没戏。”宋欣放弃抵抗，“不过要准备好多东西吧！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李嘉雯一脸兴奋地说，“东西我都收在老村附近的一个破房子里了，打车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

“你疯了吧？还打车过去？”宋欣一脸的惊诧，“我晚上1点半的火车，这都7点了。”

“求你了……”李嘉雯做出一脸苦相，“原来我们玩笔仙啊碟仙啊都太小儿科了，这次真的机不可失了……”

“我发现你真是要疯了，你奶奶是疯子，你也成疯子了。”宋欣有点气急败坏。

“我奶奶可没疯，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很相信她老人家。”李嘉雯抬起了头，一脸挑衅的样子，“来不来吧。”

“我怕来不及……”宋欣犹豫起来。

“你再磨叽天都亮了，走吧走吧！”李嘉雯拉起宋欣的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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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黑……”宋欣跟在李嘉雯身后，吃力地走着。

“快到了，就在山腰上。”李嘉雯拿着手电照照前面一个黑黝黝的影子说，“那房子离大路也就五分钟的路，所以我觉得这个地方正合适。”

宋欣叹了口气，看了看夜光表，还好，才8点多。

“干嘛那么慢，你不会是害怕了吧！”李嘉雯在前面说道。

“切，我害怕，是谁不愿意跟我上卫校的？老娘什么没见过。”宋欣大声说。因为是在山坡边，所以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那又怎么样，那都是死人，不会动。”李嘉雯有点气喘吁吁地说，“我奶奶跟我说的那才叫过瘾呢。”

“少跟我提你奶奶。”宋欣跟了上去，“这回你准备怎么折腾。”

李嘉雯站住了脚，拿手电给宋欣照了照路，“也不太难。要两个人面对面地盘腿坐着，谁都不许说话，闭上眼睛。两个人中间摆好香炉，点三根香，周围撒上米。重点是房子的四周要埋上死物。”

“什么死物？”宋欣跟了上来，俩人肩并肩地走着。

“就是死老鼠啊死猫什么的。”李嘉雯说着，“我前几天埋了四只死老鼠，一个角一个，要不我怎么说机不可失。”

-“你可真行……”

“然后就可以开始了。俩人心里默念一个咒语，就是‘山花溜溜敖母尼，敖母尼哟拐火农，桑奇桑奇轰卖念，轰卖念。’”

-“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文就这么写的，还是繁体字，是从畲族的话里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孤魂野鬼靠边站，冤魂冤魂速来见。”

-“这你都懂？”

“旁边有注释。”

-“那书现在在哪儿呢？”

“我给放回去了。在我奶奶那儿。”

-“哦。然后呢？”

“然后就不停的默念，直到心里听到一个声音，但是不能睁眼。从头到尾不能睁眼，那个声音会跟你说话，你就可以在心里跟他说话，最后那声音消失很久之后才能睁眼。”

-“不能睁眼？那有什么意思啊！”

“千万不能睁眼，我准备了两个毛巾，咱们得把眼睛包起来。要是睁眼了肯定会看到不好的东西，估计会吓死。”

-“好了，知道了，真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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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莹愣愣地看着李嘉雯，看她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眼泪把妆全冲花了，黑眼圈乱七八糟的，眼睛也红红的。

“你是说……”傅然显然相当兴奋，都有点语无伦次，“你们俩……你们俩……玩了一个……招魂游戏？”

李嘉雯点点头，“是我拉着她非要玩……”

“你们……你们以前也玩过？”傅然又问。

“以前经常玩，什么笔仙啊碟仙啊开门啊血腥玛丽啊……”李嘉雯面无表情地说。

“唉！原来是因为这个！”傅然站了起来，在屋里转圈。

“什么是招魂游戏？”陈莹仍旧愣愣地问。

“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些像是招魂仪式一样的游戏。”傅然说。

“能招来魂？”陈莹来了兴趣。

“那要看附近有没有了。”傅然说。

“什么意思？”李嘉雯突然问道。

“就是说，附近有魂可招才有可能招来，没有的话，肯定不行。”

“你怎么知道？”李嘉雯又问，“笔仙碟仙什么的呢？”

“没有笔仙碟仙。”傅然挥了挥手，“那都是心理暗示，你不碰笔和碟子，要是能动才怪。”

“那……”李嘉雯一时说不出来话。

“有的东西确实有点靠谱。”傅然说，“比如米饭淋鸡血插上一双筷子，有可能会带来危险。”

“什么样的危险？”李嘉雯问道。

“如果附近有没散的阴魂，确实有可能招来。所以这东西最好不要瞎玩，不管真假，哪怕就是心理暗示，也很容易带来惊吓。”傅然严肃地说，“看来你和宋欣真的碰到不好的东西了。”

“嗯……”李嘉雯看着香烟在慢慢升起。</p>